第八十二章 轉學離開

“喬恩,你會西語?”王秋腦袋被突入而來的信息攪亂,才後知後覺到喬恩居然聽得懂那兩個西班牙人的話。

“是啊,”喬恩理所應當的說道。

“爲什麼你沒有告訴我你會西語?”王秋語氣不怎麼好。

“你也沒問過我會不會西語呀?”喬恩笑看着王秋氣鼓鼓的樣子,“好吧,我現在告訴你,我會西語,”玩笑味兒十足。

不過錢恩不知道的是王秋氣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王秋現在才發現她非常不瞭解喬恩,他的從前的經歷,他和艾德琳家裡的關係,以及他淵博的知識。

晚上,王秋滿懷着心事,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喬恩和亞瑟文的臉在她腦海裡反覆出現着,溫潤的喬恩好像又很多很多秘密。

而亞瑟文那絕望的模樣也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她腦海裡,讓她看着就有一種窒息感,不明白一個孩子到底經歷過什麼,纔會有那般無望的悲哀。

……

第二天,王秋無精打采的到了學校,和傑瑞打了招呼,然後下意識的去看克莉斯多的座位,依舊空着,她還是沒來。

布拉斯走上講臺,清咳了一聲,臺下瞬時安靜下來,“在上課之前,我要宣佈一件事情,克莉斯多小姐同學要離開我們學校了,”

“什麼?”傑瑞震驚的站起來。

王秋也極爲吃驚,好好的怎麼就要走了呢。

同學們議論紛紛。

莫里也是不可置信,轉而臉露開心,和維克興奮着聊着,還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傑瑞先生,請先坐下,”布拉斯好脾氣的說道,沒有任何不悅。

傑瑞趕緊坐下來。

“大家請安靜,”布拉斯大聲說着,班上再一次安靜下來。

“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克莉斯多?修菲斯這個名字,她曾經也是你們中得一員,”

傑瑞大聲問道,“克莉斯多要去哪裡?”

布拉斯笑着說,“克莉斯多小姐要舉家搬去里昂,人不能總困在這個小地方,有機會的話還是要去大城市闖闖,”

下面一片唏噓聲。

王秋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單單是轉學到里昂,爲什麼克莉斯多這麼些天都沒露過面?

“布拉斯老師,等等,”王秋急忙攔下欲走的老師,“克莉斯多爲什麼要轉學?”

布拉斯依舊笑着,“我說了啊,大城市總比我們這種鄉下地方要好得多,”

王秋更加堅信克莉斯多肯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是不好的事。

“好的,布拉斯老師,您可以告訴我克莉斯多家庭地址嗎?”她要親自去搞清楚,哪怕是送行也一定要去。她上次真應該問問喬恩的。

可是布拉斯搖搖頭,“對不起,艾德琳,我不能告訴你,”頭一次布拉斯沒有玩笑般的在她的名字後面綴上‘小姐’,他的語氣很嚴肅,王秋知道他是在保護克莉斯多,可是爲什麼。

“傑瑞,你知道克莉斯多的家在哪嗎?”回到座位上的王秋隨口問道,“不知道,”傑瑞擺手,“雖然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去送送她,但是,”傑瑞突然變了臉色,“克莉斯多也太不夠意思了,要轉學都不跟我們說一聲,”

王秋嘆了口氣,看着正在和漢妮三人組說笑的莫里與維克,腦中閃過剛開學的時候,那堂法語課的畫面,想了想,她朝着他們走去。

傑瑞看着吃驚不已,“艾德琳,你要幹什麼,”

王秋朝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HI,”王秋乾笑着和他們打着招呼,和不熟的,甚至有過節的人講話真令人尷尬。

結果漢妮和維克都用眼白瞅着她,莫里上次當着喬恩的面被打,一直感到很沒面子,看着艾德琳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倒是最沒有存在感的朱莉安開口問道,“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想問問你們知道克莉斯多的家庭住址嗎?”心中安慰着大人不和小孩子計較,王秋硬是擠出笑臉問道。

“我就說嘛,高貴的殭屍公主怎麼會有空搭理我們呢,”漢妮冷嘲着說道,“我們纔不知道那個土了吧唧小地鼠的家在哪呢,”

