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想要他命的人可是你,只要計劃成了,你想怎樣就怎樣,跟我沒關係,我要對付他還不至於做的這麼極端,對了,趙三現在怎麼樣了?”
聽到郭陽的話,孫乾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考郭陽話裡的意思,良久只聽孫乾嘆了口氣說道:“唉,人要能好好的活着,誰願意沒事兒過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有人就是不想讓你好好活着,偏偏喜歡找你不痛快,那你說該怎麼辦?”
孫乾的話,說的有些苦澀,還夾雜着些許無奈。但郭陽始終覺得有些不以爲然,這已經是價值觀上根深蒂固的區別了。
在郭陽看來最極端的辦法,往往也是最蠢的,而且貽害無窮,一步踏錯便萬劫不復,連回寰的餘地都沒有。
辦法總歸是人想出來的,凡事也總會有解決的辦法,走極端只會得不償失,郭陽是不屑於去考慮的。
“聽着孫乾你有你的處事方式,而我也有我的做事原則,不管怎麼樣違法亂紀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是紅線,你明白嗎?”
聽到郭陽的話,孫乾沉默了下去。也許是一直以來,自己總是一個人在默默對付鄭仁杰的關係,他從來沒有真正的信任過誰。
說起之前的日子,孫乾一直都生活在鄭仁杰的陰影裡,處處提防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馬腳。這種生活他早已經過夠了,讓他堅持走到今天的,唯有心中對鄭仁杰的一腔恨意而已。
正當孫乾對生活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一個可靠的盟友出現了,讓他在暗無天日的世界裡,看到了一絲曙光。
可是現在,孫乾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於樂觀了,雖然二人在各自的目的上,的確有共同之處,也正是因爲這樣,才促使了二人的合作,但是歸根結底,他與郭陽始終不是一路人。
“好吧,我明白了。”孫乾默默的說完,沉吟了片刻,想起郭陽之前的問題,繼續回答道:“趙三沒事兒,讓我給放走了,只是不知道現在去了哪兒,希望不會對計劃造成什麼影響。”
郭陽默默的聽着,同時大腦也在不停的運轉。說實話,當下的情況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任誰也想不到,趙三竟然能做的這麼決絕。
在郭陽的意識裡,他只是個依靠家族萌陰的二世祖,色厲內茬且一無是處,投靠鄭仁杰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能收購藍星,沒能整垮艾丙,反而被鄭仁杰玩弄於鼓掌之中,將自己家族託付的天成信託搭了進去,這不是愚蠢又是什麼?
自己或許是真的小瞧了趙三,忽略了人性的可怕之處,郭陽默默的想着。人被逼到絕境,可能連自己本身都不清楚會變得多可怕。
就算趙三真是一隻披着狼皮的綿羊,天成信託被鄭仁杰強佔,東窗事發後又被棄之如履,萬念俱灰的他,難免不會蛻變成一頭真正的狼。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趙三真的蛻變了,他將對郭陽的恨意完全轉嫁到了鄭仁杰身上,仇恨矇蔽了他的眼睛,讓他走出了最極端的一步。
事到如今,只能依靠趙老對自己孫子的威懾力了,如果他老人家都不能把趙三喊回去,那就只能再考慮別的計劃了。
郭陽如是想着,而逃出了酒店的趙三,卻如同失了魂一般,在街頭遊蕩着。
此時的趙三已經從白天的魔怔中掙脫了出來,眼中不再是一片血紅,面目也恢復了平靜。他只是不知該何去何從,回想起在酒店的一幕,他當時持刀的手,就止不住的顫抖。
這隻手上,還殘留着些許暗紅,那是鄭仁杰的血液,當尖刀刺入他的身體,鮮血濺到了這隻手上,那種溫熱的觸感,至今還縈繞在指尖。
趙三並不是後悔,如果說一定是後悔的話,他應該後悔沒能把鄭仁杰殺死。
他看着殘留着乾涸血液的手,心中只剩下了恐懼,害怕藍星化工的事被人揭發,害怕遭到鄭仁杰的報復,害怕自己的家族因此受到牽連,恐懼瞬間填滿了他的內心。
一輛巡邏的警車由遠處漸漸的靠近,車頂的警燈閃着紅藍色的光芒,讓趙三覺得有些晃眼,雖然無聲但卻讓他格外心神不寧。
突然趙三失神的瞳孔驟然放大,反應過來的他,急忙閃身藏進了街角陰暗的角落。
不多時,警車緩緩地從他之前所在的位置駛過,並沒有發現街角陰影裡,蜷縮着的那個身影。
見警車駛離,趙三小心翼翼的走出藏身的角落,瞪大着眼睛,注視着警車離去的方向,生怕他會突然掉頭回來。
直到警燈漸漸消失在了不遠處的路口,趙三的心才完全放了下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停用手安撫着因爲緊張而劇烈跳動的心臟。
自己該去哪兒?昨天還是趙家三少爺,一夜之間便如同喪家犬一般,流落街頭居無定所,想到這裡,趙三頹然的坐在了地上,一時間悲從心來。
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自己做這一切到底是圖個什麼啊!趙三越想越是懊惱,從周定南到郭陽再到鄭仁杰,一張張面孔或瞋或笑,像放電影似的閃過他的腦海。
頓時趙三隻覺得胸中氣悶無比,只想仰天大喊一聲,卻又怕將剛剛離去的警察引回來。被心中的懊惱折磨到無以復加的趙三,終於再也按耐不住,突然跪坐起來,手顫抖着從懷裡摸出了那把捅過鄭仁杰的尖刀。
趙三直愣愣的看着刀身上殘留着的血跡,隱隱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傳進他的鼻孔,時間就像突然靜止了一般,他保持着跪坐的姿勢,定在了原地。
時間只過了幾分鐘,趙三腦海中卻閃過了一生的過往,剎那間像是雕塑突然活了過來,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決絕,猛的將刀身反轉過來,刀尖頂在了自己的心口。
緊攥住刀柄的手,因爲過度用力遍佈青筋不停地顫抖着,趙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恐懼、無奈、懊惱、生無可戀,各種負面的情緒充斥着,讓他感覺不到空氣的存在。
窒息感已經讓趙三的視線變得陣陣發黑,但腦海卻是變得格外清明。只要稍微用些力氣,再往前遞一些,自己就可以解脫了吧,如果動作快些的話,可能連疼痛的感覺不到。
隨着內心的想法,刀尖刺破了衣服,在一點點的前移着,他的皮膚上很快感覺到了一絲冰涼的刺痛。
趙三的嘴巴大張着,像是條離開水的魚兒,呼吸更加急促了起來。汗水混着眼淚沿着面頰蜿蜒而下,逐漸匯聚在頜間,滴落在地上,滲入土壤消匿無蹤。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剎那,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在這個夜晚寂靜的街角,卻如同暮鼓晨鐘,震得趙三的耳膜嗡嗡作響,驚得他再也握不住刀柄,頓時尖刀從他手中滑落,扎進了剛剛吸取過汗水與眼淚的土壤裡。
這個鈴聲是趙三單獨設置過的,是爺爺專屬的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