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大爺覺得“迷霧”的要價太高，所以對要不要接收清單所列的項目有所疑慮，但畢竟他只是個情報頭子，沒有最終決定權，於是決定把這件事上報更高級的領導，讓那位領導拍板。
對此，曹志強反倒鬆了口氣，因爲他知道林大爺的上級是誰，那可是設計師啊，這點眼光跟魄力肯定是有的。
談完了這件事，曹志強就要談自己的私事兒，或者說私貨了。
可當曹志強把他的想法，也就是希望林大爺出面，跟冶金部的人私下說一聲，希望幫留紅光機械廠的架構跟編制，然後交給曹志強實際運作，以東郊外的那片廠區爲資本，跟日方辦合資磁帶廠的事情說完後，林大爺卻突然皺起了眉頭。
看到林大爺皺起眉頭不說話，曹志強小心的文：“怎麼了，四大爺，這事兒很難辦嗎？”
林大爺摸了摸下巴，然後仔細打量了一下曹志強道：“小曹啊，這事兒本身不難，可你得老實跟我說，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你要不說清楚，我可不能亂幫這個忙。”
曹志強這才鬆了口氣，笑着道：“四大爺啊，您就算不問，我也會詳細跟您說的。
其實吧，如果從我個人的角度看，這個項目因爲是我自己拉過來的，而且當初拉過來的時候，我也是用我個人的華夏音像公司做合資方，加上磁帶廠也不屬於特殊行業，我其實自己也能搞定這個項目。
問題是，我的華夏音像公司吧，成也私人公司，敗也私人公司。
成的地方在於，私人公司更靈活，而且對日方外資來講，疑慮也更小。
可敗的地方在於，私人公司目前的經營範圍受到了限制，很多項目是沒法做的。
比如說，這次我不是從迷霧那邊拿來了這份清單嗎，我也看了，我覺得裡面的有些項目，完全可以交給我們紅光機械廠來做。
太高精尖的不行，可一些簡單的涉及到機械加工項目，以及一些基礎的軍工項目，就完全可以交給紅光機械廠啊。
當然，我說的這個交，是指交給整改後的紅光機械廠，而不是現在這個臃腫不堪的紅光廠。”
說到這，曹志強吸了口氣緩了緩，這才接着道：“四大爺，我就是紅光廠的，對於廠子的問題跟優勢，其實比很多外人更清楚。
在我看來，紅光機械廠本廠的廠房也罷，設備也好，甚至是那一堆堆的醫院學校等三產部門，都不能算是優良資產，還給政府也沒問題，甚至廠子還能因此減輕包袱。
紅光機械廠真正的優良資產，或者說核心能力，其實是那一批還健在的優秀技工，尤其是那批六級工以上的專業技工。
那批已經退休或者即將退休的優秀高級技工，纔是紅光機械廠最寶貴的財富。
相對來說，那些四級工以下的工人，還有那一票的所謂管理人員，三產人員，統統都是包袱。
而這些包袱呢，交給政府部門，反而是最合適的，畢竟他們都屬於服務行業的服務性人員，就應該歸政府管轄。
換言之，如果把那些還健在的高級技工集中起來，再返聘一些退休的老技工，然後利用東郊星火車站那邊的廠房，加上充沛的外資、先進的設備以及先進的管理方法，紅光廠的那批老技工就可以重新有了用武之地。
到時候，入股磁帶廠只是順帶的，目的是掩人耳目。
真正的目的，是藉此學習日方的先進管理經驗，並習慣這種先進的管理模式。
等大家熟悉了這種先進的管理模式，我們就可以自己照貓畫虎，摹擬這種先進的管理模式，然後利用迷霧或者日方提供的一些設備，生產一些我們急需的相關設備。
比如之前那款無託步槍，我看就不錯，我們可以試着生產出來，看看效果。
又比如那種防彈陶瓷跟防彈纖維面料，我們也可以自行生產。
總之，國企能做很多私企做不了的項目，尤其是牽扯到國家關注的重點項目。”
說到這裡，曹志強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林大爺的表情沒有變化，也沒有想說話的意思之後，這才繼續道：“四大爺，您肯定調查過我，知道我跟紅光廠的關係跟源遠。
可以說沒有紅光廠，就沒有我。
我以前沒有能力就罷了，但現在既然我現在已經成了跟迷霧組織牽線搭橋的中間人，我要是不近水樓臺一番，那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所以我想，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幫一把紅光廠，而紅光廠也確實值得幫，有的幫。
就如我所說，紅光廠最優良的資產是那批優秀技工。
只要那些人才還在，就隨時可以東山再起，再創輝煌。
畢竟金錢也好，設備也罷，都是可以想辦法短期解決的。
但培養一個優秀的技工，可沒那麼容易短期解決，需要長年累月的培養才行。
