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等地在山陰縣以東,而呂布的大軍在山陰西面。更兼這裡地勢狹長,幾處縣城就在一條狹窄的平原上。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呂布如果繞開山陰拿下那五城,簡直就是自己鑽進了死衚衕,純粹是沒事找死。
所以孫權、周瑜根本沒在上虞等地派重兵把守。
等到要用這絕戶計的時候,呂布不顧黃忠在丹陽虎視吳郡。又從吳郡抽走了三萬兵馬,共計六萬大軍到山陰城北和孫策對峙着。好轉移他們的視線,掩護張遼兵的馬一路東去。
等張遼大軍一到,各縣自然是聞風而降。
他們沒想到此次來的兵馬,和以往的‘仁義之師’不同。他們對焚香而拜,伏地夾道相迎的百姓竟是全然不理。
入城之後也不出榜安民,直接放火便燒。
城中居民叫苦連天,趕緊四散而逃。好在大軍對此置之不理,沒有追殺逃散百姓。
逃出去的百姓看到家園被毀,啼哭之聲簡直震動天地。
張遼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竟然就連燒了五城。自此以後,呂布、張遼的大名在吳會之地止兒夜啼。
等張遼回兵時孫策有心圍堵。但張遼、呂布一東一西成犄角之勢,孫策唯恐兩邊不得兼顧。只能眼看他與呂布合兵一處,然後往西返回了餘暨。
呂布也算是久經戰陣之將。之後該怎麼樣用兵,就是關羽不使人獻計,他也知道如何去做。
呂布也不冒然進取。就這樣屯兵餘暨,和孫策對峙了數月。
時間慢慢到了建安五年(200年)。
郭嘉自從關羽處得到消息後,便留心起鄴城之事。不久之後鄴城傳來消息,田豐被袁紹囚在獄中。
曹操環顧羣臣笑道:“袁紹不納忠言,殘害賢良之士,又怎能不敗?”
羣臣聽後競相附和。
郭嘉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關雲長竟真能未卜先知。如果事事都爲其所料,我等設謀又有何用?不對!既然無法用陰謀,那便使陽謀。到時用大勢壓之,看他如何躲的過去!”
不久後,關羽也得到田豐下獄的消息。他暗自思量“我改變了天下大勢。但有許多事情雖然有不小的偏差,最終還是沒變。這冥冥之中的事情,真是讓人難以預料。不過這郭嘉怕是吃驚不小吧。”
想到這裡,關羽忍不住嗤然一笑。
張飛正爲二哥未卜先知一事,在那兀自愣神。關羽這一笑卻讓他回過神來。
他連連讚道:“二哥連這事都能料定,以後何愁大事不成?”
關羽知道今後之事,會和自己知道的偏差越來越大,所以很難再說得準了。
想到這裡,他就和張飛說道:“這天下大亂,天機逐漸矇蔽,以後再難算出什麼了。”
“什麼!”張飛大吃一驚,然後連道可惜。
關羽不想在此事上糾纏。他又想起了在柴桑之時,孫策派左鹹假做使者,卻指揮細作暗殺自己。
現在孫策怒火填胸,正是時候還他這一報。
張飛見關羽滿臉殺意,便問道:“二哥因何如此憤怒?”
關羽將左鹹之事講了一遍。
張飛聽了立馬就着,怒道:“弟這就去殺了孫策,好爲二哥出氣!”
他剛說到孫策,突然想起二哥所燒的那把心火,立時冷靜了下來。
張飛想了想又問關羽:“二哥此時想起這件事,可是有了對付孫策的計謀?”
關羽見他能壓下火氣,滿意的點點頭:“不錯。這條絕戶計也到該收尾的時候了。”
隨後關羽一面派出細作,前往吳郡大肆傳播呂布燒城之事。讓百姓都知道他和董卓一樣毫無人性,好教呂布大失民心。
又一面派細作前往山陰,尋找報仇的時機。
卻說陶謙帳下都尉張闓,自從殺了曹嵩之後就投靠了袁術,後又隨袁耀投靠了孫策。
孫權知他殺了曹操父親,就常常稱張闓爲義士,表面上對他甚是敬重。
在孫策領兵來會稽之時,張闓成爲了軍中的校尉,也隨着他一道而來。
臨別之際,孫權對張闓囑咐道:“家兄同先父一般性格急躁。公乃忠義之士,望能常常以先父的遭遇諫之,使他能夠靜下心來。”
張闓當時連連應下了此事。
後來張闓知道孫策因爲呂布燒城之事,每日裡都是怒火填胸。所以他便想到孫策那裡投機,博得個忠義之名。可是他有心勸諫,卻一直苦無機會。
這日張闓覓得一良機,趕緊以孫堅之事勸諫孫策。
孫策生平最尊重的就是孫堅,此刻聽張闓揭先父之短,更是氣得火上澆油。
於是厲聲對張闓怒罵道:“你這個見利忘義的鼠賊!也敢辱及先父?來人!將他給我推出轅門之外梟首示衆!”
