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麥場

6月4日早上,7點左右。

“老安,把娃們一叫吃飯。”我媽在竈房喊到着。

“嗯,鬆鬆,妮妮吃飯。”院子裡我爸一手拿着剛重新按好的鋤頭,一邊對着正滿院子追着麻雀跑的我和我姐喊到。

這麻雀是昨天用嗮子在院子裡才抓到的。怕麻雀飛了用細繩子一頭綁在麻雀腿上,一頭纏在手裡頭。捉麻雀和玩麻雀,是大多數農村孩子最常見的娛樂活動。

看我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爸有點生氣,把鋤頭靠牆放好,走過去,從我姐手裡搶過繩子,把麻雀從空中拉下來,一把抓住。解開綁在它腿上的繩子,向空中一拋,麻雀飛跑了。

我倆馬上哭喪着臉,準備哭,“不準哭,哭啥?讓你倆吃飯,我喊了幾遍?都不準備吃飯了是不?一天就知道玩,一個不寫作業,一個一天光知道耍。你倆不吃飯就出去,站大路上去。”說完去洗手,把我倆扔在院子裡。

我媽問到“這是咋咧?不吃飯了?”看着我倆。回頭又走進竈房端飯去了。

我倆一看也不敢哭,趕緊擦了擦眼淚,走過去準備洗手。

……

吃完早飯,我媽正在洗鍋。

“你倆等會好好在屋待着,妮妮你趕緊寫你的作業,鬆鬆等會在門口看見有麻雀吃麥子就趕跑。我跟你媽等會去場裡頭,把場弄好。下午把麥全拉過去放場上,好好曬幾天。”我爸抽着他的“窄版猴”說到。

“好。”

““不行,等會我也要一起去。我不待家裡,麼意思。”我反對到。

“行,等你帶你一塊過去。到了你可別說一會熱,一會渴。”我媽端着洗鍋水出來說到。

“我不怕熱,也不怕渴。只要有啥耍就好。”我笑着開心的說到。

“一天就知道耍,明年你也要上學了,還整天想着耍。去了學校不聽話,我就讓老師打,往死裡打。”我抽着煙,嚇唬嚇唬我。

“那也是明年的事,今年我還沒去學校呢,老師也管不上我。”我反駁着說到。

“那我今年下半年,就把你送學校去。剛好9月份就去上學。”

“我今年不去,不去學校。我年齡不夠,去了人家學校不收。要去也是明年9月份去。”我被嚇到了。

“別說了,趕緊收拾收拾東門,準備走。等到中午,熱的時候還咋幹活?”我媽催促到。

……

早上到了地裡,我在車轅上坐着,頭上頂着個爛草帽子,嘴裡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手裡那個芭蕉做的扇子,百無聊賴的看着我爸拿火柴把麥茬點着。火勢一起,整塊地裡都着了。我想着現在要是有塊紅芋就好了,能烤紅芋吃。哎,浪費啊。這會也沒警察管,不讓點麥茬。後世都在吐槽警察,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全管。

等火苗全部熄滅,我爸我媽拿着撅頭開始挖地,挖的很快,一看就知道是長年累月在地裡摸爬滾打的老農民,碰見稍微大一點的土塊,也會用撅頭拍碎了。……

等到快9點多,地挖完了。我爸拉着架子車回了趟家,拉石碾子去了。我媽拿着撅頭把地裡沒點着的麥稈挑了挑,撿了撿放在一堆。來來回回,弄了好一會,纔看見我爸拉着架子車過來,車廂裡放着我家裡的小石碾子。倆人從架子車上搬下來,就開始在地上碾。剛開始碾地很費勁,因爲剛挖完的地裡土是虛的很難碾,所以碾的特別慢。等土慢慢碾實了,才慢慢快了起來。倆人換着拉碾子碾,碾過來碾過去,用了快一個多小時才弄完。

我媽又去熟人家裡挑了好幾桶水,拿着瓢往碾好的地上潑着,我爸在一邊上抽着煙,歇着。

等我媽給人家送完桶回來,都坐在路邊上,休息着。過了會我爸又把我媽剛挑出來沒燒着的麥稈點着,等着火熄滅了,又等了好一會,把麥稈灰又往場地上撒,撒完了又開始拉着碾子碾,來來回回又碾了好幾遍。才停下,休息。

