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成了財主
大年初一,劉家祠堂是十分沉重的,自己家人互毆,出了人命,雖然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年,但大家才發現此事,那個尷尬和丟人,還在每個人的心頭徘徊。
葉兒跟着劉應東給幾個長輩拜年,大家也都淡淡的,叫起就完了,沒人多說一句話。就連八卦大王劉九娘,也一改往日跟個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個沒完,見了葉兒,只是禮貌地點頭招呼。
在沈家營住到初三,葉兒和劉應東才覺出不對勁,以前拼老命幫他們的,現在都害怕劉丁氏和劉善民的報復,和他們撇清呢。
葉兒並不生氣,人性如此,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等級社會,那些當官的,誰能惹得起?劉應東有王老爺庇護,他們可沒有啊。
初五,祭祖放炮,吃過餃子,葉兒便和劉應東收拾東西,回了郭鎮。劉應東除了應酬,在家沒事,便抱着正兒到處閒逛,清閒下來的葉兒,一頭扎進她的棉布紡織事業中。她的紡紗機,其實和當下農婦們用的紡車差距不很大,唯一的一條,就是能控制所紡出棉線的粗細勻實程度。她放棄了做出紡紗機的設想,一是太先進,招人懷疑,二,也是因爲沒有動力,她總不能再來個蒸汽機吧?
再就是織布機,郭鎮方圓的農婦,所用的織機,只能織出平紋布,葉兒在後世,曾經看到過河南一帶的農村,用帶提花機構的織布機,織出的提花粗布牀單,很是精緻漂亮。她便想複製那種機器。去年秋天。她請求去南方採買的管事,幫她帶回一架織絲機。她參考那上面的提花機構,對北方的織布機進行了改造。年前,才勉強弄出可以提花的織布機來。
葉兒又用了很大心力,終於把織布機上設計出了能夠讓棉線排布非常均勻的機構,這樣,不管織布的人水平怎樣,只要按要求操作,就能織出漂亮的布匹來。
葉兒拿着了織好的一匹白色提花的細布給郭媽媽看,“咱們收布,只看密實程度。按尺寸、斤兩付錢。代爲紡線織布的婦人便都做得比較粗,所收的布,就沒法做夏衫。其實又細又勻疏密適度的棉布,做夏衫透氣又吸汗,一點也不比絲綢穿起來感覺差,我們若是能做一些這樣的生意,賣布的鋪子也就沒了淡季,該多好?”
郭媽媽接過葉兒的布,卻沒有仔細看。她不太接受葉兒的觀點,便滿臉堆笑地說道:“棉布粗糙難看,貴人們不喜歡穿着,賣不上價錢。做夏衫線得紡得很細、很勻,費人的很,我們給價格低了沒人做。高了賣不出去。”
“這個,可以做得更漂亮些。讓那些達官貴人一見就喜歡,並且。還以能穿細棉布夏衫爲榮就行。我知道這個頗費工夫,但也不是不能做出來。到時候,價格直追絲綢,我們的利潤一點也不會小。”
“這當然好。”這話若是別人說的,郭媽媽說不定會不在意,但王老爺對劉應東這小夫妻倆有多好,她心裡清楚,便婉轉地回覆葉兒:“那我報給老爺,看看怎麼說,好不?成不成,老爺說了算。”
“好的。”
王老爺和郭媽媽的認知一樣,覺得棉布怎可能做到和絲綢一樣價格?但他又不好駁了葉兒,便答應讓她試一試。
商嬤嬤和葉兒相處時間長,感情深,對葉兒主動出頭很是擔心,覺得她好好的做事,過上幾年,攢點家底,或者在王老爺這裡,謀求更高的職位,或者自己開鋪子做個小生意,都比她現在這樣,把自己陷入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強。棉花怎麼能賣到絲綢的價格?簡直是是癡人說夢的呀。
原來郭媽媽是眼睛花了,到了房門外,她才眯起眼對着陽光看葉兒那匹不,一下子呆住了,這樣的布匹,若是做成衣服,就算賣不上絲綢價格,但也絕對不會便宜。
看到郭媽媽異樣,商嬤嬤這才湊過來,結果也當場石化。
“車氏,這樣的布是怎麼織出來的?還有你這棉線,怎麼紡的如此纖細勻稱?”好一會兒,郭媽媽才從震驚中清醒,亟不可待地問葉兒道。
“我琢磨了一年,給紡車上加了個柺子,能夠控制人手的動作,這才紡出來的。”
“嘖嘖,你的手巧,心更巧啊。”
