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山沒有想到她會這麼毫不隱瞞地回答他。
“少主和他一直以來都是這種實話實說的模式？”
“嗯，都很直白。君臨喜歡直截了當，我也不喜歡繞圈子。”
“然而你對我也是這樣。你看，我問什麼，少主你就回答什麼。”
“你不是說一生都得跟着我們嗎？那就沒必要瞞着。”
鳳殊不覺得有必要告訴他自己的來歷，但在這個時代的很多經歷倒是可以說一說，因爲沒有隱瞞的必要，假如鳳家要查，也沒有隱瞞的可能。
“我以爲你不會這麼做。最起碼，你們夫婦之間的私事，不會對外人說。”
“如果你不是要跟着我們的話，我就不會解釋這麼詳細了。”
“所以我這是沾了身份的光？”
“差不多。”
鳳殊心想就算不說，將來他也還是會知道的，所以現在他問了，她回答就好。
“少主，我要是也開始追求你怎麼辦？”
“行了，君臨不在這裡，你不需要故意說這種話來刺激人。”
鳳山聞言挑眉，“我是說真的追求你。”
“我拒絕。不管君臨和我最終會變成怎麼樣，我們現在都有意願要一起好好過日子。”
“少主，和我也一樣可以好好過日子。”
鳳殊瞥他一眼，“你是不是真的想要禁言直到回到內域？”
“我只是想現在有時間，不如我們好好商量商量。既然你不愛他，那換一個人也可以，是不是？”
“我現在不愛他，不代表我不認同他作爲配偶的地位。我想象不出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可以成爲我的丈夫，更別提成爲我孩子的父親。”
鳳山愣了愣，“丈夫？”
鳳殊聳了聳肩，“配偶。我和君臨的確有矛盾，但這個矛盾不會讓我們成爲你死我活的關係，這就已經足夠了。”
“少主對婚姻要求這麼低？”
“平安喜樂就是最好的。別的都不需要。”
“如果不是我，那出現了更加合適你的人，少主也不會換人？”
鳳殊翻了一個白眼，“不會。”
“你怎麼知道不會？”
“因爲婚姻是需要很長時間來經營的。如果不花心思，是沒有辦法讓婚姻變得更好更穩固的。
任何一開始看起來合適的夫妻，如果婚姻存續期間不用心，後面也一樣會因爲各種矛盾爭執而難以維持下去。任何一開始看起來並不合適的夫妻，如果婚姻存續期間雙方都用心維護，就會將日子越過越順，哪怕始終無法避免紛爭。”
“少主，我對你的配合度肯定要比君臨對你的配合度要高得多。”
“你怎麼能夠確定？”
鳳殊覺得他小看了君臨。
“因爲你是少主啊，我會始終將你當少主看。”
“所以你不可能成爲我的另一半。君臨可不會把我當少主看。”
鳳山微微一笑，“將你當少主看，不代表沒有將你當女人看。”
“行了，這個話題到此爲止吧。之前已經談論過無數次了，我和君臨就像普通夫婦一樣，也會經歷無數的爭執和失敗，但沒有關係，我們已經有過經驗了，默契也培養起來了，未來的風浪是必須承受的，我們並不畏懼。”
鳳殊不想要再討論這個話題，因爲不覺得有談論的必要。
鳳山意有所指，“我在想，假如少主一開始就在鳳家長大，我們會不會從小就培養起默契？”
她反擊得飛快，“你和七姐培養起默契了嗎？”
“你還真的是一點破綻都不留啊。”
“已經是結婚的人了，難道還要到處留情？這是濫-情吧？那樣的女人你也不可能真的打心眼裡看得起。”
鳳山哈哈大笑。
她說的也對。如果她真的是那樣的人，他的確不可能真的會看得起她，別說喜歡了，他估計都沒法真正尊重她作爲少主的權威。
“我只是覺得少主從這麼年輕開始就認定了一個人，也未必太過委屈了。男人嘛，多經歷幾個，就會知道真正合適自己的人是怎麼樣的了，從一開始就選定一個合適的，總好過結婚之後花費大量的力氣來磨合。”
“君臨和我已經經歷過磨合期了。力氣也花了不少，時間也耗了不少，所以我們已經走到了比較好的位置。比起重新去結識新的男人，去經歷幾段關係，再從中總結經驗，挑選到合適自己的，實在是花費太長時間了，遠不如和君臨一起繼續走下去更加省心省力。”
“我怎麼覺得你是因爲省心省力怕麻煩所以纔會繼續和君臨一起的？”
