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後,已經走過來的聶振邦,黃旭陽卻是點了點頭,扯住了自己老婆李芬,壓低着聲音道:“阿芬,別亂說話。”
聶振邦此刻卻是微笑着道:“嫂子,你沒看錯。我和旭陽確實是京城大學的同班同學。”
聽到聶振邦的話語,李芬也顯得很是激動,市長稱呼自己爲嫂子,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次,此刻,李芬也想到了未來,有市長同學在上面關照着,自己老公的未來還要擔心麼?不說青雲直上那麼誇張,至少,前途一片光明這還是絕對可以的。
想到這裡,李芬的臉上也露出了最爲燦爛的笑容,不是那種虛僞的笑容,完全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笑意。
“聶……市長,快,快請裡面坐,您可是請都請不動的稀客呢。”李芬遲疑了一下,最終,在稱呼上還是喊了市長。
聶振邦卻是呵呵笑着道:“嫂子,不要客氣,我和旭陽多年老同學,現在是家宴,稱呼我振邦就行了。市長這個稱呼,只有在工作的時候才用的。”
黃旭陽也感受到了聶振邦這話語之中的真誠,兩人的關係,只有黃旭陽自己清楚,說是老同學,可是,見面的次數都少得可憐。要說有太多的情誼,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
可是,聶振邦這種態度。卻是讓黃旭陽也十分的感動。此刻,卻是笑着道:“市……這個,振邦。進去吧。家常便飯。希望你不要嫌棄纔是。”
黃旭陽的房子,是屬於那種江南民居一樣的平方,進入之後,中間還有個小天井。這和那種專門爲了享受而特意購買的人是不同的。從房子四處斑駁的痕跡,看得出來,黃旭陽此刻的家庭條件並不怎麼好。
院子裡,被人拉起了繩索,還掛着不少的衣物。黃旭陽也解釋道:“旁邊的房子租給了外地人,也算是貼補一下家用,阿芬去年下崗了。家裡確實……”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記憶之中,黃旭陽自己是江北省山區農村的人,在樑溪市這邊,可謂是孤身一人,自然找對象的條件就沒有那麼高了。估計,這房子應該還是李芬孃家留下來的呢。
走進中間正房。在中堂的兩側,各有一個廂房,旁邊是改造出來的廚房和廁所。此刻,飯桌就擺放在了正中間的堂屋裡。足足十個菜。樑溪這邊的特色佳餚。不得不說,黃旭陽愛人李芬的手藝,還不是一般的出色。
雖說,私底下,講究的是情分。可是,事實上,還是以聶振邦爲主。畢竟,身份地位這是沒有變化的。
領導嘴上客氣,不代表就真的可以肆無忌憚。看到衆人都看着自己,聶振邦卻是微笑着道:“開始吧,看着嫂子這些色香味俱全的精美菜餚,我可是食慾大動了。”
在聶振邦的招呼之下,黃旭陽也拿了一瓶酒出來,不是什麼好酒,可是,卻足顯真誠。
酒過三巡之後,衆人之中的氣氛也顯得輕鬆了許多,李芬此刻卻是藉着酒勁,笑着道:“振邦,這下可算是好了,振邦,咱們家旭陽可是你老同學,以後,可是要拜託你照顧了。”
李芬的話語,讓黃旭陽有些尷尬,扯了扯李芬的衣角,低聲道:“阿芬,說這些幹什麼。工作上的事情,不要你管。”
聶振邦倒是笑呵呵的看着黃旭陽夫婦兩人,說實話,這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夫妻生活,卻是自己從未體驗過的。上一世,孤身一人。這輩子,從起步開始,自己就從不缺乏金錢。而且,安娜、董婉和李麗雪三女,那也是天之驕女,卻是都不需要爲這些瑣碎小事去煩心的人。
李芬的這種態度,聶振邦很能理解,有着一種市井小民的心態。這也是社會上,體制內最常見的找門路、拉關係。
“好了,好了,旭陽,不要板着一副面孔,嫂子說得是。既然我也在樑溪市工作,以後,自然是少不得要關照關照老同學,不過,嫂子,前提的條件是,旭陽自己要能勝任。你看如何?”聶振邦也笑着說了起來。
旁邊,楊青山也笑着道:“嫂子,你還不知道吧,黃哥現在已經是老闆的秘書了。”
李芬此刻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有種計謀被看穿的感覺,聽着楊青山的話語,愣神之間,卻是欣喜的道:“青山兄弟,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他會出息的。如今,也算是大器晚成了。熬出頭了。”
幾人吃喝之間,關係也親近起來,楊青山本來就已經得到了信任和認可,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黃旭陽此刻也已經放開了。
