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玉笙的話語，相當的直白，甚至，可以說十分的逆耳。主席臺上，聶振邦聽着，卻是不動聲色。以一個副部級的身份，在面對着一羣普通的，沒有任何職務的工人的時候，卻是用這種絕對直白的話語剖析整個事情的本末真相，不得不說，賀玉笙的心態已經在轉變了。
這要是在以往的紅江，作爲省委的高官，賀玉笙是絕不可能和工人們這麼說話的，更大的可能是，先退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再調集大量的警力過來，以此來震懾這些工人，最後，賀玉笙頂多是向紅城機械廠這邊下達壓力，真正具體的安撫工作又返回到基層。
這種模式，在國內很常見，但是，效果並不好。倒不是說基層的同志沒有努力，實際上，大多都是苦口婆心的解釋和勸導。
說白了，其實這就是一個信任程度的問題。其實，在老百姓，在人民羣衆的心目之中，黨和政斧還是有很高的信任度的。對於基層的領導幹部，他們可能不會相信，但是，對省部級的領導，下面的老百姓是絕對相信的。這就是官威。這就是權勢。
聶振邦很是滿意，賀玉笙的表現，這說明，紅江省委的領導幹部，工作作風的轉變，思想素質的轉變以及工作態度的轉變。從務虛的態度，逐步在向一種務實的作風之間進行轉變。
看着賀玉笙慷慨激揚的樣子，聶振邦卻是突然轉頭對着旁邊的紅城市委書記姚定國道：“定國同志，玉笙同志的轉變很大啊。”
這句話，頓時讓姚定國有些愣神。聶書記這是話裡有話啊。似乎是帶有一種警示的意思在裡面。
這句話，很簡單，就是說，賀玉笙在紅城機械廠改制，以及在和移山集團的談判上，是有很大的轉變的。另外，也可以理解成爲賀玉笙在組織人事心態上面的轉變，換句話說，賀玉笙已經投向了聶書記這邊，並且獲得了聶書記的認可。
聶振邦此刻這麼說，這是在警告姚定國。紅城機械廠，雖說是紅江省國資委下轄的單位，但是，已經轉交給了紅城市委管理。如今，出現這種事情，這不是說紅城市委沒用，沒有做好相應的工作麼？這不是說紅城市委的工作作風沒有轉變麼？
沉吟了一下，姚定國顯得十分的謙遜，十分的恭敬，點頭道：“聶書記說得對，這幾個月下來，賀副省長的轉變，讓我也十分的驚訝。現在的紅江，有聶書記的率領，又有文省長和賀副省長，何愁沒有大發展，請聶書記放心，紅城市委一定緊跟省委省政斧的步伐，加強思想教育，加強學習，加快工作作風和工作態度的轉變，以更加務實的態度，迎接新的挑戰。爲紅江的經濟建設添磚加瓦。加油鼓勁。”
聶振邦聽着姚定國這種口號式的話語，卻是沒有太多的表情。在體制內，從來都不缺少口號。嘴巴上說一套，實際工作之中做一套的事情多得很。對於這個，聶振邦是很清楚的。
姚定國能夠領會自己的意思，聶振邦也不感到驚訝，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作爲省委常委，紅城市委書記，姚定國要是這點心思都沒有，那纔是讓人奇怪。
頓了一下，聶振邦微笑着道：“定國同志，《論語？里仁》有云，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當前，黨內有這麼一股子歪風邪氣，務虛多於務實，這很不好。這一次，二十一大，以及之前的兩會上面。喬總多次在公開場合強調了這個事情，領導幹部，要加強思想觀念的轉變。我們的責任重大啊。”
這番話，聶振邦算是很直接的敲打了，意思也很明確的告訴了姚定國，現在，中央的精神是如此，我聶振邦的要求也是如此。在紅江省，我聶振邦要的是能做事的人，而不是會說話的人。這一番敲打下去。不輕不重，因爲並不是公開場合，只是私下底和姚定國的交流。這就顯得不重要了，不要說這種程度的敲打了，即便是再嚴厲一點也是無所謂的。
而現在，聶振邦說是說了，接下來，就看姚定國自己的表現了。要是沒有轉變，到時候，聶振邦自然會有新的行動變化。從紅江省當前的局勢來說，聶書記是有這個本事的。
姚定國也清楚聶書記的意思，臉上也有些尷尬的神情，的的確確，在紅城機械廠的事情上，姚定國的態度是不夠端正的，這一點，姚定國自己也清楚。真要是認真對待，紅城市委這邊，在今天這種場合，絕對會有詳細的安排，不可能還出現這種當場質疑的事情。聶書記能夠看到，賀玉笙也能夠看到。姚定國自己更是清楚。