紅光機械廠的光榮歷史，才造就了那麼多優秀的技工人才，可說到底，這些人才都是依託紅光廠而生的。
紅光廠還在，那些人才就還在，就還有用武之地。
可如果廠子都沒了，這些人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這次整改，說是到時候工人可以把關係轉去其他廠，比如首鋼。
但您是領導，您肯定知道這裡面的貓膩。
一個已經運轉良好的部門，貿然接收或者吞併另一個部門，怎麼可能允許新來的人搶佔自己的位子跟資源，怎麼可能放手大膽的任用新人？
所以，一旦紅光廠被徹底拆分吞併，就算那些技工的關係被轉去其他單位，也不會被重用，很可能就是發個基本工資，然後年齡一到就讓人退休。
這樣的話，就可惜了這些人才，也是一種嚴重的浪費！”
說到這，曹志強深吸口氣道：“當今世界最珍貴的財富是什麼？當然是人才！
只有保住了那些人才跟骨幹，才能保住紅光廠的輝煌與歷史，才能創造更輝煌的歷史。
在這個求新求變的大時代，有些時候，我們必然要做出一些大膽的嘗試。
既然土地可以承包，食堂可以承包，甚至出版社也可以承包。
那爲何一個國企工廠，就不能承包給個人呢？
我雖然沒有多少實際經營一家公司的經驗，但我的運營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簡單來說，就是我能想辦法搞定資金、設備以及市場這些方面的問題，唯有生產方面我不擅長。
可在生產領域，工廠管理方面我們可以借鑑日方的管理模式，但技術工人的培養，人家可不會那麼好心，也沒那個時間跟精力去培養一批優秀技工。
因此，我希望就好像我當初承包下出版社一樣，承包下紅光廠的經營權。
到時候，紅光廠的編制跟架構不變，依舊是國企，依舊受相關政策的領導跟限制。
但在具體運營方面，比如這個廠生產的產品、需要的資金，以及對外銷售的市場，一切交給我。
我相信，在我的帶領下，在這個特殊的時代浪潮中，紅光廠一定可以重新騰飛，再次成爲國家棟梁！”
當曹志強語氣激昂的說完這番話後，林大爺突然笑了笑：“說得很好，不過說白了，你其實就是眼饞迷霧給的這個清單，想在裡面分杯羹，對吧？”
曹志強一愣，然後故意吐了吐舌頭撓撓頭：“嘿嘿，還是您聖明，一眼就看透我的小九九了。
不過我雖然有私心，但我也是真的爲了大家好，不單純是爲了我自己。
真要是爲了我自己，我就不用這麼做了，用我的華夏公司就好了啊。”
“我明白，我都明白。”林大爺一臉唏噓的嘆口氣，“你的這些情況，其實我也有一定的瞭解，你確實公心大於私心，不錯，很不錯！”
曹志強眨眨眼：“那這事兒您看……”
林大爺呵呵一笑，談了談手裡的小冊子道：“其實沒啥問題，就算沒有這個清單，憑着你之前的功勞，你的這個要求也不過分。
放心吧，不管這個清單裡的內容我們接受不接受，我都會跟有關人員打個招呼，幫你辦好這件事的。
你呢，回去就寫個詳細的紅光廠整改計劃，回頭有人找你談紅光廠這個事兒的時候，你直接把計劃書給對方，並且跟對方詳談就行了。
如果裡面沒有大的原則性問題，紅光廠以國企的身份交給你去運營，應該問題不大。
當然了，你也不能太過分，得有什麼說什麼。
我是說，除了跟迷霧有關的事情不能說外，其他的你都可以跟對方說。”
略微一頓後，林大爺又道：“小曹啊，其實一個紅光廠的問題不算大，交給你去運營也沒啥問題，畢竟你的這種做法，其實是用自己的能力給大家解決麻煩，是好事情。
你在日本的情況我也有所瞭解，只能說，你真是才華橫溢，能力驚人，就算沒有這些事情，你自己也可以憑着你自己的才華，過上很好的日子，取得巨大的成功。
你明明有這樣的超凡能力，還不忘扶持紅光廠，這是不忘本，我其實內心是很欣慰的。
也就是說，你在事業上呢，我是一點不擔心的，甚至你在跟迷霧的接觸上，我也感到很放心。
倒是你的私生活問題，我覺得你要注意一下了。
知好色則慕少艾，本身沒什麼問題，以你的年齡來看很正常，但過多就不好了。
尤其是你現在身兼多職，要是把精力花費在過多的女性身上，對你對他人都不好，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個……”曹志強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是，我明白了，我以後一定注意。”
“明白就好。”林大爺點點頭，“行了，今天就到這吧，你回頭等我的消息，其他的，該幹嘛幹嘛去吧！”
說完，林大爺主動起身，先一步離去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