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不如母愛來的細膩,卻山般厚重。
一個男人,有苦也要自己扛、自己擔,寧願被生活負重壓得喘不過氣,也不想連累妻女跟着擔心上火,更不希望看到家人因無力相助而苦惱的艱難度日。
擁有億萬家產算是成功,身居高位、手握大權也算一種成功,能夠用自己的雙手,盡最大的努力給家人營造安穩的生活,何嘗不也是一種普普通通的成功?
“蘇酥是個好孩子,學習成績也不錯,我覺得她能考上好的大學,過上更好的生活,以後也一定會報答你和阿姨的養育之恩,以她的能力和人品,她會的。”
“哈哈,你們年輕人真是會說話,狀元郎更是會聊天啊,借你吉言!”
聽到外人對自己閨女的誇獎,蘇華仁作爲父親當然覺得自豪無比,心頭火熱、幹勁十足,日復一日的勞累疲乏也一掃而光。
前面排着的幾個三輪都等到客人光顧,一輛輛離開,蘇華仁的位置也更加靠前,排到了第二的位置上,“誒,你是要等誰?咋還沒出來?”
“和我媽一起來買點東西,過小年家庭聚餐,這也好一會了,咋還沒回來呢。”
申大鵬探頭看向市場的大門,熙熙攘攘的人頭攢動,但是並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心中不免納悶,賣乾貨的攤位到門口,也就一兩分鐘的路程,就算買貨的人多排隊,也不至於快十分鐘了還沒回來。
“叔叔,我回去一會,你要是有活就別等我,耽誤你這麼長時間,不好意思。”
申大鵬匆匆正要拎着十幾斤的東西下車,卻被蘇華仁阻止了,“我哪有那麼多活,你拎着一堆東西也不方便找人,就扔車裡吧,我在旁邊等你。”
“我……”
“快去吧,沒準你母親買了別的東西,拎不動呢。”
在蘇華仁的擺手示意下,申大鵬道謝似的點點頭,邁着大步鑽出了三輪車的塑料車棚,朝着市場裡走去,在人羣中左顧右盼,尋找着母親的身影。
申大鵬一路回到剛纔跟母親分開的地方,又在副食商場裡面繞來繞去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母親的身影,琢磨着會不會剛纔自己在三輪車裡跟蘇華仁聊天,母親沒看到自己,所以先一步回家了?
站在副食商城門口掏出手機,正要打電話詢問,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商鋪門口的攤位前圍着不少人,都在指指點點的說這什麼,像是在看熱鬧,又像是爲什麼事抱打不平。
申大鵬聽不清楚大家都在說什麼,以他一米八的身高踮起腳來也看不到人羣中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是一個賣魚的攤位,他深知母親並不是愛管閒事、愛看熱鬧的人,平常若是遇到人羣圍繞的時候,母親絕不會上去湊熱鬧。
若不是現在找不到母親,申大鵬也不會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湊上去,當他擠到人羣外圍,透着人牆縫隙往裡一瞧,竟然真的看到了不喜歡湊熱鬧母親,而且還成爲了‘熱鬧’的主角,正在激動的跟兩個大男人爭吵理論。
商鋪門口並沒有副食商城大廳裡那種兩米左右寬敞的攤位,賣魚攤位只是在地面上擺放了一個一米多長、鐵皮製成的魚槽,裡面滿滿的鯉魚、草魚游來游去,有幾條已經肚皮翻白朝上,已然死翹翹了。
“這魚我要了還不行嗎?不就是三十多塊錢嘛,我付錢,你把魚給我裝好。”
劉鳳雲就站在魚槽前,面露厭煩的不悅之色,正跟對面一個穿着黑色皮革制連身衣的男人理論,可是顯然沒起到什麼效果,最後只能做了不情願的妥協。
申大鵬發現母親手裡拎着兩個小包塑料袋,一個裝着買來的調味幹調材料,另一個黑色塑料袋裡面已經裝着一條魚,此刻母親說話所指的位置,卻是另外一條已經被開膛破肚死魚靜靜躺在地上,上面沾着血漬和泥濘的混合物。
“早這樣不就沒事了。”攤主接過劉鳳雲遞來的百元大鈔,塞到皮衣胸前的兜裡,隨後俯身去收拾地上的死魚。
“媽,已經買了一條魚,怎麼還要買第二條?”
申大鵬從看熱鬧的人縫中擠了進去,連看都沒看對面賣魚的攤主一眼,而是堅定的站在母親身前,像個男子漢一樣把母親保護在安全位置。
“我……沒事,多買兩條魚,過年也能吃。”劉鳳雲見到兒子的第一眼,似是有些委屈的打算說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撒謊和安慰。
賣魚的攤主看到有個高個男子湊上來,稍稍有些心虛的沒說話,可是當他看到來人是個面龐稚嫩的年輕人,登時不打算就此作罷。
攤主把裝着死魚的袋子隨意丟到地上,不耐煩的瞪了一眼劉鳳雲,“一條魚賺你塊八毛的,浪費我十多分鐘時間和口水,拿着你的魚趕緊走,別在這裡耽誤我的生意,大過年的,盡給別人找不痛快。”
“你怎麼說話呢?魚我們都買了,你別沒完沒了。”
申大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一個陌生人當着自己面數落母親,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忍的,而且他深知母親並非是胡攪蠻纏的人,現在母親的表情中帶着些許無奈,肯定是受到了什麼委屈。
“嘿,小子,這話應該我說吧?你母親耽誤我做生意,你們倆還跟我在這較勁,是你們沒完沒了、得寸進尺吧?行了,你們趕緊走,我還要做生意呢。純正清江大鯉魚啦,五塊錢一斤,五塊錢一斤……”
攤主又嫌棄的白了劉鳳雲母子一眼,便沒再理會,轉而大聲吆喝着生意,魚槽前圍着的人卻並沒有買賬,劉鳳雲母子沒走,大傢伙還處於看熱鬧的狀態,任憑攤主如何吆喝,也沒人上前買魚。
申大鵬在母親的推搡下已經退出一米多遠,從人羣中擠了出來,看看母親手裡的兩條魚,忽地想到了什麼,“媽,你剛纔是給他一百塊吧?他給你找零了嗎?”
“啊,我忘了。”
劉鳳雲又在人羣中鑽了回去,“老闆,剛纔給你一百塊,沒給我找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