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你這麼做，值得嗎？
項東方這突然而來的附身耳語，立刻嚇了曹志強一跳。
下意識一扭頭，正好跟附身下來的項東方近距離的對了一下眼。
雙方此時的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連對方的呼吸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立刻就讓曹志強意識到不妥。
“咳！”曹志強連忙扭過頭，不再看項東方，同時故作淡定的道，“好了，可以了，不用按頭了。”
項東方默默的收手，然後又默默的站在一邊，低眉順眼的低下頭，啥也不問，啥也不說，只有兩邊的臉蛋，都開始變的通紅。
曹志強也不去看項東方，只是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就突然道：“項秘書，你把我的專車鑰匙給我，我要出去一趟。”
項東方這纔回過神，猛的擡起頭道：“啊，曹……社長，您要去哪兒，要不要我開車送您？”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就行。”曹志強道，“你在這幫我看着點就行。”
“那您要去哪兒？”項東方問，“我的意思是，萬一有人問起來，我也好有說辭。”
“我要去北影廠。”曹志強笑了笑，“去找徐慶冬徐導演。”
略微一頓後，曹志強轉身面對項東方道：“現在劇本有了，器材有了，電影廠也有了，之前我跟他商量好的那個電影，可以正式開拍了。
畢竟我的那部電影，是一個關於夏天的電影，現在已經是八月份了，再不拍就錯過時節了。
正所謂時不我待，早點拍完早沒心事。”
“明白了。”項東方點點頭，“可既然這樣，爲什麼不能叫他過來呢？
畢竟您現在已經是一個電影廠的廠長了，而那位徐導演嘛，好像論身份的話，應該是不如您的。”
“之前還說你聰明，怎麼現在能問出這種問題？”曹志強微微一笑。
“我就算成立了電影廠，也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廠，可以說除了有錢有名分，其他啥都沒有。
徐導演就不一樣，他雖然在導演圈還是個新人，但人脈很廣，經驗也很豐富。
所以越是這時候，越要謙虛以待，這樣人家才樂意盡心盡力。
要是能想辦法把徐導演拉來咱們廠，我都樂意給他個副廠長幹。”
項東方眼睛一亮，立刻笑起來：“懂了，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實際上是看上了徐導演的能力，想拉他入夥，早日把咱們的電影廠健全起來，是不是？”
“沒錯！”曹志強笑道，“對一個新電影廠來講，一個有經驗的導演纔是最重要的，有了導演，其他人都可以慢慢挖過來。
我雖然成立了電影廠，還有機械廠的文工團成員可用，但說真的，文工團那些人吧，如今大多都是中年婦女，就算有些才藝，也頂多在電影裡當個羣衆演員，讓他們挑大樑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我們廠雖然也有電影隊，也有能組織節目的導演，但他們搞個文藝匯演還湊合，想拍電影，那絕對是難爲他們了。
所以，還是要請個專業的導演過來，再請一些專業的相關人員，比如燈光師之類的來，這纔像話。
還有，我雖然是電影廠的廠長，老陳是副廠長，但我們都沒有搞電影廠的經驗。
徐導演則不同，他是正經的科班出身，之前在藝術局當過幹部，後來又去了北影廠當導演，有豐富的導演經驗跟管理經驗。
再加上徐導演的背景很強，人脈也廣，讓這樣的人來當個副廠長，那是綽綽有餘。
一旦能說服他來加盟咱們廠，我也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原來如此。”項東方點點頭，“不過社長，如果是這樣，那您真應該帶我一起去。”
“哦？爲什麼？”曹志強問。
項東方微微一笑：“首先，您太過年輕，而且名不見經傳，如果不帶上我這個秘書，那您進北影廠的時候，很容易被人輕視，說不定都不讓您進廠。
可如果帶上我，別人問起來，我就可以用秘書的身份介紹您，這樣別人纔會相信您真的是個大人物，不會爲難您。
