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玉忠無力地揮了揮手,侍衛們都退了下去。麗妃緊張地摟緊習玉忠,習玉忠只得拍了拍麗妃的背,安慰道:“沒事。”
“誰說沒事?”一個聲音從牀頭響起。
習玉忠嚇了一跳,厲聲喝問:“誰?”
扭轉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習玉忠鬆了口氣,有些不悅地說:“出入宮庭竟然也不打聲招呼?爲什麼要裝神弄鬼嚇唬人?”
“誰裝神弄鬼了?”楊鑑從牀頭繞了過來,站在牀前,饒有興趣地望着牀上的一幕,嘴角帶着邪笑:“白天才吃了敗仗,晚上居然還這麼有興致,難得,難得!”
習玉忠有些尷尬地將被子蓋在麗妃身上,自己則披衣下牀:“外面坐。”
兩人轉過屏風,坐到桌前。
桌上尚還有半熱的茶水一壺,習玉忠倒了一杯遞給楊鑑:“你怎麼來了?兩軍交戰之際,你私入敵營,若是讓你的主帥知道了,豈不是要治你通敵之罪?”
楊鑑哈哈大笑:“我要來,能讓別人知道嗎?我自然有我的路子,放心吧!”
“冒險前來,所爲何事?”習玉忠盯着楊鑑。
楊鑑淡淡地斜睨着習玉忠:“眼下大敵當前,你們又吃了敗仗,難道就不想向我討個主意打退敵兵?”
“你有什麼好辦法?”習玉忠問。
楊鑑說:“我想先弄清楚高均墨的事。聽說他下落不明,這是怎麼回事?”
習玉忠無奈地攤開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幾個活生生的大活人竟然會憑空消失,簡直太蹊蹺了!”
“怎麼會這樣?”楊鑑皺起了眉頭,“我還以爲這只是別人添油加醋的傳聞而已,既然死未見屍,那高均墨就很有可能還活着!你們不仔細搜尋他的下落,萬一他捲土重來,向你們復仇怎麼辦?”
“當然搜了!”習玉忠悶聲道,“只不過根本就沒有結果!禁衛軍日夜在長清殿外搜尋,看看有沒有什麼機關暗道助他遁行,幾乎每一磚每一瓦都搜過了,就是沒有結果!”
“玉屏呢?”楊鑑皺着眉頭。
習玉忠搖了搖頭:“跟高均墨一起銷聲匿跡了!”
沉默了一會兒,楊鑑說道:“我有一個直覺,他們肯定沒死,說不定現在就躲在哪一個地方暗中窺視着你們,準備伺機把皇位再搶回去!”
習玉忠一個寒顫:“你可不要危言聳聽!”
“怎麼你不相信?”
“我……”習玉忠嘆了口氣,“我這兩天正爲此事困擾呢!”
“怎麼?”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我已經三次看到很奇怪的鬼影了!我本來還疑心是自己的幻覺,但是經你一說,我感覺,很有可能真的有人在暗中盯着我!”說到這裡,習玉忠已經是不寒而慄。
“千萬小心注意,不能再讓高均墨把皇位搶回去!”楊鑑低聲警告。
“我當然知道!可是,那個人神出鬼沒,防不勝防……”習玉忠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只會顯得自己無能。
楊鑑低聲說:“還有個事情,我們要好好配合。”
“什麼事?”習玉忠一愣。
楊鑑目露兇光,惡狠狠地說:“上官無歡對咱們實在是個太大的威脅,若她不除,鄴城只怕難保佑,若她
不除,我恐怕也早晚會死在她的手上!所以,咱們必須儘快除了她!”
“你準備如何下手?我們要做什麼?”習玉忠緊張地問。
楊鑑示意習玉忠附耳過來,習玉忠貼過耳去,楊鑑在他耳邊低語了一番,習玉忠有些疑惑:“這樣能行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楊鑑恨恨地說道,“如果這樣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總之,上官無歡不除,咱們就沒有安生的日子可過!”
習玉忠點了點頭:“好!”
“還有……”楊鑑望着習玉忠,眼神有些陰:“如果找到玉屏,絕不能再讓她跟高均墨在一起!”
“這卻由不得我了!”習玉忠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高均墨那樣薄待她,她卻還一心……”
說到這裡,習玉忠看了楊鑑一眼,沒有再說下去。楊鑑緊握了一下拳頭,眼神很是受傷。
夜深人靜。
楊鑑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回了自己的營帳前。探頭看了看四周,巡邏兵尚還沒有過來,楊鑑立刻飛快地閃身鑽進自己的營帳。
鑽進營帳,一股燭火立刻隨之燃起。楊鑑吃了一驚:“誰?”
沒有人應聲,只有一個人負手立於營帳當中,似正等他回來。
原來是上官無歡!
楊鑑心裡一陣狂跳,她怎麼會在這兒?他明明看到她腳步踉蹌,由婢女扶回營帳,怎麼難不成她只是裝醉的不成?難道她早就猜到他可能會離開軍營,所以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楊鑑慢慢地穩住心神,既然殿下不在,就上官無歡一個,那他何足懼哉?
笑了笑,楊鑑神色自若地向上官無歡行了一禮:“見過主帥!”
