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聶振邦並沒有答話，黃旭陽卻是知趣的閉上了嘴巴，身爲秘書，除去在做好秘書的本職工作的同時，還要充當領導的傳聲筒和順風耳的作用，有些話，領導不好說，但是又需要傳出去的時候，自己，就要充當這個職責。平曰裡，秘書就要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力。市委市政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體制內，從未有什麼真正的秘密，往往，一個事情，很快就能傳遍市裡，而秘書，就必須要從這些駁雜的信息之中，找出一些領導感興趣的東西，傳達給領導。至於領導怎麼處理，那就是領導的事情了。
“市長，我先出去了。”黃旭陽現在深得秘書工作的精髓。
有反應，這是正常的，光是寫信抗議麼？看來，這種反彈，似乎還不是很大，聶振邦嘴角微翹，心中沉思起來。
光是一個公務接待條例，就已經引起了諸多人的反感，可以想象，那份方案如果真的實施，將會出現什麼狀況，恐怕，下面的這些幹部，拉繩上吊，絕食抗議的事情也不一定不會發生。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聶振邦卻是完全沒有把這個事情當成一回事，該如何還是如何，時不時去一趟匱城區或是溪山區，視察一下舊城改造工程的進度。樑溪市的經濟發展，顯得很火爆，光是這一個舊城改造項目，今年各種經濟數據，肯定會很不錯。可是，這並不是聶振邦想要的。這些項目，都是一錘子的買賣，總不能年年都搞基礎設施建設。這種模式，完全是以地產和大工程上馬來推動經濟發展，無法持續，無法長久。真正要找到一條適合樑溪市的發展道路，很難，自己也在摸索之中。
樑溪市，小商品經濟發達，運輸業發達，商業發達，製造業也很發達。可是，都很一般，沒有形成特色，在國內來說，都有一些知名度，但是，卻沒有很大的影響力，這是樑溪市經濟發展的一個制約，突破這個制約，將其中的某項，或是某幾項當成一個重點，卻是着重考慮的問題。
思索之間，桌子上的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聶振邦都是一副置若未聞的樣子，外面，叮叮兩下，黃旭陽扭開房門，走了進來：“市長，您的電話，省裡李浩秘書打過來的。說是，沈書記讓您去一趟江州。”
聽到這句話，聶振邦卻是清醒過來，大腦飛快的思索着，這個時候，沈言碩讓秘書打電話給自己，這是什麼意思？爲了公務接待條例麼？恐怕，十有八九是這個事情了。
嗯了一聲，隨即，點頭道：“旭陽，你去通知一下青山，十分鐘後，我下來，去江州。”
聶振邦趕到省委大院的時候，時間纔剛剛十一點，看了看錶，轉頭對着黃旭陽和楊青山吩咐道：“旭陽，你和青山先找個地方停車，中午你們自己吃飯，到時候，我再電話聯繫你們過來。”
直接從省委辦公樓的旁邊走上三樓，沈言碩的辦公室在最東邊，佔據了幾個辦公室的面積，這是規矩，省委書記，代表的是江北省的身份，辦公室都搞得這麼寒酸，這是給江北省抹黑。
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聲請進。
聶振邦推門而入，看着已經半站起來的李浩，也微笑着道：“李大秘，你好，你好。”
說着，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拿出兩包中華，很是隨即的丟到了李浩辦公桌那半開的抽屜裡。卻是指了指裡間，低聲道：“李大秘，書記現在有時間麼？”
李浩的臉色，顯得有些爲難，卻是笑着道：“聶市長，你來的還真是不巧了，省公安廳的劉家偉廳長現在正在裡面彙報工作，剛進去，估計，也要一兩個小時，要不，您下午再過來吧。”
聽到這句話，聶振邦神情一愣，看來，沈言碩這是在變相的向自己表達不滿啊。電話裡面，語氣嚴肅的要求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到省裡，可是，自己來了，他卻是有事了，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擺明了，沈言碩這是要拿捏自己一下。
“呵呵，那行，那我下午兩點上班之後再過來吧。李大秘，中午有空麼？要不，一起吃頓便飯？”聶振邦笑着說了起來。
至於邀請吃飯，不過是客套虛僞而已，李浩根本就不會答應，果然，李浩卻是微笑着道：“聶市長，不好意思啊，你看，現在這情形，領導都在，我也不好走啊，下次吧，下次有機會，咱們再好好聚一聚。”
走出省委辦公樓，聶振邦卻是走到街上，隨意的買了一點水果之後，就朝着省政斧大院走了過去。
掐着時間，差不多十二點半的時候，聶振邦卻是走到了省政斧家屬區這邊，直接走進寧守常的院子。
此刻，寧守常卻是不在，看到聶振邦到來，寧守常的夫人倒是顯得十分的熱情：“振邦來了。快坐。老寧應該也是快回來了。”
像是省委這些大員，只要喜歡願意，天天都有飯局。可是，寧守常卻是很少在外面吃飯，除非，是大型的會議接待，實在是脫不開身，否則的話，寧守常是必然回家吃飯的。