現如今，哪個真正的領導出行，身邊不帶個秘書呢？
其次，您去見徐導演的目的既然是想拉他入夥，那帶上我也顯得更正式一些。
當年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可都不是一個人去的，都是帶着關羽張飛一起去，就是要顯得重視跟隆重。
相反，您一個人去，這就有些太過隨意了。
最後，您跟徐導演見面後，肯定有很多話要說，這都是很費神的事情。
所以，如果讓我開車，您還可以在車上休息一下，不用分神開車。
有此三點，您說該不該帶我一起去？”
曹志強愣了愣，然後皺眉道：“說的有那麼點道理，不過是不是太過了？我跟徐導也算老朋友了，沒必要這樣吧？”
項東方搖搖頭道：“曹社長，我知道您比較率性而爲，對這些官僚形式不太在意，但您不在意，不等於別人不在意。
有時候吧，一些必要的形式還是要有的。
就比如說您現在的地位，如果出去正式擺放人，身邊不帶個秘書，那確實很容易被人忽視。
尤其是您這樣年輕的人，不帶一個秘書撐場面，是很不像話的。
而對於那位徐導演來講，他也肯定渴望被尊重。
可尊重跟尊重還不同。
一個普通人的尊重，跟一位領導的尊重，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情況。
您一個人冒冒失失去見他，他不會有一種被領導器重的感覺。
但如果您帶着我這個秘書去，他立刻就能意識到您現在身份的與衆不同。
當他意識到，您其實是一位出版社社長兼電影廠廠長的時候，再跟您說話，心氣就會下意識落下來。
到時候，您求他來，那就是求賢若渴，而不會被認爲是低聲下氣，明白麼？”
聽到這裡，曹志強皺了皺眉，然後點頭同意。
的確，後世不提，但在這個時期，一個像樣的領導出行，確實身邊都要帶個秘書才行。
如果你不帶秘書，那隻能說明你這個官不大，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比如曹志強之前跟一些領導吃飯，那些領導身邊都是帶秘書的。
除非一些特殊場合，秘書纔不上桌，但一般也都是在外面等待。
好比曹志強第一次在紅光機械廠的招待所裡，見到電影局的石局長的時候，雖然他身邊沒有秘書，但不等於他沒帶秘書。
因爲當時他的秘書是在外面另外開一桌的，一直到石局長走人的時候纔出現。
而當時不光石局長有秘書，董書記跟李廠長也都帶着秘書。
實際上，當時曹志強也帶着項東方這個秘書，然後項東方當時沒進曹志強吃飯那一屋後，也是被服務員引去隔壁房間，跟其他秘書一起吃飯交流。
可以這麼說，以曹志強如今的地位，如果出門不帶秘書，那確實顯得不夠正式。
雖然這只是個形式主義，但這時期就是流行這個，你不這麼做，在某些人眼裡，就是看不起對方。
“嘶，懂了！”想明白的曹志強鄭重的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如果是非正式就罷了，這次我既然是想正式請徐導演加盟咱們廠，那確實應該鄭重一點。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一聽這話，項東方立刻喜笑顏開：“是，我這就去準備……啊對了，還有個事兒，差點忘了跟您說。”
“什麼事兒？”曹志強一愣。
項東方道：“是這樣，社長，我覺得吧，以您現在的身份，繼續開那個雪鐵龍的話，已經有些不太合適了，還是皇冠這樣的車更穩重一些，也更合羣一點。
雪鐵龍那輛車雖然好，可太過特立獨行，不太符合您領導的身份，還是買輛皇冠吧。”
曹志強一皺眉：“皇冠？我也想啊，可這玩意兒要批文，不是有錢就行的。”
的確，在八十年代，雖然皇冠車已經在國內大行其道，但實際上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因爲在這個時期，進口車都是限量的，必須有批文才能買，沒有進口車的批文，你有錢也買不到。
至於走私汽車，這年頭還沒那麼囂張。
實際上，今年四月份，也就是1983年4月的時候，海南纔剛剛出了個《關於加快海南島開發建設問題討論紀要》。
這個所謂紀要說白了，就是特許海南島可以用寶貴的外匯，直接進口工農業生產資料，以及國內市場短缺的各種消費品，包括國外汽車。
