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倒在地的柒顏白皙的臉上爬滿了扭曲醜陋的黑色印跡,身外有一道金色的字符有如絲網,緊緊的將她縛住,明思看得清楚仔細,在柒顏沒有暈過去之前,那番掙扎的結果是字符越縛越緊,以致明思現在還有些懷疑,柒顏大約是被絲網勒暈的吧!
方纔隱身的秦珠兒白着臉站在一旁,看着柒顏的下場久不能語,一雙眼睛裡滿滿都是驚恐,“唐明思,方纔,方纔說話的是誰?是你叫來的幫手對不對?”
明思沒有回答,秦珠話裡的那一絲顫音不知爲何變得清晰可聞,帶動着她的心也驚了一下,不過隨即又冷靜了下來,柒顏暈倒在她面前,只憑一道神識便有如此神威,這背後之人必然是哪個隱世的老怪。
之前一直覺得有人以背後窺伺,現在明思總算是的明白原因了,如今明知對方是老怪,她卻更不能輕舉妄動了,萬一不小心惹惱了那人,自己不會落得柒顏一個下場吧?
“前輩,在下唐明思,今天無意來到前輩洞府前捉拿這不懂事的丫頭,不想竟打擾了前輩的清修,晚輩很是惶恐;前輩可否出來一見,讓晚輩當面請罪。”明思面色微沉,兩人站了半柱香的功夫,那聲驚雷之吼來得快去得也快,高人不出聲了,她也猜不透這是什麼意思,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前輩,今日之事與我無關,我只是奉了家中長老之命來協助唐明思捉個人,沒成想這個叫柒顏的小丫頭不長眼睛,竟然闖到了前輩的洞府門口擾了前輩的清修,簡直就是不可原諒。”秦珠兒也鎮定下來,拱着手解釋道。
三兩下倒是把責任推得乾淨,明思佩服的看了一眼秦珠兒,“這丫頭該如何發落。前輩還請賜見指教!”
“本座在此清修閉關,還未功成卻被驚醒,此事須有一人留下負責,你們二人自行決定留誰,還有這魔修餘孽,也得留下來付出代價不可。”嚴肅清冷的男子聲音從四面八方圍蕩而來。
明思聽到這些話只覺得胸悶氣短、氣血翻騰,從心底溢上來一股恐懼感,那頭秦珠兒臉色如紙,早已以慌了神,見明思看了過來。極快的說道:“唐明思,我今天本就是幫你的忙,既然你已經追到了這死丫頭,看來這裡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了,那我就先走了。”
“秦道友,多謝你今日的幫忙,你先走吧!等來日事情少了,再去府上拜訪。”明思點頭,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今天的事情她也沒打算要把秦珠兒留在這裡負責,畢竟秦珠兒當真只是個打醬油的。
秦珠兒臉上閃過驚訝和慶幸,“不必不必,唐道友多保重!”說完一閃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身後一陣腳步聲,低沉又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看來你是甘願留下承擔責任,你這個朋友卻根本沒打算要留下跟你共患難。難道你是真的不怕死嗎?”
“前輩說笑了!在下怕死,而且是非常的怕死!”明思低頭以示恭敬,一絲寒意爬上了肩頭。不知這高人是何時出現的,明明月影珠一直有着監視周邊的用處,這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既然怕死,你爲什麼要留下來?”這人停在明思的旁邊,像是跟明思並排站立一般,又像在看着地上的柒顏。
“前輩又沒想要晚輩的命,只是想要跟晚輩單獨會面,晚輩當然得留下來,否則前輩的想法不就得落空了嗎?”沒了秦珠在,明思反倒是放開了些,心裡想的也乾脆說了出來。
“哦?你爲何覺得我想跟你單獨見面?”男子緩緩道。
“前輩修爲驚人,想必早就已經察覺我們在此,中間過程更是看在眼中,今日之事與柒顏有關,與我唐明思有關,但與秦珠兒卻着實沒有關係,倘若真要有人爲此負責,那必是我唐明思不可,
擾了前輩清修是我們不對,但這不知者不罪,我們確實不知道這裡是前輩的洞府;想必前輩也不是真要人性命,否則不必出現便能解決我們三人。所以明思私下猜測,前輩一片好心是想要當面指教明思一番。”
明思微微有些擔心,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但所言所語都是事實,而且她沒聽錯的話,當時這位高人發怒的時候說的是‘何方魔頭,竟敢來此撒野!’,這惹怒高人的原因,應該是魔頭二字,也就是柒顏那解封的動作。
