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很快就按照施耀的提點找到了屠樊的房間。
聽到敲門聲，屠樊很快就打開了門，一見是她，拘謹地鞠躬問好。
“方便進去嗎？我們很快就要進入帝國管轄的星域，你要不要和父母再通一次視頻？”
“已經通過幾次了，爸爸媽媽讓我聽從安排，不要給叔叔阿姨添麻煩。”
屠樊側身請她進來，因爲不清楚她的來意，想到這些天的事情，開始忐忑不安。
鳳殊打量了一番房內的景象，嘴角微翹。
凌亂不堪，像個淘氣的男孩子的房間。被子沒有疊好，枕頭歪到牆角，拖鞋東一隻西一隻，放在地上的揹包拉鍊開了一半，露出來內衣一角。
“阿聖和你說過你不方便一直跟着我們走嗎？”
沒有想到她會開門見山，屠樊一瞬間緊張得滿手心都是汗。
“說了。但是他也不清楚那個鳳家到底在哪裡，只是說不在我們已知星域。”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屠樊搖了搖頭，但還是嘗試給出猜測的答案，“是非常隱蔽的星球？因爲有保密的需要，所以不方便帶我一起去？”
“你想跟着我們去？”
“是。”
毫不猶豫的回答。
鳳殊微微一笑。
“爲什麼？”
“我喜歡鳳聖哲。”
反正已經向正主表白過了，也不介意讓他的家人知道。屠樊臉紅耳赤，卻雙眼直視鳳殊。
“鳳昀好像也喜歡你啊。”
沒有想到的是，鳳殊選擇的是替鳳昀告白。
屠樊愣了愣，但迅速表態道，“我一直都把他當做是舅舅，私底下也一直跟着鳳聖哲喊他舅舅的。”
言下之意，鳳昀不可能會會錯意。她是從一開始就表明了態度的，完全沒有任何曖-昧-不清的言語或者舉動。
“感情的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倘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就算明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也還是會心嚮往之。只要你一直喜歡阿聖，小昀就永遠都不會向你開這個口表白，而只要小昀喜歡你，阿聖也永遠都不會接受你。你明白阿姨的意思嗎？”
鳳殊的話讓屠樊略顯驚慌。
很顯然，她並不是不清楚鳳昀對自己也有好感，只是她潛意識地忽略掉了這一點。
“您是希望我離開嗎？”
“那倒不是。成長都是需要經歷各種各樣的痛苦的，雖然這麼說可能對不起你，但如果你會成爲他們甥舅倆的磨刀石，從這個意義上，我也還是會感激你的。不管你們三個最後變成怎麼樣，曾經和對方一起成長這個事實總是沒錯的。”
屠樊沒能聽到最爲確切的答案。
“您並不反對我和他們來往？就算他們倆有可能因爲我反目成仇，您也不會討厭我？”
還是個孩子啊。
鳳殊眉眼彎彎。
“我爲什麼要討厭你呢？討厭一個人是需要花力氣花時間的，而唯一的收穫卻是自己日復一日變得更加面目可憎。這麼虧本的買賣，我可不想做。”
屠樊的表情也跟着明朗起來，“請您教我。我從小就笨，幸虧爸爸媽媽很有耐心，所以一直以來都還算順利。他們教導我要多一點聽長輩的話，尤其是和善有智慧的長輩，跟着學總是不會錯的。”
“我是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教的。”
鳳殊可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戴高帽。
屠樊再次變得拘謹起來。
“去鳳家的話，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說不準。有可能十年二十年就回來了，也有可能一百年，如果遇上突發情況，計劃不如變化快，那就只能呆在那邊。”
鳳殊這話一如鳳聖哲之前的說法。得到確認的屠樊心沉了下去。
“您也不能給一句準話嗎？”
“準話就是說不準。如果說得準，我們就不需要這麼苦惱了。誰想要去，直接答應帶走就好。然而這裡邊變化太多，還都是無法控制的，所以除了自家人，我們不會帶任何其他人一起走。”
屠樊擦了擦手掌心，鼓起勇氣道，“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我可以說服我爸媽。”
“不能。”
鳳殊戳破了她的美夢。
“你現在知道我剛纔在問你什麼了嗎？”
屠樊不明白她怎麼又繞回去。
“請您直說。”
“你和我家兩個孩子都這麼玩得來，我很替他們開心。老實說，我曾經以爲他們兩個會自成一體，和誰都無法成爲朋友。因爲他們就是對方最要好的朋友，是一生的夥伴，缺了誰都不可以缺了對方。
但他們很幸運，遇到了你，你給他們打開了一扇窗。通過你，他們以後纔會有信心去結交新朋友。你教會了他們這一點，讓他們不再緊緊抱團，而是也可以放開自己，去擁抱新的緣分。”
屠樊安靜的聽着，沒有任何打斷的意思。
“感激歸感激，原則是原則。
