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嘆了口氣,耷拉下了眼皮子:“老包總是在說這些孩子們,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出來混的,絕不能做對不起朋友的事兒。有人總是聽不進去,既然聽不進去話,這耳朵留着也沒用了……算是給點教訓吧,不吃點苦頭,孩子們是長不大的……”
紀墨明白了,這耳朵應該就是包公送上來的賠禮。直接就送一個耳朵,包公倒是挺展現誠意的。好在紀墨也不是個真的小屁孩,否則一個血淋淋耳朵突然出現,估計得嚇得叫出聲來。
大概是紀墨的沉着讓包公很高看一眼,他顫抖着的手拍了兩下,讚許的道:“將門虎子,果然不凡。”
這一句牛國良是沒聽明白,他還想呢,包公是不是老糊塗了?紀墨哪裡是將門虎子了,頂多算是個紈絝子弟吧。
紀墨卻是明明白白的,包公是知道了自己跟顏先的關係。但是顯然知道的不確切,頂多也就是打聽到自己跟顏家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的。黑道也有黑道的暗線,只是顯然要從一位將軍身上打聽到什麼還是不容易。沒準包公得到的消息,也是顏先允許透露出來的,否則以顏先的勢力,別說不想包公知道什麼事兒了,就算要把包公的老巢直接剿了,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當然只是剿滅老巢,包公的勢力滲透在各行各業,以及平原省幾個市中,要想連根拔起卻不是易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句用來形容黑道中人卻也是很貼切的。
這事兒在紀墨看來就是包公擺明了姿態,既然你墨少跟顏先將軍有關係,我包公沒必要跟一個威名顯赫的老將軍作對。面子是一定要賣的,但是這隻耳朵,說是禮物也可,說是威嚇也無不可。
顏老虎和包公都是老人,但是外號上就能看出來個人的特徵。顏先其人如虎,老而彌堅虎威不墜。包公就不必往包青天上去想了,只需想到“黑”和“狠”就夠了,包公不是又黑又狠嗎?黑自然是膚色,至於狠——動不動就搬出三口大鍘刀來要砍人頭還不夠狠嗎?
但是顯然包公給紀墨送了個耳朵,還是有點高看自己了。這不能怪他,他活到這麼大歲數,也是刀光劍影裡過來的,自然自視甚高。其實對於顏老虎,包公也只是忌憚他的軍權而已,甚至隱隱的,包公還有點想和顏老虎比較的意思。
其實包公算是和平社會裡的人,是永遠不會懂得顏老虎的威風的。所謂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包公不過就是在和平年代黑色陰影裡的一方霸主,撐死就算得上是個罪人頭頭,哪能和顏老虎這真英雄相提並論呢。
但是這事兒紀墨就不好摻和了,在他而言包公這意思裡也包含了希望保持一個和平的關係。既然和平,也好。他作爲一個小蝦米,暫時沒有跟這些大魚爭鬥的本錢,此時忍一時風平浪靜,只爲他日海闊天空任我行。
何況今天包公不管怎樣,是等於委屈身份的跟紀墨主動說對不起了。做到這樣也就夠了,這也是包公的圓滑之處,做到這份上,即便那耳朵裡包含了威嚇,但是不管怎樣也都說得過去了。給足了顏先和紀墨面子,再糾纏那點細枝末節也沒有意思。
到了這時,紀墨才笑了笑,說了進門之後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那就這樣吧,老牛,包公難得過來一次,你替我照顧好,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紀墨也沒去拿那耳朵,轉身就離開了。
郭旭和小北都是猛然挺身而出,牛國良也是臉色一變,包公卻是乾咳一聲,郭旭和小北都停了下來。紀墨頭也沒回,就那麼走了。
牛國良心裡對紀墨這行爲埋怨着,心想墨少今天也有點忒跋扈了,好歹包公也是一方梟雄,怎麼這麼不給面子呢?連忙跟包公說着好話:“包公您別介意,他這孩子有點毛毛糙糙的,歲數小呢。而且他媽媽是縣長,他身份比較特殊,跟我們道上的兄弟也不好太親密來往。”
包公點了點頭,他當然不介意。倒不是因爲紀墨的老媽是縣長,而是因爲既然他點明瞭顏先將軍的關係,那紀墨就已經不是他自己了,而等於代表了顏老虎。如果是紀墨在包公面前這麼做,那自然是包公尊嚴所不能允許的,但是如果是顏老虎的話……包公倒覺得這纔是老虎的作風啊!
