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慶一貫以來是行動的巨人，既然答應一對小兒子收拾出後院平房，他也不假與外人之手。
次日開始一下班就冒着刺骨寒風，硬是用他一手不成熟的木工活，東一榔、西一錘地拼湊出一張長方形的大桌子和靠牆而立的簡易架子。
如今正是寒冬臘月，可不能凍壞他的寶貝兒子。爲了禦寒，他又去倉庫翻出了往年的舊煤球爐子。
一時間，他是忙着裝煙筒，搪爐子，還要重新規劃煙筒的走向。爲了增強取暖效果，有些地方還要特意加長煙筒在屋裡的長度。
煙筒不夠長或者拐脖（換向結）不夠都要到日雜商店購買新的，當然煙筒也是憑票供應的。也幸好他哥們多，電話一打就不缺票。又爲了防止孩子們被煤氣薰着，特意在窗戶上又裝風斗。
也幸好窗戶紙每年都翻新過，否則還有得他張羅。就這，只見他每次上班回來，又是進進出出，整理好，時間已經過了三天。
要不是六一哥倆興奮得都說已經夠好了，他們急着上東四條購買配件了，他還想按個火炕。
光想想他一對小兒子玩累了，在炕上休息會，一邊吃着爐子上烤的地瓜土豆什麼的，一邊在炕桌上相互交流下一步操作……
他就心動不已。
當父親的總想給孩子世上最好的東西。無奈兒子不配合，張國慶決定找機會先準備材料，爭取來年整出一個完美的環境。
傻爸爸模式一開，滿腔的熱血激情還沒過兩天，一下子被歸家的周孝正看了一圈後一言戳破。
“啥？”
周孝正強忍笑意，握拳遮住嘴角笑意，“我們一家人真有可能明年要搬回大四合院去住。”
張國慶眨了眨眼，再次確認：“爸，怎麼臨時改了？住在裡面的兩家申請到了住房？”
周孝正能說他就是看不慣傻女婿的得意勁嘛？不過對於搬回自家院子，隨着孩子們大了，他還真得有這個想法。
尤其每次翁婿倆人去開會都要經過自家附近而不入，總有種無法歸家的錯覺，還有搬回去後自家嬌嬌上班也就不用這麼辛苦，中午也能回家休息。
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會對家裡人實話實說。
“嗯，這麼多年他們是該升了。最主要一點，我們家再住在這裡不方便，來個人上門都要登記。”
這話裡意思，張國慶領悟到了。誰家沒一點秘密，可來訪來客一登記，真要有心關注，全明瞭了。
尤其他們家，王叔他們遇到事情都不好隨意找上門。他也是，一找人辦點事情都得出門。
“聽說有人提到我應該搬到內城，你想住大紅門？”周孝正眼帶笑意地看着女婿，“要不我們家也進去湊熱鬧？”
張國慶聞言嚇了一跳，連忙搖頭！真要死了，那地方進去容易出來難，還不如就現在的大院呢。
周孝正見狀頓時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住處，到了他家倒好，一家子全是聞言色變。
張國慶無語地瞧了瞧惡趣感上來的老丈人。你自個也不是不想搬進去嗎？大家都是八九不離。
“爸，易家好像要動了。”
周孝正微微搖了搖頭，“動不了，他們只要一動就輸了。”
“可易老不是會很被動？”
“被動又如何？他不敢動！一動就露出底牌，別說那幫人不容許他有自己的勢力存在，就是上面兩三位也不會答應。部隊是國家的，能不成改了私家軍？還記得之前各區領導人互換吧？”
話說到這裡，張國慶要是還不懂，他真該得回老家種田了。“那易家現在是在打防備戰？他們是有意做出攻勢，讓對方轉移目標？”
“有這個意思在內。你應該是聽了易家那小子說了什麼，可你想過沒有？老首長和總司令還在呢。”
張國慶可不就是擔心那幾位老爺子快撐不住歇火了，“爸，他們老了。”
周孝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是他們都不在了，也輪不到易家出頭。易家從易明調到公安部開始就輸了。當然他也是聰明人，要是沒調走，易家現在也可能不存在了。”
這話的信息量有些大，張國慶覺得自己要好好琢磨。
周孝正看着沉思中的女婿，提點道：“幾家有什麼底牌，老首長他心知肚明，你施伯伯那有這麼高的檔案……”
未盡話意，張國慶從他的臉色和比劃的高度也瞧得出幾分眉目。也是，這些人個個都不簡單，早就暗自鬥過好幾次了。
“這點千萬別透露出去。就是老太太也不行，要不然誰也保不住你施伯伯。”周孝正吩咐完心軟的女婿，想想又添了一句，“當然，嬌嬌知道了沒事。”
張國慶原本被他鄭重的態度所影響，正要認真回覆讓他放心，自己知道輕重。結果……好了，這神來一筆的轉折頓時讓他失笑。
周孝正往他腦門一拍，“真是個傻小子！不讓嬌嬌擔心，可不得時不時地給她透點底。沒瞧她最近強顏歡笑，難看死了。”
張國慶揉着額頭，哀怨地看着他，“爸啊，嬌嬌是擔心平安。”
“平安？”周孝正琢磨一下，很快明白他指點是何意，頓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們真是吃飽了撐的慌。我孫子我不會安排？”
呃……張國慶還真發現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爸，那易明會不會找你？”
周孝正斜了他一眼，反問道：“他能給我什麼籌碼？”
言外之意，沒好處，他爲何出手幫忙？張國慶瞭然地點了點頭。這理由很強大，不愧與他媳婦是父女，同樣冷情。
“當初結盟就是爲了共進退沒錯，可結盟的初衷就是利益。小五，你要記得爸一句話，結盟也能隨時反目結仇。哪怕程老，他真爲了兒孫而反手對付我們家，你還堅信所謂的幾百年結盟？”
張國慶果斷搖頭，“爸，我懂你的意思。”
“你是懂了，可你心軟。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最大的缺點。等將來我走了，程家跟我們家的下一代還有很多變故，一旦有事，你下得了狠手？”
被老丈人一語擊中，張國慶心裡一揪。他當初可不就是心念一點本是同根生才釀成大禍。
他發誓般地沉聲說道：“爸，將來真涉及到孩子們安全，哪怕再愧對老太太，我都不會養虎爲患。”
周孝正暗自嘆了口氣。這孩子現在是越來越出色，可還是改不了心軟的毛病。重情重義是好事，他也不想逼着孩子心狠手辣，何況人的天性已經註定，他還是培養三個孫子來得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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