而聶振邦的這一番敲打，無疑是在提醒自己，他聶振邦需要的是同心協力一起共謀紅江發展的領導幹部。如果說，誰要是在紅江的發展上拖後腿，耍自己的哪一點小心思，顧忌自己那一個小圈子的利益，恐怕到時候，聶振邦會有雷霆的手段下來。
沉吟了一下，此時此刻，姚定國的態度也端正起來，正色道：“聶書記批評得對，在紅城機械廠的問題上，我們紅城市委市政斧沒能做好工作，給省裡面增添了麻煩。我向聶書記檢討。在以後，我一定以務實的態度，做好本職工作，促進紅城市的全面發展。”
對於姚定國的話語，聶振邦不置可否，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道：“定國同志，我們還是看玉笙同志如何解決吧，我相信，真理還是存在的。”
這句話，無疑，聶振邦這是在告訴姚定國，在真正強大的力量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紙老虎，所謂的小心思，在大多數人的利益面前，都將沒有任何的意義。必定是摧枯拉朽一般的被摧毀。
姚定國有些駭然，在各級政斧和黨委都頭疼的企業改制面前，聶書記憑什麼有這麼強大的自信？姚定國有些疑惑。
衆人的注意力回到會議現場的時候，賀玉笙的話語，正好是說完了。頓時，原本鬧哄哄的場面，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人羣之中，紅城機械廠的職工、職工家屬們，退休的工人代表們都在沉思起來。
半晌之後一個人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夥計們，賀省長說得對啊。這移山集團，願意投資這麼多的錢進來，我們還擔心什麼？俗話說得好，擁有一技之長，走遍五湖四海。咱們有技術在手。培訓怕什麼。考覈怕什麼。移山集團，不也需要工人麼？”
“就是，我看這移山集團靠譜，沒聽賀省長說麼？這一次，廠裡的一千多退休職工的社保和醫保都要徹底的解決，估計，這一次，移山集團光是這一方面就要拿出數千萬的資金出來，以後，這些退休工人可舒服了，工資不歸廠裡發了，歸社保中心發，就不擔心拖欠工資了。”
人心，是複雜的，其實，人心也是單純的。剛纔，還鬧得沸沸揚揚，一片恐慌的紅城機械廠的職工，在此時此刻，在賀玉笙的話語之後，也都沉思起來。
這移山集團，真要是不負擔工人，還能給出這麼好的條件麼？很顯然，不可能，這麼有誠意的公司，而且，移山集團又是國際重工行業的巨頭，這以後，生產做不贏。這工資不就是水漲船高了麼？
歐進年在此刻適時的站了起來，大聲道：“工人同志們，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移山集團的董事長歐進年。在這裡，我當着聶書記和各位省領導的面，當衆，向大家表個態。紅城機械廠的退休職工，在未來的一個星期之內，做好社保和醫保的移交工作。第一批款項，將轉移給社保中心和醫保中心，全面保證所有的退休老工人，老有所養，老有所依。另外，對於在職的職工，只要是有真才實學的，有技術的，我們熱忱歡迎。如果，有和秦放文先生一樣，有突出能力的，我們移山集團，更是重金禮聘。絕不食言。”
說到這裡，歐進年頓了一下，環視衆人道：“我們移山集團，之所以能發展到今天的程度，最主要的是，我們重視科技，重視技術。請大家放心，我們移山集團，光是每年聘用的高尖端技術人才就達到了數千人，普通的技術工人更是上萬。對於人才，無論是技術工程師還是普通工人，我們都是抱有歡迎態度的。這一點，請你們放心，光是紅城機械廠的這點工人還不夠，我們還要大力招聘。”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其實，已經沒有任何的問題了，人羣之中，別有用心鼓動大家的人早已經退縮了。看到這一幕，聶振邦也已經站了起來，轉頭看着姚定國道：“定國書記，紅城機械廠的改制，和移山集團的協調問題，紅城市就要多費心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