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的水軍果然不愧精銳之名,眼見到了人見人怕的老虎灣前。
船上的每個士卒,都是鎮定自若的各司其職。高大的艨艟在張允首船的指揮下,開始穩穩的駛入激流。一艘緊接着一艘。
船與船之間相隔不遠,卻是絲毫不亂。轉眼間至少已經有五條巨大的艨艟,開進了激流洶涌的老虎灣水道。一進入水道,極有經驗的荊州軍操船舵手,就開始讓大船順水而下。只是偶爾用船舵輕微的調整着行船的方向。臉上都是一臉輕鬆的淡然。
這條水道,正是他們的練兵範圍。這三年裡,每個操船的老大,至少都走過了上百次。
哪裡有礁石,那裡有暗涌,哪裡有急流,早已都是瞭如指掌!何況這條水路,就在十日前纔剛剛經過,又有什麼不熟悉的。
船速象以往的每一次下行一樣,逐漸開始加速。傾泄而下的激流,讓船速變得勢如奔馬。
這個時候卻是全船人員最爲輕鬆的時候,不需要出力划槳,讓很多士卒都開始享受起這猛烈的吹在身上的江風起來。船隻的行進,只需靠着船尾的舵手來控制就行了。
就在隱身在老虎山密林裡的江東軍衆人的心都被提起,以爲沉船之計失效時。第一條艨艟在高速的運動中突然靜止下來,船上無數閒適的士卒頓時就飛了出去。
瞬間的靜止,緊接着就是在猛烈的撞擊聲裡,整個船頭爆裂開來。猛列下衝的勢頭,戛然而止,讓整個船尾都高高的翹出了水面。
緊隨其後的艨艟毫無防備的直撞上去。第一條船的尖底,頓時在巨大的撞擊力下,如同一柄巨斧,狠狠的劈入了第二艘船的頭部。正在船頭看江景的士卒們不是被壓扁成了肉泥,就是被巨大的震動震的掉入湍急奔騰而冰冷的江水之中。
這樣的天氣沒有預防的掉下水,根本沒有辦法加以救援!等待這些人的唯一結局就是死亡。
接二連三的艨艟鉅艦,在湍急的江流,巨大的作用力下,毫無反抗能力的撞上前面突然停止的友船。除了最後一條船因爲後面沒了跟隨的友船,而沒有在後部挨撞。船尾還算是完整外,其它的六條船都變成了擠扁的三明治。
江面上,那洶涌的江水也變得鮮紅起來。船上掉落的各種雜物,佈滿了整個江面。不斷響起的隆隆爆裂聲裡,人類的慘叫聲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這個時代最爲慘烈的一起追尾,在孫策的一手導演下,就這樣發生在寒冷的漢水之上。
不論是江面上的荊州軍,還是岸邊的密林裡隱藏的江東軍,無不爲這突如其來的劇烈場面感到震憾無比。誰也沒有料到這沉船阻江的效果會如此激烈。
當荊州水軍的第七條艨艟,也在船上的士卒恐懼的叫聲裡,無可阻止的撞入了船堆裡後。江面的空氣突然完全沉靜下來。
張允一屁股坐在了船頭,看着前方慘烈的撞船現場,眼珠都幾乎要瞪出了眼眶一般。天寒地凍,可是他的額頭卻是滴下了一滴冰冷的汗珠。
嘴裡喃喃自語着:“這是什麼回事?這根本就不可能,這老虎灣可是走了幾百次的老水道,從來沒有一條鬥艦出過問題。今日這是怎麼了呢?難道說江神發怒了嗎?可是我們出兵前已經祭過江了啊!這可是我一半的精銳啊!這可如何是好!該怎麼樣與堂兄交代呢?”
早知道老虎灣的水道出了問題,張允絕對不會讓艦隊以這樣密集的陣型向下急衝,只是爲了早日消滅亂軍,好搶到最大的功勞。卻不料,早已走慣的水路里卻是突然出了問題。
他身邊的衛士突然叫道:“將軍你看,岸上有人!是敵人的騎兵!”
張允原本失魂落魄的眼睛,突然擡起,果然看到密林裡涌出無數的敵騎。只是這些騎兵卻是沒有什麼進攻的意圖,只是紛紛上馬,迅速的離去。
原本正在疑惑的張允,看了更是一頭霧水:“這大量的敵騎埋伏在這裡是什麼意圖?伏擊嗎?自己船上的可都是擅長射箭的弓箭手,根本不怕對射!何況他們一箭未發就匆匆撤走了。
若只是看戲,未免太說不過去了,他們不是應該正在漢津口,趕着過江嗎?看來只能等表兄來了再想辦法了!”
張口看着基本撞散架的七條船下令道:“讓船上的弟兄們全部上岸,從岸上過去,看看能不能救些人回來!”