王老爺看到郭媽媽拿來的細布,驚喜地翻來覆去看了好半天,這才低聲說了一句:“這種布做出來了,連棉花價格都會帶着往上走,你快去把應東和他媳婦兒請過來,我們商議商議。”
王老爺本來就不遺餘力地提拔着劉應東,這回給出的條件,也很讓葉兒滿意。他出錢,葉兒負責生產,然後用他的銷售網絡賣出去,利潤均分。他還想讓劉應東負責管理這方面的銷售事宜,可惜,劉應東戀戀不捨他的販馬生意,王老爺這才叫了一個管事打理,但依然讓劉應東掛着總管事的頭銜,隨時可以對銷售情況進行查看,每月的賬目,也都要送給葉兒過目。原來販馬生意,王老爺給劉應東和家裡其他管事一樣,是一成利潤,現在再加了一成,光這一項,一年都能增加一、二百兩銀子的收入。
王老爺一下子給了葉兒五千兩銀子的支配權,讓她負責組織細布生產。同時,還派來了商嬤嬤,幫她照顧小正正。商嬤嬤的兒子張冠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很能幹,王老爺讓他幫葉兒。有葉兒和商嬤嬤的情分,張冠明做起事兒來也方面。
王老爺在家裡的女僕裡,挑了幾個手巧的,讓葉兒教會操作已經試製成了的那紡車和織機,趕出樣品來準備爲銷售鋪路。
葉兒這邊忙得昏天黑地,劉家那邊就是有什麼幺蛾子,郭媽媽也會按老爺的吩咐幫她擋了,一晃三個月過去,葉兒這邊,先是做出一批新紡車,培訓工作就由原來學會的那兩個王家女僕去幹,接着,又做出一批新織機,等培訓好了操作工,新布織出來,夏天都來了。
此時的棉布只是作爲內衣穿的,那些達官貴人家裡,根本就不考慮外穿,總不能一家一家去推銷吧?說不定銷售人員還沒張嘴,就讓人趕到一邊去了:“讓我們老爺穿棉布?你是不是瘋了啦!”
葉兒還在考慮是不是給王老爺支個招,在京城打打廣告呢。沒想到王老爺簡直就是銷售天才,他早早就把樣品布送給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王老爺兩個兒子,都是進士出身,主考他們的官員,也就是他們的老師,那可是京城裡的大官兒。兩位小王老爺,早就在京城的裁縫鋪裡打聽好了老師穿衣的尺寸,他們請了上好的裁縫,把父親送來的細布做成居家的便服,再帶一些孝敬老師的土儀,既不奢華,又很鄭重地派人送了過去。
當然,除了老師,兩位小王老爺還有主管他們的堂官、督撫,這些京官或地方官,可都是二品三品的朝廷要員,每人也送一身細布衣服去。
初夏還不太熱,穿絲綢衣服,得裡面穿了褻衣,外面再穿外套,實在麻煩,再說絲綢衣服容易起皺,坐立都得注意。還沒人見過這麼好的細布,那些達官貴人覺得新鮮,下朝回家,偶爾穿那麼兩回,然後,便對它的方便舒適上癮了。
當家老爺一旦張嘴吩咐了主婦,那些看着男人臉色生活的女人們,還不趕緊派了家裡的管事出去採購呀。但這時候的細布,就算在京城開始出售,也稀少的跟大熊貓似的,那些管事一家一家布店地打聽,商家很快知道了,他們開始到處尋找貨源。然後,這些消息也會傳到沒有這樣細布的達官貴人家裡。
等這邊大量織造的第一批細布運到京城,已經令很多人望眼欲穿了,沒人講價,只要能買到手。
葉兒的棉布賣到絲綢價,就這麼很容易便實現了,沒有誇大其詞的宣傳,也沒有坑蒙拐騙的炒作,王老爺不顯山不露水的,靜悄悄就把事情辦了。
織好的布匹源源不斷地運出去,銀子流水一樣的送了回來,葉兒房間娘留給她的那口箱子,銀錁子一層一層地擺了起來,看得她心都激動地砰砰直跳。她一下子就擺脫了貧困,步入了富裕階層,成了財主了。
葉兒仿照現代工廠管理模式,在紡織工坊建起了班組制度,層層把關,嚴格質量管理,儘量少出次布,提高經濟效益。具體管理,則交給了張冠明。商嬤嬤的這個兒子,有一點和老孃比較像,就是眼裡揉不得沙子,做事十分乾脆利落,天生就是做企業管理的,葉兒剛開始還天天看着,後來五六天才去一次。
不過,好消息和壞消息並存。
劉英羣居然讓何春嬌給找回來了,在煤窯幹了半年,他皮膚都染成了灰色,瘦骨嶙峋,不停地咳嗽,剛回來那幾天,跟個傻子一樣木呆呆的,連喊名字都沒反應。
劉丁氏心疼地大哭了一場,竟然跑到麪館去鬧,說是成才害了他兒子。
跟人家成才,有毛的關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