這麼一想,包公就忍不住嘆了口氣,神色十分黯淡。其實他雖然是有想和顏老虎相比的意思,可是他卻察覺到,無論是親自來到這裡,還是主動說對不起,亦或是能夠接受紀墨代表顏老虎的作爲自己覺得理所當然,這其實都是表現出了他潛意識裡就認爲顏老虎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啊……
他沒有說明,牛國良卻是就誤會了。對紀墨也就更加敬畏,牛國良不知道紀墨是不是還有什麼底牌隱藏着,但是牛國良瞭解包公,包公的“先進事蹟”,堪稱黑社會裡的“先進工作者”、“勞模”,這樣的大人物對紀墨都是如此忍讓,牛國良對紀墨的底牌就越發的看不清了,但是他卻也因此堅定的和紀墨站在了一起。
黃金週一晃而過,紀墨也等於在家裡賠了父母一整個假期。唯一比較遺憾的是,紀墨始終打不通顏妍的電話,這讓紀墨十分的惦記。
可是他也無可奈何,總不可能跑到人家家裡去要人。要是紀墨和顏妍都是成年人倒還或許試一試,現在兩人都是高中生而已,這麼做只會站到所有人的對立面去,對兩人的戀情也是十分的不利。
所以紀墨只有等到過了黃金週再說,週一一開學,紀墨大老早的就起牀去上學了,搞得爹媽都挺不適應的,舒娟在樓上喊:“小墨!幹什麼呢!這才五點呀!”
紀墨應了一聲:“媽我早戀——不,不是,是晨練——”
“這孩子……發什麼神經,黃金週假期天天睡懶覺,開學了晨練……”舒娟抱怨着,又睡了。
紀墨早早的出來,手裡提着一個塑料袋,袋子裡是一個鞋盒。因爲住校生每天早上都會組織跑步,而紀墨看到顏妍穿的是一雙運動鞋在跑。其實運動鞋也不是不能跑,但是紀墨還是到秦海市去特地買了一雙NewBalance的經典992跑鞋,新百倫世界第一慢跑鞋的稱號和其價值也成正比。
到了學校就看到住校生們都在跑步,紀墨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在洶涌的人羣裡有看到顏妍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先去了教室裡。教室裡這時候是空無一人的,紀墨把慢跑鞋拿出來塞進了顏妍的書桌,然後假模假樣的坐自己座位上看書。
過了沒一會兒,教學樓走廊裡傳來噼裡啪啦的腳步聲,十分嘈雜。紀墨知道這是晨跑結束了,果然教室前門被猛地撞開,幾個蠓蟲似的男生流着汗呼嘯着衝進來,結果看到紀墨一個個都嚇得緊急剎車,有一個還沒收住腳步摔了個大跟頭。
紀墨有點莫名其妙,怎麼這些人看到自己的眼神跟以前都不一樣了呢?
幾個男生本來挺興奮的,這會兒卻是有點唯唯諾諾的感覺,一個個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座位上,爭取不發出一點聲音來。緊接着後面跑進來的無論男生女生大多都是如此,只不過女生們的眼神在敬畏中還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紀墨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到後來有看到那些男女生會不時偷偷回頭瞄自己一眼,然後回過頭就頭碰頭的竊竊私語,不時會飄過來幾個字眼諸如“打架、流氓、班長、惡少、威風”這樣的關鍵詞,紀墨就明白過來了。
合着是在海邊玩的那天,蔣衛東挨黃毛他們圍毆蹂躪,然後自己站出來威風了一次造成的結果。其實話說之所以效果會這麼好,也是因爲那黃毛就是被紀墨撅斷手指的那個,黃毛對紀墨是真的打心眼裡怕啊,那可不是裝出來的。
紀墨想想算了,事已至此,也未必不是好事,以後自己管理起來應該也更方便吧。所以也沒必要去公告大家自己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小正太,嗯,頂着惡少的頭銜其實幹點兒啥事兒挺方便的。
蔣衛東低着腦袋走了進來,連頭都不敢擡,他臉上還粘着創可貼呢,有的地方還在青腫着,變相的給紀墨做了英勇事蹟的物證。
顏妍照例是提了給紀墨買的早點和羊角辮甄美麗一起走了進來,看到紀墨在,顏妍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這麼多同學在,她實在不好意思當面把早點拿給紀墨。
紀墨看着顏妍,心中充滿了期待。其實班裡最近已經有好幾對處於半公開狀態了,到海邊聚會這次誰跟誰是一對就更是衆人皆知了。其實紀墨也很希望自己和顏妍的關係能夠公開,這樣自己不在的時候就可以放心了,自己的女人,誰還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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