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不是真的!
別說是劇組其他人了,就連自以爲對安吉有所瞭解的劉易斯,甚至是身爲她未婚夫的莫非,都在看到賭桌上的點數後,忍不住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真特麼的神了,現實中活生生的賭神啊!
劇組裡的人看安吉的眼神,都變得有些異樣起來。
天知道,要是他們有這個能力,賭技能像眼前這個亞裔姑娘那麼厲害,那誰還會跑到娛樂圈裡,去當個吃力不討好的小演員啊?只要等到有空的時候,隨便跑到哪個賭場裡小玩一把,手裡的錢就能多到花不完。
拍攝還在繼續。
站在安吉身後的侍應生躬着腰,擡至額前的雙手掌心上,平放着一本厚厚的記事本:“小姐,這是賭場上個月的賬冊,請您過目。”
安吉冰冷的眉眼微微一動。
她的目光略過近在伬尺的賬冊,一寸寸審視着態度十分恭敬,甚至於有些過於謙卑的侍應生:“你認識我?”
男扮女裝的事,安妮並沒有告訴任何人。
在此之前,哪怕是賭場裡的員工,也都以爲坐在賭桌後的人,是他們已經逝世的老東家的公子。
“我是老東家的心腹,從這座賭場尚未建立以前,就已經跟在他身邊了。”
侍應生的腰顫了顫,低垂的頭緩緩擡起,露出一張滄桑的面容,鼻翼兩側的法令紋,更是如刀刻般深沉:“雖然這些年來,您和少爺都沒有見過我,但我卻一直在你們身邊,可以說,你們是我看着長大的。”
安吉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憑着上一代賭神的名頭,賭場自開設以來可謂是日進斗金,賬冊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要交給信任的人保管。
可是龍鳳胎的父親意外逝世,連一句遺言都沒有來得及交代。
誰忠誰奸,安妮根本不敢輕信他人,哪怕眼前的人認出了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敢肯定對方就真的是父親的心腹。
至於他手中那本厚厚的賬冊……呵,一個連經理都不是的侍應生拿出來的東西,誰知道是真是假?
“小姐,你不信我?”
似乎是看明白了安吉眼中的冷漠,中年男人的臉上閃過受傷的神色,兩道法令紋看起來也愈發深刻。
這個時候,在攝像機後觀戲的劇組衆人,彷彿也被這名演員的情緒感染,看向安吉的眼中,明顯表達出了對她的不認同。
要是再這麼任由他發揮下去,由安吉塑造的安妮這個角色,無疑是在電影剛開始拍攝的時候,就要先被毀掉一大半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一個不被觀衆認同和喜愛的女一號,就算演員的賭技再出色,也還是隻能算作失敗。
“……”
安吉依舊沉默着。
她的面容實在是太過於精緻,而眼下穿着的這身酷酷的皮衣,更是爲她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質。
再加上腦後綁起的那一束烏黑的長髮,要不是她喉間的喉結和眼中嗜血的氣息,讓人無法將她和象徵着柔軟的女性聯繫在一起,恐怕會有不少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以爲她是一名作中性打扮的年輕女性。
眼看安吉還是沒有動作,站在她身後的那名龍套演員暗自欣喜。
他就說嘛,這種跨界的藝人哪會有什麼演技,認識、交好的導演再多又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被他用演技壓的死死的?
他倒是要等着看,等到這部電影播出後,眼前這個亞裔新人,還怎麼在好萊塢的電影圈裡混!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多久,眼前的形式就發生了變化。
只見一直沉默着的安吉擡起手,緩緩伸向龍套演員手中的賬冊,但是她的指尖,卻在即將觸及到賬冊封面的時候,驀然一頓。
和她的人一樣,安吉的手也非常漂亮,纖纖十指潔白無瑕,手背上的皮膚散發着瑩潤的光澤,指尖則是透着誘人的玉粉色,從攝像機的鏡頭中看去,彷彿籠罩着一層發光的透明白紗,讓人的目光完全無法從她的手上移開。
在這種致命的吸引力下,那雙手上哪怕是一個極細微的動作,在旁人眼中也會被放大無數倍。
人們只看見,在離賬冊不到一釐米的距離處,安吉的指尖像是被烈火燙到一般,微微痙攣着蜷縮了起來。
明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卻讓人一瞬間聯想到了安妮的身世——
生活中單親家庭中的她,亦父亦母的慈愛父親驟然離世,致使她在這世上的親人,僅剩下一個體弱多病的弟弟,而她明明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卻要爲了生存和查明父親逝世的真相,不得不在魚龍混雜的賭場裡男扮女裝,扛起這個原本不該由她來揹負的沉重負擔。
這麼一想,衆人的心忽然就像被緊緊揪住了似的,有種無法呼吸的窒悶之感。
在這種氛圍中,安吉終於再度開口:“我的確有個姐姐,因爲是龍鳳胎的關係,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是不是我們的父親去世了,你們這些老員工就可以將賭場鳩佔鵲巢,越過我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擅自做這裡的主了?”
她的音色沉沉,讓人覺得她的聲音和原來的有着極大的不同,也讓她細細營造出來的沉重氣氛達到了極致。
而她的這一番話,則是讓人恍然大悟。
原來,侍應生並不是賭神真正的心腹之人,他應該是賭場現有的某個管理者的手下,之所以要稱呼安妮爲“小姐”,只是他們誤打誤撞說中了他們不知道的真相,而事實卻是他們想要指鹿爲馬,憑藉老一代人家業傳男不穿女的思想,將賭神創建的賭場據爲己有。
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話說到這裡,坐在賭桌後的安吉突然暴起,裹在皮褲下的右腿踢出,將躬身站在自己身後的侍應生踹出了幾米遠:“哼,真是好大的狗膽!說,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甚至讓你們以爲我們姐弟倆軟弱可欺的?”
“砰”的一聲,龍套演員後背着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滑行了一段後,撞上不遠處的另一張賭桌。
反觀踹人的安吉,她的氣勢如虹,表情冷厲如浴血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