這個時候,倒是有些和樂融融的感覺。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卻是傳來一個無比囂張的聲音。一羣人,毫不客氣,直接踹門而入。十幾個年輕小夥子,手拿着棍棒砍刀。虎視眈眈的衝了進來。正在天井裡洗菜做飯的租客們也被這些人呵斥起來。
“他媽的,滾滾,別在這裡礙眼,這房子,不租了,趕緊的,找地方搬家,倒是,一把火燒了,可別怪哥幾個沒提醒你們。”
“黃旭陽,怎麼樣?房子考慮清楚了沒有?賣還是不賣。黃秘書,黃幹部。哥幾個可是夠給你面子了。也應該考慮清楚了,如今,上頭老闆發話了,這房子,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有種,你可以上告嘛。你不是市政府秘書科的大秘書麼?可以找市長,找書記嘛。”中間,爲首的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四月份的天氣,還不是很炎熱。可這些人就穿着短袖了。手臂上的刺青紋身,打扮得花裡胡哨的,有的,還打着耳洞,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看着這一幕,聶振邦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黃旭陽是政府人員,他妻子也是工廠的下崗職工,怎麼會惹上社會上的人。難道說,黃旭陽還有什麼其他秘密不成?
隨即,聶振邦臉色一沉,看着黃旭陽道:“旭陽,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和社會上的這些人扯到一起去了。”
聽着聶振邦的話語,黃旭陽卻是立刻就明白這裡面的意思,隨即,苦笑着解釋道:“市長,哪裡是我想去惹他們。而是這些人都受僱於一個叫什麼富邦公司,這個公司,最近這兩個月,在溪山區這邊大肆的購買咱們這種老城區的房子。一條街一條街的買,說是搞什麼房產開發。可是,價格太低了。我……我就沒賣。這些人就盯上我了。”
聽到黃旭陽的話語,聶振邦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只要不是黃旭陽自身的問題,這就行了。
富邦公司,自己從未聽說過。而且,一條街一條街的買這些老房子,這個事情,怎麼顯得這麼詭異。
沉吟了一下,聶振邦卻是沉聲道:“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難道還要強買強賣不成,買房子,做買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別人都說了不肯賣了,你們怎麼能纏着不放。”
聶振邦的話音剛一落下,旁邊,爲首的男子,卻是如同被踩到了屁股一樣,目光怒視,瞪着聶振邦道:“小子,不該管的閒事,你別管,小心惹禍上身。禍從口出這句話,就是說你們這號人的。”
說着,根本就不再搭理聶振邦,轉頭看着黃旭陽和李芬道:“黃旭陽,看你也在市政府上班,多少給了你一點面子。不過,你不就是市政府秘書科的一個普通科員麼?工作八年,還是一個普通科員,你牛什麼。今天,你給句實話,賣還是不賣。”
黃旭陽面露難色,按理說,在領導面前,顯得市儈了不好,可是,自己的家庭條件,自己是最清楚的,一咬牙,黃旭陽上前一步,道:“不是我不肯賣,實在是你們富邦公司出的價格太低了。我這方面,少說也有四百多平方,你們纔出我一萬五千塊錢,這點錢,再去買外面的那些商品房,連二十平方都不夠。這個價格,你叫我怎麼賣啊。”
話音落下,爲首男子,嘴角邪笑,看着黃旭陽,沉聲道:“你的意思是,不賣?”
說着,男子卻是不再詢問黃旭陽了,對着後面的這些跟班打手們吩咐道:“兄弟們,既然這老小子不識趣。不給點顏色給他看看,還真以爲咱們怕他這個秘書了,咱們老闆,別說市裡的關係,省裡也有關係,還能怕了他一個市政府的小秘書。給我趕人,先把這些租戶都趕走了。凡是這房子裡,能夠砸的,都給我砸了。”
這些跟班打手,都是十七八歲,二十歲的年輕人,這個時代,深受港臺的電影影響。滿腦子的都是江湖義氣、黑道大哥,一聽到這話,立刻都怪叫起來,興奮的衝了上去。
聶振邦這個時候卻是看不下去了,不管這富邦公司是什麼公司,是不是合法經營的。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公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隨即,走了上去,怒聲道:“住手,是什麼人給你這麼大的膽子。還有沒有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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