“這也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
“他不介意？”
“爲什麼要介意？”
鳳殊不覺得君臨會介意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
“我只是覺得也許你們中途發現不合適，強扭的瓜不甜，不如另起爐竈。”
“就算你是高配版，估計七姐也不會對你一見如故。你和崇舒哥給人的感覺還是有很多細微的不同的。”
鳳山再次挑眉，“什麼細微的不同？”
“譬如他知道君臨和我是夫婦的前提下，絕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說他也想要成爲我的配偶的機會。哪怕他處在你現在這個位置上，他也不會這樣做。”
鳳殊十分信任蕭崇舒。
“你難道不是也沒有和他認識多長時間？你怎麼就知道他一定不會這麼做？”
“我認識他的弟弟妹妹。他的弟弟妹妹都是十分靠譜的人。我也認識其他蕭家人，毫不客氣的說，全家人都十分可靠。在原則性問題上，他們是不會妥協的。譬如破壞別人的婚姻，這是不可取的事情。”
“我怎麼覺得你現在是在懷疑我們鳳家的道德水平？難道鳳家人在你心目中就是會隨意去破壞別人婚姻的？”
“你在做不太好的試探，所以會給人這樣的不良印象。”
鳳殊毫不猶豫地表示他現在的做法讓她感到很不滿。
“我當然不會破壞你們的婚姻。我問的一直都是假如少主你和君臨的婚姻結束，會不會最先考慮我？”
“不會。”
被一口回絕，鳳山也不由地覺得自己面子掛不住。
“我們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本來就是一家人了，怎麼還能夠成爲夫婦？”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鳳殊聞言愣了愣，“你沒有鳳家血緣？”
“旁系裡有很多都是沒有鳳家血緣的。”
鳳山微微一笑，“當然，大部分都是有的，只不過和直系相比血緣更加淡薄而已。”
“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才可以成爲你這樣的身份嗎？我是說，有可能成爲繼承人的伴侶人選。”
“是。”
“爲什麼？”
“你猜？”
鳳殊不想要猜測，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問道，“是爲了激勵沒有血緣的人也能夠始終如一地爲了家族利益而奮鬥？畢竟那些有血緣關係的旁系是無法成爲直系的，沒有血緣關係的旁系卻能夠藉此一步登天，讓後代子孫直接進入鳳家直系系統。”
她用的詞語非常地不客氣，只差沒有直白地說這就是鳳家用來控制這一類旁系人員人心的手段。
“少主猜的不錯。剛開始，的確是有這方面的打算在裡面。
鳳家這個家族已經經歷了很多的風吹雨打，滅族的危機基本上是每隔幾代就會出現。我們一代一代的先輩，都是靠着自己的血淚來維護家族的榮光的。
別看家族家大業大，但因此而形成的問題，也會遠較普通家庭要多得多，並且很多都難以解決，逐漸成爲家族的漏洞。這些漏洞因爲棘手，沒有更好的手段，很多時候就會圍繞這樣那樣的漏洞而設計出各種不同的方式來圍追堵截。
鳳家當年並沒有確立起像現在這樣涇渭分明的直系與旁系的制度。是經歷了幾次家族內部的動盪才配合着形勢逐步走到今天的。
有血緣關係的鳳家人，如果被邊緣化，無一例外是因爲自身沒有實力，又或者犯了極大的錯處，子孫後代也沒有天賦與品德來維持或者改正這樣的狀態，爲了鳳家人的聲譽着想，他們纔會慢慢失去進入鳳家核心決策層的機會。
沒有血緣關係的鳳家人，原本並不姓鳳。是靠着個人過硬的實力累積戰功，或者別的功績，在品行也得到了家族的認可之後，才被賜予這樣的機會。如果自己願意改姓，就可以成爲鳳家一份子。如果不願意改姓，那也可以繼續作爲鳳家支援家族的力量而存在。
