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邊,張國慶如同周嬌所料。凌晨醒來,躺在牀上摸黑望着身邊的一小團人,依依不捨地熬到快四點,才輕輕拉了拉電燈開關。
燈光照耀下,看着兒子酣然入睡的睡顏,張國慶忍不住親了親孩子頭髮。這次回校估計又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張國慶輕手輕腳地幫孩子蓋好肚子上的毛巾被,掖好蚊帳,進了耳房洗簌好後,再看了眼炕上的兒子,終於提着行李關上門出來。
陳嬸如同往日一樣,每個週一凌晨四點準備好早餐,讓他吃了回校。等他離開,她又要留心孩子是不是醒了。
張國慶匆匆吃完麪條,看着打着哈欠的陳嬸,連忙說道:“嬸子快去屋裡睡一會,平安起碼要睡得六點起牀。”
“不用,我躺下了也睡不着,你快去學校。”
張國慶不放心地叮囑道:“家裡不缺口吃的,你先吃點東西。”
“快點走,快四點半,等會出門又要遇上人。”
張國慶樂呵呵的點點頭,推着車子快步走出家門。陳嬸的顧慮是對的,這萬一遇上某些人,閒扯幾句,一是耽誤時間不說,二來萬一哪個棒槌問他去不去林家,那真是很尷尬的事兒。
踏着夜色,張國慶邊騎着車子,邊琢磨這暑假都快要過大半了,學校的老師到底要不要給人喘口氣。
看了眼郊外田野上那高高的農作物,在不放假馬上又要下鄉支農。這夏季農忙可真會累死人,不會等他媳婦回來還得幹活吧?
抵達學校宿舍樓下,天色已經發白透亮。這也是就是夏天,冬天他過來還是黑濛濛一片。
回到宿舍,放好行李,張國慶端着臉盆,拿着洗簌用品進了公共洗手間,沖澡完好後還沒回房間,就聽到萬大勇的鬼叫聲。
他端着臉盆出門一看,那幾個人全部站在自己宿舍門前,笑道:“今兒你們怎麼起得這麼早?”
萬大勇打量着他的臉色,“事兒都知道了吧?”
張國慶知道他問得是林家,朝他們點點頭,開了房門,“先進來再說。我班上有沒出事吧?”
萬大勇幾人進了門,關上後,搖了搖頭,“有老範在,沒什麼破事。對了,大易是什麼意思?他幾個曾奶奶?”
張國慶一本正經的回道:“這會路上撿的老太太。”
彼此都瞭解各種家庭,大家樂得只能悶笑。這事還不能跟人說,只能偷着樂。
丁大頭樂呵呵地說道:“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他們說他也請假回老家,我們就知道他肯定跟你跑了。這會他什麼時候出現?”
張國慶朝他們招招手,大家頭碰頭聚一起,他低聲說道:“他晚上過來,我們商量好得分開行動。今晚沒事咱們哥幾個聚餐,他已經做好挨宰準備,哥們,快去磨刀!”
大家樂得呵呵直笑。
丁大頭狡黠地轉了轉眼珠子,“你們說讓他後天過來怎麼樣?”
萬大勇跟耿大勝聽了樂得更是笑得大聲。
一旁張國慶腦子靈光一閃,“靠~不會後天放假了吧?”
“聰明!”
張國慶馬上改變主意,“那等回家在聚餐。哎喲喂,早知道多留幾天在外地。對了,我們班沒什麼實習任務吧?”
“沒!我打聽好了,接下來就是自由的日子。接下來我們該幹嘛?要不去外地?你們怎麼看?”
耿大勝笑道:“我隨意,你們去哪通知我就行。”
丁大頭也是朝萬大勇笑道:“累了這麼久,我也要放鬆一下精神,聽你的。”
張國慶看着眼前囧囧有神的目光,笑道:“我剛坐車回來,千萬別讓再上車!這麼死熱的天哪哪都不好去。”
“我爺爺他們快要去海邊了,你會不會跟你老丈人他們過去?”
張國慶搖頭,“今年不想去。”
萬大勇三人相互擠擠眼,樂滋滋地偷笑。這傢伙是等他媳婦回來才能動身,還以爲誰不知道似的。
幾個人在房裡閒扯淡,沒過多久,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有沈雲士那嘶啞聲,“小五,快開門。”
幾個人立即禁了聲,丁大頭最靠近門口,開了房門,就看沈雲士一頭大汗,彎腰雙手按住雙腿,擡頭看到他們咧嘴一笑。
“傻樣!快進去。”丁大頭拉了他一把,關上門。
張國慶端了杯水遞給他,“我等會就要去教室,看把你累的。”
沈雲士緩過氣,樂呵呵地說道:“你做好請客準備!”
“哎喲,看來是大喜事!”
“請客是必須的。”
張國慶笑着點點頭,“行,不過你得跟我說說是什麼大喜事?”
沈雲士神秘兮兮地壓着嗓子:“市優秀青年夠不夠?聽說你們的雙水內冷發電機實驗報告已經被整理成冊,還有……”說完,他呵呵直笑。
萬大勇踢了他一腳,“有屁快放!”
沈雲士強忍笑意,“他再折騰要留校。”
萬大勇幾人哈哈大笑。活該!他們幾個人都知道張國慶現在就眼巴巴的等着畢業。爲了早日出去工作,還私下找了系主任打聽能不能提前畢業。
張國慶輕輕一笑,轉移了話題,“我們班上沒出什麼事吧?”
“沒!這兩天除了上大課外,其餘時間都泡在實驗室。哦,對了,後天要放假,大易還能不能趕來?”
張國慶幾人相視一看,他點頭說道:“我昨晚到的京城,他媽說他今天也會到,估計晚上前回校。”
他看了看大家,“我們邊走邊聊?”
“行,你也得跟你們輔導員銷假。今兒早餐也不知道是什麼,我們早點去看看。”
一行人出了門,沈雲士這時才覺得不對勁,他好奇地打量着張國慶,“你不帶黑紗巾那些東西?”
張國慶搖搖頭,“老人家說在外地戴着不方便,完成葬禮當天就掛在老家。”當然,還有個原因是他要佩戴,易解放那傢伙就要穿幫。
萬大勇三人跟着路過的同學們拿着飯盒去食堂,剩下張國慶和沈雲士倆人繼續往前走。此時校園內已經不少人開始早鍛鍊跑步。
倆人沿途遇到熟人揮了揮手打聲招呼,邊並肩同行。
沈雲士壓低嗓子,輕聲說道:“這次我們班被評爲優秀集體時,聽說有人不服氣點出了那兩個同學的出身背景,幸好輔導員一翻據理力爭,事情纔沒鬧大。”
張國慶知道他說得兩人是誰。
他們班幾十來個人,基本上出身成分沒有問題,其中最多是工人子弟,接着纔是農家子和高幹子弟。唯有兩位男同學常遭議論,宋霖他祖父在解放前是一方士紳土豪,他父母至今還在港城未歸。
還有一位南方柯和軒,父母合離後他隨母。聽說他父親拋棄糟糠娶了什麼大官千金,前幾年又跟岳家一起被下放農村。按理對方被父遺棄,他生父的問題牽扯不到他身上,可總有那麼一些人上躥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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