夜晚的上官無歡卸去了盔甲,長髮高挽,頭束玉冠,一身白衣,宛然一個身長玉立的英俊少年。只不過,她黛眉微蹙,面如寒星,聲音也冷若冰霜:“這麼晚了,不在營帳中休息,楊將軍上哪兒去了?”
楊鑑從容地道:“剛纔有些醉意,想醒醒酒,就到營外吹吹風,走了走,不知主帥夜深未眠,找末將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宇文雋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聲音落了,人也挑開帳簾走了進來。
楊鑑忙低頭行禮:“臣見過殿下!”
宇文雋笑了笑:“方纔似乎聽到動靜,我和上官將軍都出來了,擔心敵人偷襲,因此我與上官將軍分頭查看了各個將士的營房,主帥也是擔心你的安全,楊將軍切莫多心。”
“原來如此!”楊鑑道,“不知殿下和主帥聽到了什麼樣的動靜?臣卻未曾聽到。”
“也許是虛驚一場。”宇文雋含笑望向上官無歡:“無歡,既然沒什麼事,咱們就回營休息吧!”
上官無歡看了楊鑑一眼,沒有出聲,隨宇文雋走出了楊鑑的營帳。
楊鑑在身後說道:“殿下慢走,主帥慢走!”
上官無歡仍一聲未吭,宇文雋上下打量了上官無歡一眼,笑道:“剛纔乍見你第一眼,好不驚訝,心裡還想,軍中哪裡來了這麼一位俊俏的小夥,卻原來是我家太子妃大人!”
上官無歡一時忍不住笑了:“又是太子妃,又是大人,這稱呼好亂!”
宇文雋笑道:“實在驚豔到了,所以,說話也語無倫次了!這樣一個翩翩美少年若是出
現在長安城裡,不知道會迷死多少女子!實在令人嫉妒哪!”
上官無歡抿嘴笑道:“殿下還真會耍貧嘴哪!恐怕殿下心裡其實在想,此人男不男女不女,不倫不類吧?”
“那怎麼可能?無歡果敢剛強,又不乏溫柔體貼,你每一次都給我新的感覺,像無歡這樣獨一無二的女子讓我遇到,實在是我的榮幸。”宇文雋將上官無歡送回營帳門口,握着上官無歡的手,輕聲道:“我盼着早日凱旋,班師回朝,也好早日與你完婚,我有些等不及了!”
上官無歡臉一紅:“太過倉促,恐怕以後殿下會後悔。”
“爲什麼?”
“無歡性子冷,時間長了,殿下恐怕就不喜歡了。”
“不會!你對世上所有的人冷,都無所謂,在我面前熱就好!”
“剛纔,無歡鼓起勇氣說的那些話,也許只有那一次,以後不好意思再說。”
“不用反覆強調,我明白就好!”
上官無歡凝望着宇文雋的眼睛,他的眼裡含着笑,深夜的風吹得很冷,而他的眼神很暖。上官無歡微微地笑了:“多謝殿下。”
宇文雋笑了笑:“好,早些休息,明日還要上戰場呢!”
上官無歡點了點頭。
目送宇文雋離開,上官無歡這纔回到自己的營帳。碧蘇還在等着,見上官無歡進來,便掩着嘴偷笑:“小姐在殿下面前好溫柔呀!”
哈!上官無歡笑,那不過是僞裝而已!宇文雋若真喜歡高傲冷漠的女子,那早就會看上她了,而他偏偏屬意上官無瑕,那就說明他喜歡女人溫柔似水。
上官無瑕在宇文雋的面前,便是萬般的溫柔如水吧!而她,爲了靠近他,不得不卸下冰冷的面具,假意溫存,纔好博得他的好感。
其實前世的她,並不如現在這般冷漠孤傲。只不過這一世的她懷着仇恨,心裡溫軟不起來。但若是高均墨,他卻不需要她假裝溫柔。是因爲童年時的那一段際遇嗎?所以,她和高均墨這兩個心懷仇恨,冷漠疏離的人,卻似乎更加貼心?
上官無歡假意板着臉:“你這小妮子,剛纔偷聽我和殿下講話了?”
“沒有偷聽呀!”碧蘇笑道,“我是光明正大站在營帳裡聽的!要怪只能怪小姐和殿下自己不會保密。”
“有什麼好保密的。”上官無歡卸下發冠,碧蘇上前幫忙梳理頭髮:“確實沒什麼好保密的,反正太子和小姐的婚事馬上就要辦了,到時候小姐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了!”
看碧蘇是多麼的高興,碧蘇是在爲她高興。上官無歡默默無語。當太子妃有什麼好?就算當了皇后,那又怎樣,說廢黜還不就廢黜了,說賜死還不就賜死了,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別提親人的命,孩子的命了!
“剛纔你和殿下怎麼都出去了,發生了什麼事,小姐?”碧蘇問。
“聽到了一些動靜。”上官無歡說。
“有動靜?”碧蘇有些驚詫,“發生什麼事了?是敵軍來偷襲嗎?”
“不是。”上官無歡搖了搖頭。剛纔出了營,她就看到一條人影從眼前一閃而過。不過,那個身影並不像是楊鑑。楊鑑比較壯實,而那個身影略微有些清瘦。
上官無歡已經隱隱猜到了是誰。只是,她不明白,他是去了哪兒?幹什麼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