殭屍公主,土了吧唧的小地鼠,很好,這是給她們的綽號嗎,王秋告訴自己他們只是孩子,要淡定,復又掛起笑臉,“莫里,你知道的吧,”

莫里一愣,沒想到艾德琳突然指名問自己,雖然不喜歡她,但還是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們開學之前都是認識的吧,不是鄰居嗎?”王秋問道,她一直是這麼以爲的。

莫里早就忘記了開學時候的事情,還以爲是克莉斯跟艾德琳講的,表情有些輕嘲,“我怎麼可能會和她是鄰居,我家是開面包房的,偶爾她媽媽會給我們送一些新鮮的麪粉來,克莉斯多也就跟着過來了,”

王秋想到了什麼,笑着對莫里說,“謝謝你,我已經知道她家在哪裡了,”說完就回到了座位。

莫里頓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什麼也沒告訴艾德琳呀。

不過艾德琳剛纔的微笑可真好看。

帕蘭德拉托爾小鎮兩面環山,山底的茂林是私人的,另一面朝着高速公路,唯一能種田的地方只有剩下的西面了。

農戶一般也都習慣把房子蓋在離田不遠的地方的,王秋斷定克莉斯多的家肯定就在小鎮的西邊,那邊住戶不多,去問問應該可以知道。

傑瑞對克莉斯多的不告而別非常惱怒,堅決不願意和王秋一起去找她,中午,王秋只好讓傑瑞告訴珍娜她不過去了,獨自一人朝西邊慢慢走去,在漢堡店,買了一個大漢堡,王秋一邊走,一邊吃着。

小鎮的西邊,她還沒來過,這邊的房子大都有了年頭,稍顯殘破,來往的行人也急色匆匆。

越往西走,路面越不平坦,房屋越來越少也愈加破舊,王秋看着周圍的荒涼,決定還是找一個人問問路。

“你好,阿姨,”王秋攔下一個腳下粘着泥土的婦女,她顯然是剛從田地裡回來,準備回家吃飯的。

婦女笑的很和善,“小姑娘,有什麼事嗎?”

“我在找一個同學的家,”王秋說着。

“噢,是我們這邊的嗎?這一片的人家我可都知道名字,你說說你的同學叫什麼吧,”婦女笑道。

“克莉斯多?修菲斯,你知道她住在哪嗎?”

聽到名字,婦女神色變得有些沉重,她打量了一下王秋,說道,“孩子,她家你還是不要去了好,”

“爲什麼?”王秋詫異的問道。

“有些事你們小孩子也不懂,這麼說吧,她們家是我們這邊最窮的,偏偏她還有一個好賭成性的父親,你看起來是有錢人家的,我擔心她父親會找你要錢,”

王秋心中不可思議,“我是聽說他們家要搬走了,所以想來送送她,”

婦女嘆了口氣,說道,“你真是一個好孩子,他們是馬上要搬走了,”

“爲什麼要搬走,不是還好好的嗎?”王秋連忙問道。

“他們家被債主砸了,還不跑嗎?”婦女張嘴就說道,等反應過來,才微微責怪自己,和一個孩子說這些幹什麼。

王秋已經知道她想知道的,於是問道,“她家在哪裡?”

“我都說了這麼多,你還敢去嗎?”婦女驚訝的說,“小孩子真不知道危險。”

“阿姨,你就告訴我吧,”王秋懇求道,眼光真誠。

“好吧,房子被砸了,所以他們現在在那邊的巷子裡搭了一個棚子”婦女指着離這不遠的地方說着,“孩子,如果遇到危險一定要大聲的叫,我就住在這後面,”婦女是真擔心王秋的安全。

王秋點點頭,“謝謝你,”