不管是有沒有血緣關係，我們都是作爲一個家族的人而存在的。這是從一開始就明確的事實。如果認同這個姓氏，那麼有資格的人就會成爲鳳家人。如果不認同，那麼即使是鳳家人，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的話，也會被逐出家族，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鳳家。”
鳳殊總覺得這種層級設計，有點像是古時候的分封制。只不過，可能這種家族制度在鳳家持續的時間還不是很長，才能夠維持有效的運作，選賢任能，維持鳳家的榮光。
“你祖上是那一代開始成爲鳳家旁系的？如果是不是要成爲鳳家人，都需要雙方認可的話，那麼你成爲繼承人首席暗衛這件事情，是不是從一開始也是得到了家族與你雙方的認同？”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不應該爲此感到不滿纔對。
“並不是。這是家族直接從沒有血緣的旁系裡頭挑選的。從很小的開始就會物色一批人，分別針對有可能成爲繼承人的鳳家直系而培訓。”
“所以你就是針對七姐這個人而進行了相關的適應性訓練？”
“是。”
鳳山微微一笑，“少主是例外。”
“然而爲什麼會將你派給我？按照你的說法，是一批人，怎麼就選了你？”
“剛開始是一批人，但訓練了幾十年，慢慢地也會過濾掉大部分的人。實際上，在得到最後的命令之前，我一直都不清楚自己是因爲這個緣故才接受的訓練。那種訓練是非常秘密的，但前邊大部分的訓練也都難以讓人猜測到最終的用意所在。
如果現在去問那些曾經跟我一起接受最初訓練的人，他們肯定不會知道自己曾經有這樣的機會。”
鳳殊不太理解。
“怎麼可能呢？你之前不是說也有旁系的人員是因爲這個規定而成爲了繼承人伴侶嗎？這個規定按理說應該有不少人知道吧？”
鳳山卻搖了搖頭。
“這個是秘密。只有族長、少族長以及少族長伴侶，以及成爲最終人選的那個鳳家旁系才知道。其他鳳家人是不會有機會知道這個規定的。”
“難道由始至終就沒有人泄露過？譬如說，成爲了最終人選，然而最後卻沒有和繼承人結合的鳳家旁系，難道就不會因爲不忿，或者貪婪，或者報復，或者單純的一時嘴快，而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
鳳殊倒不是說以最壞的態度來揣測，而是覺得這是人之常情。
給了人胡蘿蔔，最後卻只是讓人幹活，乾的還是冒着生命危險的活計，甚至不能吃想吃的胡蘿蔔不說，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吃其他的胡蘿蔔，這不是直接絕了人家的後路？
有很多人都不會想要生孩子，或者無所謂能不能夠成爲父母，但反過來，也有很多人是想要孕育新生命的。
“的確存在那些可能。然而據我所知，到目前爲止這個規定都沒有外泄過。”
“看來我還得刻意去叮囑君臨一番，讓他別因爲感到苦惱就隨便去向其他人詢問主意。”
鳳殊說完突然一拍腦袋，“不對，七姐好像是知道這件事的。她之前還很慶幸說最後是我成爲了少族長，而不是她。要不然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要拿你怎麼辦。”
“她並不知道更多的內容。至於這一部分內容，她的確有可能知道。畢竟在少主你回來之前，實際上家族已經默認她是最新一任繼承人了。從上到下的鳳家人都認可了她的品性與實力，我們從不懷疑她的能力。只不過誰都沒有想到你會半路殺出來，輕而易舉地就成爲了少主。”
鳳山原本覺得他對鳳小七太過了解了，以至於他都越來越將人看成是妹妹，對方又一直沒有談戀愛的動靜，年紀也逐漸大了，他還以爲自己真的有朝一日會和她結合呢。
結果，如他所願換人了，還是個他感興趣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