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東想讓妹妹跟着他去縣上。可是何小西有自己的主意。她不想跟着她哥走。
“算了,別喊她了,讓她跟着我吧。”陸愛國替她講情。我也是大哥,跟着我也是一樣的你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老實坐車上,別亂跑,別讓老柺子把你拐走了。”何小東用一副嚇唬小孩的語氣告訴何小西。
何小西扶額:拜託了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懂事,你這樣說話,別人會誤會你影射陸二妹的。
也虧着是陸愛國,換個人都要想多。同車的人都看陸愛國的臉色。這些估計就是想多了的人。
何小東不是故意這麼說,就是被之前發生的事情嚇着了,有些草木皆兵。
“你放心吧,我會看着她的。”陸愛國做保證。好說歹說才把他哄走。
何小西深呼一口氣。有個太關心人的哥哥也是一種負擔。
凌晨的街道上,只偶爾有行人走過。路邊的店鋪裡有些有燈光透出了。
前世做餐飲的何小西知道,透出燈光的店鋪,都是做早點的。店主要早起做好準備,該和麪的和麪,該燒湯的燒湯……。
跟做豆腐一樣辛苦的行當。
清早的空氣,清新而凌冽。馬蹄聲在馬路上傳出很遠。
何小西他們的馬車到了的時候,貨場門前的路上,已經有十幾輛大車和數十輛板車停在路邊。
前頭的大車上的車把式倚着車轅在打盹。不一會,有人過來。“要兩輛大車,到城南瓦店的,一塊二一趟。”
原來是僱車的。前頭打盹的車把式:“一塊五,一塊五好算賬,一塊五這趟活我就接了。”
兩人談好了價錢就進去接貨了。
不一時,兩輛大車滿載着麻袋從貨場裡駛出來。往南駛去。
陸續有車子被僱去拉貨。也有人是自己帶着馬車過來的。也有僱板車拉的。
“等咱們村有了橡膠軲轆,咱們也可以組成一個運輸隊,接了活幫人送貨。”何小西說。
貨場周圍,一片繁忙景象。看得大家眼熱。都覺得何小西的話有道理。若是真能組織個運輸隊,一人一個月怎麼也能掙上十多塊錢。
“我不貪心,一個月能掙十幾二十塊錢,讓我們家孩子都能上學,一個月能割一次肉我就知足了。”有人接話。
板車沒有大車掙得多,但是看行情,掙個十來塊錢應該不難。
村裡有在村子附近的貨場拉貨的人,一個月也能掙個十塊八塊的。
“哎,接活的嗎?扛一包給二分錢,幹不幹?想幹的過來。”有人來招扛大包的人。
車上的幾個人都有些心動。卻不敢私自答應。他們是帶着任務來的。沒完成任務哪能脫離隊伍。只能眼熱的看着別人過去幹活了。
“我過去打聽一下,看看咱們縣上的貨拉走了沒有。你們在這裡等着。”陸愛國說。實在是等得心焦。眼看着東方已經有魚肚白了,天都快亮了。
“彆着急,公家的貨,哪能跟私人的比,得等上班時間纔會過來拉。”何小西勸說陸愛國。
陸愛國依舊不放心。過去一問,果然還沒有拉走。
“十三媳婦算無遺策。”有長輩玩笑道。“諸葛亮在世啊!”
正說笑着,有兩個人先後騎車從他們跟前過去。其中一輛自行車上的人,正是縣上的小余同志。
守株待兔,終於工夫沒白費,等來了一隻大肥兔子。
“你們快過去,跟餘同志打聲招呼,別說是在這裡等他的啊。就說是來攬活的,說是巧遇啊!”何小西攆着陸愛國他們過去打招呼。
不要何小西特意交代,陸愛國也不傻乎乎的跟人說是特意來堵人家的。那不是找刺激嗎?
“餘同志,您這麼早這是過來幹什麼呢?”陸愛國招呼着他。
“來辦點公事,你們是……?”貴人多忘事,把他們給忘記了。
“我們水洞村的,在這接活呢,上次您和林縣長,去我們村視察工作的時候我們見過,後來我們顧鄉長帶我們去縣裡,還見過一次,
林縣長還批給我們一批橡膠軲轆呢,就是排了兩次了還沒排上。”說沒排上,純粹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兼給餘同志留個臺階。
哪裡是沒排上?人家壓根就沒打他們的譜。軲轆到貨了都沒通知他們。這次如果不來堵這兒,估計還是沒有他們什麼事。
餘同志的笑容就有些撐不住了。訕笑道:“前兩批車軲轆來得有些少,不過這次來的應該夠了,真是巧了,我今天就是來提貨的。
你們趕着大車來的吧,正好,今天就能把車軲轆捎回去。”就着陸愛國給的臺階就下來了。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我代表我們村的百姓謝謝您!謝謝!謝謝!”陸愛國臉上的驚喜和感激都表現的恰到好處。做得一手好戲。
“要人手幫忙嗎?我們來了不少人。”陸愛國客套着。讓他們幹了活就更好說話了。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餘同志使喚他們幹了活,給他們分配份額的時候,嘴歪一歪就能多給他們分一些。
所以不等餘同志客套或推辭,就衝着大車方向的人揮手喊:“快過來,幹活了。”
一羣人簇擁着餘同志就往貨站的天棚那裡走。大車緩緩的跟在他們後頭。
除了車軲轆,還有其它的生產物資。都堆垛在天棚下頭,用大塊的帆布蓋着。由專人負責看守。
這個時代,還沒有後頭八玖十年代那些猖獗的“鐵道游擊隊”。瘋狂的盜搶鐵路上運輸的物資。
只有像小駒那麼大的,附近人家的孩子,或者年歲大一些的老太太,在道路上撿拾掉落的穀粒、煤渣等貨主不要的東西。
何小西是女子。同來的村裡人照顧她,讓她坐在大車上看着大車。她就悠閒的四處張望,看這個時代特有的事物。
這個時代,即便是鐵老大家的貨場,看着也象是一片斷壁殘垣。
遠處的鐵軌上停放着蒸汽機的機車頭。黑乎乎的貨車車廂一節節的,像盤在鐵軌上的一條條巨蟒。
貨場不是全封閉的,有些地方有圍牆,有些地方圍牆塌了下來還沒有修補。只用一段鐵絲網攔着。
若是有人想不通過大門進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