百思不得其解的張允卻是根本想不到,只能在陸地上作戰的騎兵,會與他的船隊中了水下的埋伏有任何的關係。千百年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在這湍急的老虎灣裡佈下暗礁。
他又怎麼會想到,孫策會有這麼大的手筆一下只沉下去四條艨艟。而且還能鬼斧神工的把這個‘暗礁’設在了水流最爲湍急的中段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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譙縣的揚州軍營裡,如今是一片的暮氣沉沉。連續的敗仗,讓這支折損過半的揚州大軍,已經完全沒了鬥志。加上聽說糧道被荊州軍所斷,營中的存糧最多隻能堅持一、兩日的分量。
士卒們除了咒罵一番落井下石的荊州人,卻都是人心惶惶起來。
這天上午,卻有一隊延綿十幾裡的牛車、馬車,由大羣民夫駕馭着由西而來,逐次進入了營中。隨之而來的除了有揚州軍眼下正急需的豐富糧草,還有一個讓所有將士都振奮無比的消息。
“偏將軍孫策,帶着兩千精兵突襲襄陽城成功,兵圍了荊州州牧府,強逼着劉表撤軍了。
之後更是在長阪坡設伏,以兩千鐵騎大敗了荊州第一猛將文聘的追擊。擊潰了十萬荊州兵的圍追堵截,斬殺的敵軍至少三萬之數!”
原本死氣沉悶的軍營裡,頓時暴發出強烈的生機來。每一個士卒都在爭相傳頌、議論着偏將軍孫策的傳奇。他們毫無鬥志的精神,急需這樣的強烈鼓舞!
根本沒有人會去想要置疑這二千人是怎麼打垮敵人的十萬人,又是用怎樣的方法去斬殺了三萬大軍的。
如同久旱的田地急需甘霖的滋潤,那裡還有人會去想,那天上的雲彩究竟是從哪個方向飄來的。這小小的一朵雲,又能不能帶來這麼大的雨水呢?
“我們的獅將軍出手了,果然名不虛傳!聽說他們江東軍都是好漢子,都能以一當百的!”
“聽說獅將軍是銅頭鐵骨,吼聲如雷!力比狂牛的壯漢呀!”
”呸!你說的那是野獸獅子!一聽你如此說,老子就知道是個沒見識的鄉巴佬了!老子當初可是見過好多次的孫將軍,他生的那是一個俊啊!老子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英俊的男人。”
“可不是,如今壽春的百姓都稱之爲孫郞呢!不過咱們軍中可都稱之爲江東獅!”
“聽說,當初他伸手一揮,就把那個天下第一武將的呂布扔出了百步遠,救下了左將軍最漂亮的小妾。還打的呂布那色鬼連夜逃竄到冀州去了!”
“就是!就是!聽說那江東獅是天上的神靈轉世,能吹一口氣,就起死回生的。當初他有一個手下,郎中都說已經死透了,最後還是被他一口氣給救活了!”
“啊!真有這樣的事嗎?那簡直是神蹟啊!”
“當然是真的了,那個被救的人還是老子的同鄉呢!他名叫林家三老子都知曉!”
“啊!這是真的呀!要是我也是江東獅的手下就好了,那兄弟們就不用死了!想這回大戰,咱們可是傷亡太重了!”
說到這裡,衆士卒的心情頓時又一次因爲慘重的傷亡而有些低落。
大將紀靈卻是個帶兵的能手,馬上藉着這次運糧隊帶來的好消息。讓手下的將官們重新鼓動士卒們的鬥志,雖然他心裡還是不太看得上這初出茅廬的孫策。
但他卻是深知士氣可鼓不可泄的領兵之道,這次也不得不借用孫策的大勝的消息,來挽回這頹敗的局勢。
在將領們的三寸不爛之舌的鼓動下,揚州軍士卒的鬥志奇蹟般的回升起來。
在接下來的幾次以逸待勞的伏擊戰中。紀靈、橋蕤、張勳三將聯手,兇狠的打垮了連續作戰後,已經是強弩之末的曹軍追兵。總算是把戰局在豫州的北部重新穩定了下來。
只是要讓他們再去將已經被曹軍攻佔去的地盤再打回來,卻是力有不逮。
豫州危機暫時解除,孫策也意外找回了自己的女人,帶着大隊騎兵直接撤回了舒縣。
江夏的黃祖軍開始仗着人多勢衆,根本沒有看上來挑戰的江東軍陷陣營。
結果在鬥將時被高順四將輪番上陣,連斬十二員上場的副將、校尉。就連江夏的偏將蘇飛,裨將陳就,鄧龍,都是紛紛慘敗於四將手下。
連一向是自詡文武雙全的黃祖長子黃射,在不服氣下上陣挑戰,結果一樣是未曾在較弱的裴元紹手下走過十招,就力竭之下落荒而逃。
一時間江夏駐紮的五萬大軍,卻是沒有武將敢領兵出城,攻擊那氣焰日漸囂張的陷陣營。更不用說防守什麼邊境要隘了。
直到最後聽到紀靈與橋、張二將聯手得勝的消息。孫策這些密切關心戰事的人,才紛紛鬆一口氣,至少目前豫州、揚州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