但是這個紀要也規定了，海南島進口的東西，不許出島，不準轉賣去內陸。
如果一切沒有改變，那麼按照歷史，此時這個進口貨不準專賣出島的政策，還是被嚴格執行的。
要到明年，也就是八四年之後，確切的說是八四年下半年，海南纔開始瘋狂向內陸倒賣汽車，拉開了八十年代倒騰汽車的狂潮。
當然，如無意外，這場狂歡持續沒多久，到了1985年，就直接被嚴令禁止，這場倒車狂潮也迅速戛然而止。
換言之，在1983年，你要問國內的走私車有沒有，那肯定有，但都根本沒成氣候。
而且那種來路不明的車，一般都是南方城市居多，像京城這種敏感地方，來路不明的車是很難銷售出去的。
尤其是曹志強，他根正苗紅，正經的國企單位，更不可能沾染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
所以，哪怕曹志強現在不差錢，他掌控的出版社也不差錢，但依舊買不到皇冠車這樣的進口車。
無他，不是不想，是搞不到批文而已。
因此，曹志強之前雖然以紅光出版社的名義，專門拿出一筆錢買了一批車，但都是國產車，其中以卡車爲主，轎車爲輔。
訂購的卡車，都是去的濟南汽車廠，專門訂購的黃河牌八噸重卡。
而所謂的轎車，也只是去嘉定縣的汽車廠，定了三輛上海牌轎車。
受限於產能，那批八噸卡車，要到今年九月份才能交貨。
至於那三輛上海牌轎車，同樣受限於產量問題，最快也得十月份才能去提貨。
所以說，現在曹志強手頭根本就沒有正經的汽車，用的依舊是機械廠的老解放。
至於公務用車，除了曹志強自己用的那輛雪鐵龍cx20外，其他一律用的是機械廠的老吉普車。
曹志強連國產車都買的費勁，更別說需要批文的進口車了，以他目前的實力，壓根就搶不到進口車批文。
一聽曹志強這麼說，項東方突然笑了笑：“巧了，我倒是能弄到一張進口皇冠車的批文，但是沒有錢，你有沒有興趣買下來？”
“啊？”曹志強直接傻眼，“你能弄到進口車批文？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項東方微微一笑，“還能騙你不成？”
一聽這話，曹志強突然沉默下來，然後神色複雜的看着項東方：“你，找你爸了？”
項東方自然的垂下眼瞼：“沒有，我只是……找了我的一個叔叔，嗯，算是我父親的一個戰友吧，讓他幫了一下忙。”
曹志強皺了皺眉：“何必呢？你這麼做，值得嗎？”
項東方微微一愣，然後突然擡起頭，目光堅定的看着曹志強，表情嚴肅道：“值得！”
曹志強張了張嘴，然後吐了口氣，語氣淡漠的道：“好了，去備車吧，我們要走了！”
“是，社長！”項東方突然對曹志強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就表情嚴肅的離開了。
項東方剛走出門並關上門，立刻就雙手捂臉，露出了一副害羞不已的開心表情。
做了幾個深呼吸後，項東方纔臉色紅紅，面帶笑容的悶頭往前走，好像偷吃了一罐蜂蜜一樣。
結果好死不死，低頭悶走的項東方，正好跟抱着一個文件夾往這邊走的徐靜理來了個面對面。
“咦？項老師，不，項秘書？”徐靜理第一個笑着打招呼，“滿臉笑容，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啊？”
項東方連忙收起恣意的腳步跟忍不住的竊喜，恢復溫婉大方的樣子微微一笑：“啊，沒什麼，忽然想到點開心的事情……對了，你來這裡幹嘛，找社長嗎？”
“對啊！”徐靜理點點頭，“我們《知己》雜誌的第一版白皮書已經出來了，要拿給社長看看，如果可以的話，就準備正式定板發行了，對了，社長現在有空麼？”
“他……”項東方一皺眉，回頭看了看社長辦公室的門，“社長等下要出門，現在……還有點空，你要是送雜誌的話，現在趕緊進去吧，還來得及。”
“是，明白。”徐靜理點點頭。
項東方微微一笑，然後就直接走開了。
而徐靜理看了看項東方的背影后，眯起眼睛玩味的一笑，這才轉身來到社長辦公室門外。
來到門口後，徐靜理做了個深呼吸，表情嚴肅的輕輕敲了敲門：“社長，您在麼？”
“誰啊？”曹志強問。
“是我，徐靜理。”徐靜理一本正經的道，“社長，您現在方便嗎？我來給您送《知己》雜誌的第一版白皮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