告別婦女,她朝着巷子走去,

巷子這邊都是些生活垃圾,雖然都整整齊齊的裝在垃圾箱裡,但是也着實不好聞。

明明是大白天,巷子裡卻是黑乎乎的,王秋慢慢的踏進去,越往裡走,潮氣越大,氣味也越不好聞。

在巷子的末端,一頂簡易的帳篷映入王秋眼簾。

一箇中年婦女,正在外面收拾着什麼,聽到腳步聲,才擡起頭來,好蒼老的臉,佈滿了溝壑,她疑惑的打量着王秋,

“請問,克莉斯多在嗎?”王秋輕聲問道,眼前的女人不會是她母親吧,怎麼這麼蒼老。

“你是?”婦女問道。

“我是艾德琳,是她的同班同學,”王秋笑着自我介紹。

“你就是艾德琳?”婦女又好好打量了一番她,確實是有身份的人家裡女兒,氣度真好。

“你等等,她出去了,馬上就回來,”婦女也露出笑臉,滿臉的褶皺靠在一起,乍一看讓人心酸。

一聲詫異的叫喚突然傳來

“艾德琳,”克莉斯多站在離他們大概十米遠的地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HI,克莉斯多,”王秋笑着朝她打了一個招呼。

沒想到,克莉斯多突然變了臉,“誰讓你來的,走,你給我走,”

“克莉斯多,怎麼跟客人講話的,”中年婦女斥責道。

“克莉斯多,我,”王秋話還沒說完,克莉斯多就跑過來把她往巷子外面拉,“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對吧,明明我們馬上就可以離開的,你爲什麼要來,”克莉斯多聲音很大,可以說是用吼着了。

王秋被她拉到巷子口,大喘着粗氣,“克莉斯多,你先冷靜一下,我只是想來送送你,”

“不用你假好心,”克莉斯多甩開王秋的手嗎“你是有錢人家的女兒,有一個那麼好的爸爸,還來管我這種一點也不重要的人做什麼,”

“克莉斯多,我從來就沒準備管你,”王秋也冷着臉,“但是你不是不重要的人,”她的語氣相當認真。

克莉斯多雙眼含淚,“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嗯,和一個叫花子有什麼兩樣,”

克莉斯多頭髮亂糟糟的,額頭上還有一道血色疤痕,顯然是剛傷不久,眼睛裡佈滿了紅色的顏色,整個人皮膚都是蠟黃蠟黃的,兩腮凹陷,明顯瘦下去了,衣服仍然是舊的發白。

克莉斯多一直以來就很自卑,尤其是在認識了艾德琳以後,這種自卑就更加嚴重了。艾德琳那麼漂亮,好像白雪公主,每天都穿着光鮮亮麗,連同班的漢妮也比不上。

偏偏她越自卑,就越想和艾德琳在一起,覺得彷彿可以沾染上一些她與衆不同的氣質。

艾德琳脾氣好,成績好,樣樣都好,即使她有心臟病又怎麼樣呢,克莉斯多寧願拿自己健康的身體去換取這些她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

在艾德琳的襯托下,她越發顯得卑微,好似古代的女傭。

尤其是看到艾德琳那麼完美的爸爸,她簡直羨慕到了極點,爲什麼世界那麼不公平,艾德琳什麼都有,她甚至可以輕而易舉的拿出貴重的門票,毫不在意的分給其他人。

而她呢,殘破的家庭,勞累的母親,病重的弟弟,還有嗜賭如命的父親。

克莉斯多越想越氣憤,“好,既然你不管我,那你就趕緊走啊,”

“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很不公平?”王秋突然問道。

克莉斯多怔住,望着她。

“沒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王秋頓了段,“克莉斯多,我們可以渺小,甚至我們可以卑微,但是千萬不要認爲自己不重要,每一個生命都是重要的,縱然世上有諸多不公平,但是至少給予每一個人的生的可能都是一樣的,你要讓你的心靈對得起自己的生命。”

克莉斯多對王秋的話似懂非懂,但至少臉色平靜下來了。

“你還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不是嗎?爲什麼不試着用自己的雙手去改變這一切,”王秋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便往前走。

“對了,”王秋回過頭來,“再見,克莉斯多,”

王秋的身影愈來愈小。

克莉斯多呆站在原地,出神的望着。

半響,她微微笑了,輕聲說道,“謝謝你,艾德琳,還有,再見,”

“你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滄桑的聲音傳來。

“媽媽,”克莉斯多轉過身。

“快去清理東西吧,我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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