坐了不到十分鐘，外面，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寧守常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聶振邦，寧守常卻是沒有多少驚訝，很是自然道：“振邦來了。”
從寧守常手中接過公文包放在旁邊，聶振邦也顯得很自然，隨意，就如同是多年的老交情，老領導一樣。
“上午接到了沈書記的電話，讓我過來一趟。這不，午飯都沒着落，想着到您這裡騙一頓飯。”聶振邦也開着玩笑說了起來。
寧守常卻是哈哈大笑着道：“你呀，別人不知道你，我還能不知道麼？光是你暗中掌握的那些產業，恐怕就只能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了吧，你還缺飯吃麼？”
說和，寧守常笑罵着道：“坐吧，來都來了，我還能趕你不成。”
省長的家宴，顯得很是樸素簡單，兩葷兩素，一個骨頭海帶湯。這就是中午飯。
沒有喝酒，所以，飯倒是吃得很快，吃完飯後，寧守常就坐在了沙發上，從茶几上的煙筒裡，拿出了一根菸，對着旁邊的聶振邦道：“來一根吧。”
聶振邦倒是十分熟練，接過煙，並利索的幫寧守常也點上，寧守常不常抽菸，一天也是有嚴格控制的，不超過五根，三頓飯之後各一根，然後晚上工作的時候，可能會抽兩根。
深吸一口，吐出一堆雲霧，寧守常卻是緩聲道：“這次過來，被沈書記給拿捏了吧。”
寧守常一語道破，卻讓聶振邦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卻是坦然的點頭道：“嗯，來省城的時候，去了省委那邊一趟，李浩說沈書記正在和劉家偉會談，讓我下午過去。”
所謂會談，這些東西，都是藉口，劉家偉去了京城參加公安部的工作會議去了，怎麼可能在省裡。這是託辭，不過，官場上就是這樣，總會找到這樣或是那樣的藉口，即使不是劉家偉，也可能是別人。總之，你一個下屬，也不可能真的推開門去看領導是否真的在聽取彙報。
“振邦啊，這一次，你們樑溪市搞的這個公務接待條例，卻是過於急切了，雖說，你通過了常委會討論，可是，卻是讓省裡有些被動，這是一種顛覆姓的地方條例，你應該要事先和省裡通下氣。沈言碩拿捏你，這算是正常的。”寧守常隨即就分析起來。
這裡面，最主要的原因是，這一個條例一出臺，卻是讓江北省的幹部都有些人心惶惶。再加上樑溪不少老幹部都有意見，這讓沈言碩這個把穩定看得無比重要的人，很是惱火。在他看來，聶振邦這是在玩火。一個不慎，樑溪市，可是會出大亂子的。
而且，有一，以後就會有二，這個時候，能搞這種條例，下次，說不定就會有其他方面的一些東西出臺。不敲打一下，絕對不行。
在寧守常這邊，坐到了一點四十的時候，聶振邦這才告辭離開，一路散步一般的從省政斧家屬區這邊轉到了省委家屬區，走到省委辦公樓的三樓的時候，正好是一點五十五分的樣子。
此刻，省委書記辦公室的大門緊閉，等待了約莫兩分鐘的樣子，沈言碩卻是走了過來，李浩跟在後面。
一看到沈言碩，聶振邦立刻走了上去，打着招呼道：“沈書記。”
沈言碩淡然的點了點頭：“聶市長來了。進來吧。”
打開房門，聶振邦跟隨着走進了沈言碩的辦公室，站在邊上，李浩此刻也走進來，給聶振邦倒上了一杯綠茶，又幫沈言碩把茶杯填滿了開水之後，就退了出去。
這邊，沈言碩卻是打開桌子上的文件，對着聶振邦說道：“聶市長，你先等一下，等我把這篇文件看完。”說完，卻是不在管聶振邦，自顧自的看了起來。
此刻，聶振邦卻是顯得很尷尬了，站在辦公室裡，不上不下的，坐也不是，不坐，也顯得有些尷尬。
等待了大約十五分鐘之後，沈言碩總算是擡起頭來了，淡然的揮手指了指沙發，隨即道：“坐吧。”
說着，卻又是低下頭看起了文件，這一次的等待又是半個小時，雖然不滿，可是，聶振邦也沒有任何的辦法。現在，沈言碩表明了就是要敲打你，和和氣氣，溫言細語，那還叫敲打麼？
看着聶振邦不動如山，一臉沉穩，等待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鐘都是一臉平靜無波的樣子，沈言碩也有些佩服，放下手中的文件，摘下眼鏡，擡頭注視着聶振邦，卻是十分嚴肅的道：“聶市長，聽說，最近你在樑溪市搞了一個什麼公務接待條例。羣衆的反響很大啊，不少人大代表，不少幹部和老同志，都已經把情況反映到我這裡來了。你這是要幹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事先都不和省委通氣。你眼裡還有沒有組織，有沒有上級觀念。”
沈言碩的這番話語，卻是很重了。要是換成一般的幹部，恐怕早就被嚇住了，也就是聶振邦，見慣了世面，這才能承受住。
醞釀了一下，聶振邦也放下姿態，點頭道：“書記批評得是，在這個事情上，我們樑溪市市委班子卻是是艹之過急了一點，忽略了上級的感受，我們一定改正。請書記批評我。”
一聽到這話，沈言碩卻是眉毛一翹，這小子，倒是愈加的圓滑了，市委班子？在下，卻是把責任推到集體頭上去了。可是，這本來就是樑溪市委常委會作出的決議。一時之間，沈言碩還真是不好再說什麼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