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陽時不時發笑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酒店的服務員來房間裡收餐車,他纔算堪堪止住了笑意。送走酒店的服務員之後,郭陽下意識轉身向周冰看去,這一眼卻不禁讓他瞪大了眼睛,再也笑不出來了。
周冰正在好奇的擺弄着郭陽之前放在茶几上的那把彭年壺,這時候包裹壺身的紅布已經被她解開了,在郭陽轉身看向她的視線裡,只見她一把將茶壺抄了起來,放在眼前好奇的端詳着,手上毫不收斂的力度,不禁讓郭陽暗自心驚。
郭陽剛要發聲阻止,卻又擔心自己聲音太大嚇到周冰,導致她失手將茶壺掉在地上,一時間他站在原地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手足無措的,眼睜睜看着周冰唸叨了一遍壺身上的銘文“此雲之腴,餐之不癯,列仙之儒。”
“嘖嘖”只見周冰讀完銘文,搖了搖頭一陣嘖嘖有聲,拿起壺蓋,突然見壺把上有“彭年”二字的落款,便不由好奇的問道:“陽陽,你從哪兒弄得這把茶壺啊?還挺好看的,這個‘彭年’是什麼意思?人名嗎?”
正說着周冰扭頭向郭陽之前所在的方向看去,卻猛然發現,他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貼在了自己眼前,此刻正瞪着一雙大眼,虎視眈眈的看着自己。
發覺郭陽無聲無息的靠近,不禁嚇了周冰一大跳,緊接着便發出了一聲驚呼。
聽到周冰驚呼,郭陽暗道不妙,眼看着從她手中如鏡頭慢放一般,緩緩落向大理石茶几面的茶壺,一瞬間心頭五味陳雜,不禁悲哀的想到,自己已經盡力了,本想悄悄將茶壺奪過來,奈何竟被她發現了,而且還促使了悲劇的發生,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雖然郭陽的心中正一片悲涼,可身子卻不聽使喚似的,猛撲了出去,就在茶壺與茶几面接觸的一剎那,千鈞一髮之際,一雙大手穩穩的將它接住了。
看着將身子橫在茶几上的郭陽,周冰不由得驚呆了,也忘記了手上還捏着一隻壺蓋,就在她即將鬆手的間隙,只見茶几上的郭陽猛地伸出一隻手,帶着一陣殘影,將她手裡的壺蓋搶了過去。
一切都是本能反應釋然,甚至連郭陽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的動作竟然能如此迅捷,直到兩個物件同時落在手裡,郭陽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瞬間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就想要跳出來似的,眼前也一陣一陣的發黑。
強忍着身上的不適感,郭陽小心翼翼的將茶壺放穩,這才放心的鬆了口氣,翻身仰面躺在茶几上,如釋重負的閉上了眼睛。
周冰愣愣的看着躺在茶几上的郭陽,眼中有了些許神采後,又看了一眼他之前捨命接下的那隻茶壺,頓時也感覺到,自己似乎差點闖了大禍,那隻茶壺必然不是凡品,要不然也不會讓郭陽激動成這樣子。
想到這裡,周冰自知理虧,看着仍躺在茶几上閉着眼的郭陽,嘴脣蠕動了一下,卻沒敢發出聲來。
郭陽在茶几上躺了好一陣子,才感覺之前離體的魂魄再一次回到了身上,只見他緩緩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怯怯注視着自己的周冰。
看着她受驚小鹿似的樣子,郭陽也不忍苛責,再怎麼說在感情上週冰可比這把茶壺重要多了,想到這裡,郭陽頗爲無奈的坐起身來,長嘆了一口氣,再次定了定心神,這才小心的把那把彭年壺拿了起來並將壺蓋歸位。
將一切做妥當之後,完全放下心來的郭陽瞥了作爲始作俑者的周冰一眼,回憶了一下她之前的問題,淡淡的說道:
“楊彭年,字二泉,號大鵬,清朝嘉慶、道光年間的制壺藝人,這把壺就是他的手筆,所以壺蓋下會有‘彭年’的落款,這是彭年壺最基本的特徵。
而上面的銘文,則是同時期的溧陽知縣陳壽鴻所題,因爲號曼生所以他收藏的壺底,都刻着‘阿曼陀室’的底款。”
說着郭陽將壺底一翻對着周冰,以便讓她看清下面的底款。
見壺底下果然有郭陽所說的四個字,周冰默默的點了點頭,雖然沒怎麼聽懂郭陽所說的話,但不管周冰的意識再遲鈍,這會兒也從郭陽的口氣中體會到了,這把茶壺不僅僅是古董,而且還是有來頭的古董。
看着郭陽有條不紊的,再次用紅布把手中的茶壺包了起來,他身上與之前天差地別般的冷靜與淡然,不禁讓周冰覺得有些不安,只聽她試探着怯怯的問道:“這個……很貴嗎?”因爲在她的意識裡,所謂古董就只有兩個特點,一個是老,而另一個就是貴。
聽到周冰的話,郭陽嘴角一翹,做了個有些怪異的微笑,琢磨了一會兒接着說道:“這把壺叫做橫雲,對我來說並不算貴,我想的話可以買幾十萬把,但重要的不是價格,而是少,有錢你也買不到,這把壺已經傳了小兩百年,沒一件可就少一件了。”
郭陽之所以覺得這把壺古怪,還有第一次見到時的那般震驚,主要是因爲在上一世的記憶裡,這把橫雲應該一直是在某市的一家博物館裡面,沒想到現在竟然被自己拿在了手裡,想想便不禁讓人感嘆造化弄人。
“哦,那對不起,我不應該隨便動你的東西,剛纔是我不小心……”郭陽擺擺手打斷了周冰的話,只聽他接着說道:“你沒必要跟我道歉,歸根結底說起來,這也就是一把茶壺而已,怎麼能跟你比?爲它跟你生氣,犯不上。”
聽到郭陽的話,周冰頓時覺得心裡暖洋洋的,見他並沒有責怪自己,只見周冰禁不住感動的低頭小聲的說道:“陽陽,謝謝你。”
聽到周冰的話,郭陽包起來的茶壺重新放好,接着對她說道:“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幹嘛跟我這麼客氣?況且我也沒打算跟你客氣啊。”說着只見郭陽眼珠一轉,隨即壞壞的一笑。
看着他的表情,周冰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瞬間羞紅了臉,小聲啐道:“陽陽,你討厭!”
就在二人正甜蜜的間隙,方楠臥室的房門猛地被打開了,眼睛紅腫的方楠站在門框下,看到正親暱在一起的郭陽與周冰,不禁神色一愣,頓時尷尬、失落、觸景生情種種情緒在她的臉上一一劃過。
時間就此凝固了半晌,如同實質般的尷尬瀰漫在周圍的空氣中,緊接着只見方楠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似的,慢慢倒退着返回了房間,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郭陽與周冰呆滯的相視了一眼,隨即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分開,此刻就連郭陽的臉上都多了些許紅暈,只見他琢磨了一會兒,接着小聲的,對臉色紅到像要滴出血來似的周冰說道:“你說方楠她不會想不開吧?”
聽到郭陽的話,周冰捂着漲紅的臉微微一愣,接着有些擔憂的說道:“這個不好說,要不然我再去看看她。”說着周冰便起身向方楠的房間走去。
可就在這時,郭陽急忙喊住了她說道:“小冰,好好勸勸她,不要爲了一顆歪脖樹而放棄一片森林,要多吊幾棵試試。”
理解了郭陽的話,周冰不禁白了他一眼,小聲說道:“你這都是哪裡學的貧嘴,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油嘴滑舌?”
“你沒發現的東西多了,對了一會兒你進去,問問她明天還能不能跟我們回北方省,如果心情不好的話,那就先留在這兒幾天,等跟大志一起去那邊跟我們匯合就好了。”
聽着郭陽的話,周冰點了點頭,見他再沒有別的事情,便轉身敲響了方楠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