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濱娘這樣的,得她歡心的兒子就罷了。兒媳婦也是她精挑細選的,不說跟她臭味相投也差不太多。所以也不太受她刁難。
不得她歡心的兒子,像何涯這樣的。平日就跟她三觀不合,對她說的話陽奉陰違。娶媳婦的時候也不聽她的,娶回來的是自己滿意。
兒子都不得他喜歡,更別說兒子自己選的媳婦。
何涯又是個二愣子。哪裡懂得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那真真是殺人不見血。所以何涯媳婦的日子,一直以來都很艱難。
上面有公婆,下面有妯娌。跟何涯說何涯又不當回事,覺得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架不住日積月累。
何涯媳婦還是太老老實了,何小西想着。這次是多好的機會啊,要是換成她,準保挑唆得何涯跟他爹孃大幹一場。
正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正說着着何涯呢,何涯他們就帶着孩子們來串門了。
何涯是來找何小東商議明天祭祀的事情的。他們剛接手渡船,什麼規矩都不懂。
男人們在外間商議事情,女人們帶着孩子在裡間閒話家常。只一會工夫,何涯家的幾個孩子就跟屁股上長針一樣坐不住了。
何小西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們家小駒他們在後頭水塘那裡玩呢,你們去找他玩吧。”有對何涯媳婦說:“我看過了,有十幾公分厚了,不會有問題。”
堵不如疏。家長嚴防死守不讓孩子玩,孩子反而要揹着家長偷偷玩。更多的意外,是在偷偷跑去玩的時候出的。
何家雖然就住在河邊上,但是,何家的孩子從來不會偷偷跑去玩。都是跟大人說過以後纔會去玩。
不僅冬天溜冰這樣,夏天下河游泳也是。
聽了何小西的話,何涯家的幾個孩子瞅瞅他們孃的臉色。看她沒有反對,都跑了出去。連何涯媳婦抱着的最小的那個,也掙扎着不願意讓她抱着了。
“哥,你們等等我,”掙脫她孃的束縛,投奔她大哥去了。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孩子都多。國家效仿前蘇聯的計劃生育政策,鼓勵多生孩子。如果不是因爲過節,不需要幹活,家長根本沒有時間看孩子。
家裡的大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得負責看顧弟弟妹妹。所以,底下小點的孩子,跟哥哥姐姐們,比對父母還親。
大人們坐在屋裡聊了一會天,何小西從玻璃窗往往看看。說:“我去看看,這些孩子別磨牙。”找了一個關於孩子的藉口出去。
果然,聽到何小西這麼說,何涯媳婦也站起來:“我跟你一塊去。”平常沒時間照顧孩子就罷了。如今過節不用幹活,當然要多關心關心孩子。
外面的雪依舊下得紛紛揚揚。兩個人來到池塘邊上,看到孩子們依舊玩得熱火朝天。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還冒着熱氣。
吵架磨牙的倒是沒有。最多就是打雪仗,你拿雪砸我一下,我拿着雪塊砸你一下。
“你怎麼今天沒回孃家啊?”何小西跟何涯媳婦閒話家常。何小西記得何涯媳婦的孃家並不遠。
“我婆婆說明天祭祀,怕萬一出點啥事耽誤了正經事,說今年就不讓我們回去了。”何涯媳婦的話有些無奈。
這個年代的兒媳婦,回孃家的次數都受到限制。如果不是有固定的那幾個約定俗成的回孃家的日子,可能有些女人嫁人就再見不到親孃的面。
即便回孃家的次數一年不夠一手之數,還是有些婆婆找着藉口剋扣媳婦的福利。
就像何涯娘這樣,藉口很冠冕堂皇。何涯媳婦如果執意要回孃家,沒事還好,萬一有點什麼事,就是她一輩子的話把子。
何涯媳婦當然不敢執意要回去了。
如果何涯替他媳婦着想,他拍板說去,他娘就無話可說了。何涯偏偏是個愣的。
何小西笑笑。她今天把何涯媳婦引出來單獨說話,就是要挑撥離間。沒有矛盾她都得搞出點矛盾,何況現在何涯媳婦本身就心存不滿。
她不把何濱娘給捏軟巴了,捋直溜了,貿然給蓮花做媒,那不是害人嗎?
何小西就沒有回堂屋,而是引着何涯媳婦去了鍋屋。翻找出一袋秋天晾曬好的山楂幹。“我二哥家的孩子有點吃傷了,我熬點山楂糖水給她喝。”
又問何涯媳婦:“你們家孩子呢?要不要也來點?”山楂糖水,甜絲絲酸溜溜,沒毛病也能喝。
何小西篤定何涯媳婦不會拒絕。她要是不拒絕,就得留下來給她幫忙。兩人就有單獨說話的機會了。
何涯媳婦正覺着這些天自己家孩子吃得有點多。但是家裡孩子奶奶不會允許她破費,給孩子弄這些費事的東西喝。
雖然很不好意思佔便宜,還是保持了沉默。只是很勤快的幫何小西把竈火點燃。
兩人一起,肯定不會只埋頭幹活,總得說點什麼。今天何家借地方招呼招娣小夫妻倆回孃家,這事瞞不住人。
何小西就得佔據輿論的制高點:“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我就尋思着幫一把,總不能剛結婚就丟臉丟到婆家去,不然讓外人怎麼看咱們村的姑娘。”
順勢評論招娣家的事:“所以呀,什麼事還得讓男人去跟他娘理論,這要是招娣娘讓打了,打了就打了,
人還得說是媳婦不孝順,惹着她婆婆了,招娣爹讓打了就不一樣了,現在外頭誰不說招娣奶奶心狼,對親兒子都這麼狠。”
評論完招娣家的事,對比何涯媳婦回孃家這事:“就好比你今天回孃家的事,你根本就不需要開口,讓三哥去說。他親孃不講理,他不說誰說?”
“還有啊,說什麼萬一出事,那是欺負你咒你呢,大過年的,回個孃家幾步路能出什麼事?人家幾十裡地的,不照樣回去?”開始往主題上說。
類似的事情,何涯娘沒少拿捏兒媳婦。何涯媳婦覺得就是何小西說的這個理。一迭聲的爲自己叫屈。
把素日何涯娘欺負她的事都說出來給何小西聽,讓她評論。
兩個人越說越投機。何小西就是成心的。趁機教給不少妙招,讓何涯媳婦怎麼對付她婆婆。
一個兒媳婦跟婆婆不對付,外人或許會覺着是兒媳婦不好。兩個兒媳婦跟婆婆不對付,人家就得想想,是驢不走還是磨不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