張闓好言勸諫,孫策如果殺了他恐失衆人之望。衆將官想到這裡趕緊告免。
孫策心中怒氣難平,雖然饒了張闓性命。但是不顧諸將討饒,令人打了他一百軍棍。
張闓投機不成反受了一百軍棍,自此心中深恨孫策。
此事被細作探知飛報石城,關羽聞訊之後大喜道:“孫策的性命,定會亡於張闓這個小人之手!”
他趕緊挑選了三百軍中精銳之士,令他們潛入了山陰。
數日後,便有細作去找張闓。
待其來到張闓帳中,張闓以爲孫策要加害自己。
他驚問道:“你是何人?”
那細作回道:“將軍不要吃驚,某是呂將軍手下之人。”
張闓猶自不信,以爲是孫策派人詐自己。
他作色道:“即是呂布之人,竟然還敢送上門來。今日便抓你去見孫將軍。”
言訖就上前動手。
可惜他那一百軍棍沒有痊癒,剛剛只是裝腔作勢,沒幾下便被那細作制服了。
細作笑着對他說道:“張將軍莫要懷疑。你現在重傷未愈,某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張將軍可是要小心一點,若弄出動靜來教外人知道就不好了。”
張闓被他所制自是不敢聲張,他低聲問道:“你爲何而來?”
那細作退後幾步,向張闓告罪道:“呂將軍平生最恨者,曹操、劉備、關羽耳。曹操之父爲張將軍所殺,我家主公自然十分欽佩。所以讓我接張將軍回餘暨。”
張闓聽後心頭一動,但他知道事情定不會這般簡單。於是試探着說道:“能得呂將軍恩遇某不勝榮幸,卻不知需要拿什麼做贄見之禮?”
細作聽後只是笑了笑,卻不搭這話茬。
張闓以言挑之:“如果我能獻上孫策頭顱,如何?”
那細作說:“將軍真能成此大事,我自當回報我家主公,遣精銳之士暗中相助。”
張闓聽完連連點頭。之後便與那細作密謀,並時刻關注孫策的行蹤。
這日,孫策心中煩悶,隻身往會稽山中行獵。張闓探知到這個消息後,趕緊聯繫上那細作。然後一路尾隨孫策而去。
孫策在林中射獵了一番,看到天色漸晚才策馬而回。等轉過一處高崗,突然林中亂箭齊發,孫策身披數十箭跌落馬下。
張闓見之大喜,趕緊持矛從林間衝了過來。
此刻孫策未死,他撐起身來拔劍欲砍。但他已是強弩之末,哪還有多少氣力?
孫策被張闓近身後一矛刺死,然後奪了孫策手中之劍,割掉他的首級。
張闓此刻驚喜萬分,他一心要拿孫策首級向呂布獻功。卻沒有注意到剛剛與他一起的伏兵,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裡。
等張闓提着孫策首級到餘暨找呂布獻功之時,呂布被他說得一頭霧水。
張闓詳敘緣由之後,呂布勃然大怒道:“我匹馬縱橫天下,如果想要取孫策的頭顱,自然會在戰陣之上殺之。又何須與你這鼠輩做此下三濫的事?你竟敢來毀我聲名。若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張闓聽後心念電轉,立時察覺不對。但他尚未開口求饒,就被呂布一戟刺死了。
張遼趁機進言:“這卑鄙小人殺了曹操之父。主公何不將他的頭顱送與曹操。既可以叫天下之人知道主公的仁義,也能緩和一下同曹操的關係。”
呂布從其言,使人將張闓的頭顱以木匣裝好送往了陳留。又將孫策的頭顱還回了山陰。
孫策的頭顱被送回山陰後,諸將見之放聲大哭。趕緊將消息傳到南昌。
孫權指使張闓時,原本存了些小心思。但知道孫策託孤之事,他也把這心思放了下來,再也沒有實施。
未成想,孫策最後還是亡在張闓這小人之手。
此事只能深埋在孫權的心底。他暗自慶幸張闓已經死了,不然讓人知道自己曾指使他這般勸諫,定會懷疑是自己害死了大哥。到時自己如何守住這份父兄基業?
孫權心中歉然到“大哥,等我死後再跟你賠罪吧。如果我守不住這份父兄開創的基業,就成了孫家真正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