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低階靈石,換取一月的肉食,這種拿金子換土豆的做法,傻子都能看出來不正常,又何況是白易。
那鼠眼青年除非是身上偷藏的靈石多得用不了,否則的話,沒有任何一個修真者會捨棄一塊靈石來換取一月的口腹之慾。
修真者的體能,絕非凡人可比,別看囚犯們每天只有一碗稀粥,卻絕對餓不死,只要達到煉氣期的境界,幾天不吃不喝都沒有大礙,而且修煉功法的過程中,即可在吸納的靈氣裡恢復體能,囚犯雖然被關押,可一樣能修煉。
那鼠眼青年的修爲已經達到築基初期,對他而言,一塊靈石的價值要比幾頓肉食大出百倍,以白易的心智,哪能看不出對方別有用意。
鼠眼青年的把戲,白易嗤之以鼻,不過天牢裡空蕩蕩的實在無趣,有了這麼一個跳梁的小丑,或許能多出一些趣味,白易並不介意跟對方演一出同臺大戲,比一比誰的戲骨更老,誰的演技更高。
萬載的歲月,累積出的並非只有恐怖的修真經驗,還有洞徹世事的如妖心智。
返回天牢裡的住處,白易冷笑了一聲,傲然道:“不知壟千里許給那囚犯什麼好處,恐怕不僅僅是一些低階靈石,既然你們早就設好了圈套,那就試試能不能套得住我這位曾經的散仙了。”
白易自傲,卻並不自負,如果重生後的逍遙仙君連一點傲骨都不剩,那還算什麼曾經的人界巔峰。
“呸!呸呸呸!”
冷漠的淺笑,隨着細微的雜音而凝固,白易眼角直跳,看都沒看,一把拎起了爬出螺殼的白蟲,沒好氣地喝道:“是不是冥螺蟻又拉屎拉尿了。”
“主子英明!”白蟲訕笑着奉承道:“主子洞徹天地,連螞蟻拉屎都算得出來,真乃神人也!”
白易只覺得心口氣血一番,差點想把這隻亂拍馬匹的白蟲給摔死。
“讓冥螺蟻后召集些白蟻。”白易怒聲說道。
“普通白蟻我已經沒胃口了,打牙祭都沒興趣。”白蟲撇了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
“再廢話你就不用從螺殼裡出來了,冥螺蟻拉多少,你就吃多少。”白易冷冷地喝道。
“要多少白蟻,主子您說個數,我馬上讓那隻蠢螞蟻生出來!”白蟲渾身一顫,急忙討好地說道。
“三百隻。”白易隨口道。
“好咧!”燭龍生怕白易真讓他去吃螞蟻屎,急匆匆爬回螺殼,一邊爬一邊頤指氣使地尖聲喊道:“你個臭螞蟻趕緊滾出來,給我家主子生三百個娃!”
聽着燭龍不倫不類的呼喝,白易眼角一陣的抽搐,要不是他心智堅如磐石,換個別人早晚都得被燭火給氣死。
無奈地搖了搖頭,白易對於燭火是無計可施了,跟這麼個臉皮賽城牆的坯子龍在一起,不走火入魔就算萬幸。
靜下心神,白易不在理會大呼小叫的白蟲,而是眉峰微蹙,思索着楊海在三十年前偷吃的那粒六品靈丹。
當時聽到楊海的講述,白易就有些疑惑,只不過沒有多問而已,而且楊海也根本就不知道他偷吃的那粒六品靈丹究竟是何種靈丹。
單憑着丹香,就能讓築基後期的楊海猶如着魔一樣,不顧後果地偷食,這種能迷惑修士心神的奇特靈丹,在修真並非沒有,而是極少極少,最主要的是,這種奇丹的丹品絕對都在六品以上。
也就是說,以白易這位曾經的散仙來看,楊海偷吃的,並非六品靈丹!
“難道丹閣長老能煉製出五品靈丹?”
白易疑惑地低語,在入雲谷的時候他見過丹長老曹九錢,能斷定對方的修爲沒有達到元嬰,然而五品的靈丹,就連元嬰強者都很難煉製,何況是一個金丹修士。
修真界的玄妙,亦如白易都無法窺得通透,金丹境界的修士煉製出五品靈丹,當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這份淡淡的疑惑,白易沒太在意,他在意的,是當年丹閣長老煉製出珍惜的靈丹之後,爲什麼楊海能輕易接觸,從而輕易偷吃。
如果當年的曹九錢當真煉製出一粒五品的靈丹,必然會視如珍寶,別說是丹閣首徒楊海,就算曹九錢他親爹來了他都不會拿出來。
難道蒼雲宗靈丹成堆,不屑於一粒五品靈丹?
想到這裡,白易淡淡一笑,散去了思緒,因爲蒼雲宗畢竟是他二弟子吳程的宗門,吳程雖然癡迷煉器,可是境界要高出現任的宗主太多太多,煉製出一些五品靈丹不算難事,也許楊海誤食的不是丹閣長老親手煉製的丹藥,而是宗門裡收藏的高階靈丹。
區區五品靈丹,在其他人看來或許驚天動地,可是在白易眼中仍舊是不入流的東西,於是他的推斷至此爲止,不在多想楊海當年偷吃靈丹的怪異。
靜修一夜,第二天,白易照例清除了一番天牢牆壁上的苔蘚,而後給楊海送去了一碗密密麻麻的白蟻。
這些白蟻都是冥螺蟻后所生,一夜的時間已經個頭不小了,只不過碗中的白蟻感知到蟻后的存在,只敢在碗裡翻滾蠕動,沒有一隻敢爬出來。
來到楊海的囚牢附近,白易就聽到一陣壓抑的痛苦低吟,好像囚牢裡住着一隻瀕死的野獸,正在暗處低聲咆哮。
白易知道楊海應該是丹毒發作,快走了兩步來到近前。
囚牢裡,原本總是斜倚在牆壁上的楊海,此時已經蜷縮成一團,渾身不住的顫抖,不時發出被自己強行壓制的悲鳴,光看模樣就知道,他此時極度痛苦,生不如死。
哐!
捲縮成一團的楊海,好像再也無法忍受丹毒的折磨,突然一頭撞向石壁,一縷鮮血隨之流了下來,配上那張猙獰扭曲的髒臉,看起來就像一隻恐怖的惡鬼,帶着說不出的淒涼。
“楊兄。”白易站在牢籠外,將裝滿白蟻的碗推進囚牢,低聲說道:“這是昨天答應送你的東西,收好。”
楊海喘着粗氣,眼中血絲密佈,聽到人聲這才緩緩扭過頭來,當他看到碗中的白蟻后立刻眼中一亮,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捧起碗,抓着白蟻就吃。
生吃白蟻!
如此野蠻噁心的舉動,旁人看了一定作嘔,可白易卻神態自然,平靜地站在囚牢外,看着楊海將整整一碗的白蟻生吞了下去。
吃掉了一碗的白蟻,楊海好像覺得好受了一點,低着頭,趴在地上,好半天之後才仰起了臉,咧出個難看的笑容,沙啞道:“兄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