等休息好了把石碾子搬到放在路邊的架子車車廂裡,等地乾的差不多了,才準備回去。因爲車廂有石碾子,我不能坐車,只能讓我媽拉着,我爸拉着架子車一起往回走。

等回到家,我姐把飯都做好了,把傢伙什放好。洗手,吃飯。

等到了下午四點多,把門口的麥捆往架子車上裝,因爲場離家裡比較近,所以放的比較少,來來回回拉了好幾次,才拉完。下午我和我姐都不用幫忙,就坐在炕上看電視。還是黑白電視機好啊,離得再近也不會得近視眼。不像彩電,看着看着,人就變成近視眼。科技雖然在改變着人的生活,但是也在影響着人的身體。有利有弊吧。

等我媽一個人回來,我姐問到“媽,我爸呢?咋不見回來。”

“你爸讓我給賣了。賣了十塊錢。”我媽笑着,開着玩笑說到。

“賣的好,五十塊錢可值錢了。能買幾百瓶冰峰汽水。”我也開着玩笑說。

“哈哈,你爸要知道,他只值幾百瓶汽水,估計能氣瘋了。”我媽開心的笑着。

“今晚上,吃啥?”我姐擡着頭問我媽。

“媽,我想吃菜饃,想吃韭菜盒子咧。”我馬上向我媽喊到。

“好,那今晚上就吃韭菜盒子,在燒點稀飯,再弄點漿水菜。”我媽剛說完,就去倒水洗手,準備開始做晚飯。

在大盆裡倒麪粉,倒水開始和麪。……

和好了面從盆子裡,挖出來放在案上不停的揉麪,時不時的還撒點麪粉,怕面太軟了。前後忙活了快半個小時。開始包韭菜盒子了。

“周鬆,下來燒鍋來。”我媽向我喊到。

“好,來咧!”呲溜就從炕上溜下來,撒着涼鞋就往鍋竈底下一坐。“專座,我又回來了。燒鍋,我是認真的專業型人才!”

把麥稈揉成一團,塞進竈門裡頭,擦着火柴,手伸進去把麥稈點着,趁着火旺,拿起幾塊苞谷芯放在麥稈上,然後再加上幾塊。拉幾下風箱,等火苗更大了就可以停了。

“過熱了,要趕緊倒油咧。”我對我媽催促到。

“嗯,馬上。”說着,就拿起油壺往鍋裡倒了一點,完後拿剷剷子往鍋四周鏟了鏟,讓油能均勻的在鍋底四周。又過了不到十秒鐘,就把用麪皮包好的韭菜,貼在鍋裡,連續放了六個才停下,我在竈前面,又塞了幾塊苞谷芯,保持鍋底下溫度變化不大,過了三分鐘,我媽拿鏟子把貼在鍋四周的韭菜盒子挨個翻面,又過了不到五分鐘,香噴噴的韭菜盒子就出鍋了。

“去洗手去,準備吃韭菜盒子。”我媽拍了下我,吩咐到。

“哎,好。”扔下拿在手裡的苞谷芯,跑出去接水洗手,準備吃韭菜盒子。

拿起一塊韭菜盒子,燙手,咬一口下去更燙嘴,但是越燙嘴,越想趕緊吃。……

吃完飯。

“鬆鬆,你等會給你爸把飯送過去,你爸晚上不回來,要在場上看麥。”我媽一邊把韭菜盒子放進大碗裡,一邊給我囑咐着。

“好,那我今晚上也不回來了,跟我爸都待場上。行不?”我問了問我媽。

“行,那晚上就跟你爸待場上,你晚上過去把扇子拿上,那邊蚊子太多了,再拿上蓋的東西。你不用管你爸,他的東西早都拿過去了。”我媽給我說着。

“行。”我跑去北邊房子去拿東西。

“給,提好。裡面有稀飯,別潵出來了。”我媽繼續向我囑咐着。

“嗯,那我走咧。”說完,提着擔籠就往外走。

“走慢點,小心看路。晚上受不了蚊子咬,想回來就回來。”我媽走到大門外向我喊着。

“知道咧!”說完,繼續走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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