“你很聰明也很膽大,同樣是小姑娘,這個小丫頭就任性許多。”
前面有些暗影踱了過來,明思知道那就是高人,只得點頭乾笑,“聽這丫頭自己說話,大約是有個很了不得的父親,平日裡受着寵愛生活,脾氣當然會有些嬌慣。”
“嬌慣?我以爲你會說她惡毒。”黑影不動了,似乎在琢磨着什麼事情,“你可以擡起頭說話。”
擡頭!明思要冒汗了,有一種擡頭會看到機密擡頭有危險的預感,可是高人既然這樣一說,她不擡頭也不行,所以她微微的擡了頭,看到了眼前高人的模樣——高人從頭籠到腳的黑袍,完全像一個會移動的黑袍子。
眼前的裝扮有絲熟悉感,記得清蕪在無憂城出現時,便是一身這樣的黑袍子,還是隔絕神識查探的那種,“前輩,不知如何稱呼?晚輩覺得這丫頭只是太任性,如果她真是惡毒之輩,相必我那朋友也早就一命歸西了。”
“她體內有魔氣涌動,若得封印打開誓必化爲魔神,到時候一巴掌也夠你受的了;倘若她解封成功了,你又要如何來應對呢?”高人圍着柒顏轉了一圈,柒顏身上的字符扭動得厲害,像是要鬆開的樣子。
明思搖頭,“不知道!晚輩不知道如何應對,方纔還在想着如何逃得快一點,我也不能光站在原地硬生生的受她催殘,還是小命要緊。說起來晚輩得多謝前輩援手之恩,不是前輩出手,晚輩這條小命危矣。”
“無須多禮,唐家治病救人、與人爲善,我展容雖然常年閉關也有所耳聞!丫頭,你既然是唐家的的人,想必醫術丹術都還不錯吧?追這個小傢伙是爲了什麼?”展容揹着手緩緩發問。
明思心裡默默唸了兩遍,展容這個名字很陌生,她認識的人裡面還沒有一個姓展的,不論家裡的玉簡上還是龍嬸的嘴裡,都沒有出現過個名字,這真的是一個老怪的名字嗎?連龍嬸都不知道的老怪?
“展前輩,柒顏給我的朋友下了‘彩虹衣’的毒,我醫術不精只能寄希望於解藥,再者也想和她化解之前的誤會,免得小丫頭心裡總是想不開。”不過估計這回以後,柒顏的心裡更想不開了吧?
“彩虹衣?這個毒可不一般,我還是千多年前聽過這個名字。”寬大的帽子轉了個向,展雲一伸手將柒顏腰間的儲物袋收了過來,也不知施了個什麼術法,袋子裡冒出個七彩的瓶子,“這是解藥,白色內服,黑色的化開清洗,身上的七彩毒紋才能消掉。”
“多謝展前輩!”明思心裡一鬆,雖然心裡還有些懷疑,這個展前輩是如何把藥從袋子里弄出來的,又是怎麼知道這個瓶子裝的是解藥?“不知道展前輩要如何處置這個小丫頭?晚輩沒有其它意思,只是覺得如果順路的話,晚輩可以幫忙把這丫頭帶離這巷子。”
“蟲隱巷和公館,可不是任人來去的地方!這丫頭既然是魔修後人,自然不能放走!”展容寬大的黑袖一揮,躺倒的柒顏立緩緩立了起來,“唐丫頭,既然來了公館……”
明思擡眼彎脣,立馬笑道:“原來這裡便是大名鼎鼎的公館?原來公館竟是在蟲隱巷?晚輩真是孤陋寡聞,失禮了!晚輩與公館的林朝幻林老早已相識,一直有心前來拜訪,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就……”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湊巧來了,不如便同我進公館去吧!巷中雖然人煙稀少,但也不方便就地罰這丫頭。”展容手中一縷金線繫着柒顏身上的符文,像是拉着一隻寵物一樣。
“敢問前輩,您是不是公館的館主?”展容背過了身,那背影給明思一種哪裡見過的熟悉感覺,她方纔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那日在尹老的夢中,意氣風發的尹老對一個黑袍人很是恭敬,喚的也正是館主!當時那個人的背影,與眼前展容的背影,是何其的相似?
“唐丫頭是不問明白就絕不跟我走了?”展容頓了頓,話語裡聽出半分的無奈,“跟你同年紀的丫頭,沒有一個像你這樣膽大心細又穩重成熟的,唐家真是走了大運,在這個時候撿回來你這塊寶啊!”
“額……我應該把前輩這句話當成誇獎嗎?”明思擰眉,展前輩話裡怎麼有絲怨氣?
“隨你願意……嗯?”話沒說話,展容突然一頓,只見他手中的那縷金線突然斷了,被他符線縛住的柒顏體內冒出一陣漆黑的光芒,輕而易舉的將符線震碎,柒顏驀然睜開了血紅之眼。
“是誰,在欺侮吾之愛女?”蒼桑霸道的男子聲音自柒顏嘴裡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