你是你家唯一的孩子，不管是否成年，你的父母都需要你，你也都需要你的父母。哪怕你樂意，你父母也願意，我和君臨都不可能同意帶你走。這一點，即便你和阿聖或者小昀成爲戀人，甚至夫妻，也是不可以的事情。
會帶你一起來帝國，固然是因爲你的一片赤誠打動了我們，更是因爲來往方便，我們知道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直接送你回聯邦。
然而那邊的鳳家不是這種情況。”
“我可以照顧自己的。就算出事，我爸媽也會理解。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可以替自己的一切言行做主。”
“是，你可以自己做主，因爲你是成年人了。這是你的想法。”
鳳殊並不否認她已經成年了。但正因爲這種淡然的語氣，屠樊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踢到了鐵板。
“您就是爲了說這一番話纔會來找我聊天的？”
“哦，算是。很多事情如果不說開，就可能形成心結。我很希望將來他們甥舅倆回到聯邦，你還是他們的朋友，而不是因爲這一次旅程生了嫌隙。”
“您會送他們回來嗎？”
“不一定是我親自送，但只要時機合適，他們就會回家來。”
“所以除非是發生不可抗力，否則鳳聖哲是一定會回家的是不是？”
屠樊又涌起了希望。
“是，除非發生意外，否則他一定會回君家。”
“您不會阻攔？”
鳳殊忍俊不禁，“當然不會。君臨姓君，鳳聖哲就算跟了我姓，但也是君家人。”
“我不能去，他一定要去，除非意外，否則一定會回聯邦？”
屠樊再一次向她確認。
“是。”
屠樊像是鬆了一口氣，臉上又有了笑容。
鳳殊出其不意問道，“小昀脾氣好，還是阿聖？”
“舅舅脾氣更好。”
“小昀對你更溫柔，還是阿聖？”
這一次屠樊依舊不假思索地回答，“舅舅更溫柔，他非常平易近人，對誰都特別溫柔。”
“未必吧？小昀也是會生氣的，你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
“沒有。鳳聖哲特別容易發火，舅舅不會。”
鳳殊心裡替鳳昀嘆了一口氣。
沒戲。這小女孩的心思完全不在鳳昀那裡。
“去到帝國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別人問話，你沒把握的都可以推給我們來回答，或者保持沉默。”
“是，我記下了。”
“這樣吧，你跟七姐睡。到了帝國，君臨和我可能會帶着小昀和阿聖暫時脫離隊伍，到時候未必能夠照顧你。這事我會跟七姐提前說好，你不用擔心。”
屠樊的心又提了起來，“爲什麼要暫時脫離隊伍？”
“有私事要辦。你跟好七姐就行。七姐的實力足夠保護你的安全，你只要不主動離開她的視線，就沒問題。”
“冒昧的問一句，您去帝國有什麼私事要辦？”
“既然是私事，你也知道問就是冒昧，那就不應該問。”
鳳殊再一次不留情面地拒絕了她的問題。
“抱歉。”
剛覺得和她拉近了距離的屠樊低下頭去。
“行，你好好休息。這幾天別和他們打架，到時候鼻青臉腫的不好看。”
“我知道了。”
鳳殊忍笑離開。
“喂，你是不是欺負人？我看她都快要哭了。”
“你想多了。
君臨都能夠給她一個‘特別活潑’的評價，說明她就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你有沒有注意到她的房間？跟小昀的井井有條完全不一樣，就連生活習慣也是更加靠近阿聖的風格。只能說明她也是和阿聖一樣，粗中有細，但更偏向於粗獷，大大咧咧的一面。
小昀不一樣，小昀是非常細膩的性情，什麼都會看在眼裡，哪怕也會表現出粗獷的一面，可他總體而言就是溫柔周到的脾氣，非常擅長傾聽，照顧別人的情緒與立場。”
“再溫柔有個屁用。她就喜歡你兒子，對你弟弟無感。”
“嗯。她都說了小昀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估計小昀對她也就是好感而已，還不到非常喜歡的地步。”
“小屁孩懂什麼愛？你以爲誰都是君臨？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異獸肉一樣想一口吃掉。”
“夢夢，你的形容太奇怪了。”
“這就奇怪了？我還沒說他看到你就想要脫你……”
即便它不在眼前，鳳殊還是把它禁言了。
“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我們結的可是主僕契約。如果你不好好反省反省胡說八道的不良習慣，我會一直禁你言。嗯，別想出來，順道禁足了。”
夢夢在小世界裡氣得上躥下跳，然而鳳殊說一不二，就是不讓它出來，也不讓它說話。
鳳殊嘴角上挑。
“這麼高興？碰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了？”
鳳小七迎面而來，見她滿臉笑容，不由感到奇怪。
“啊，沒有。他們訓練完了？”
“正趴在地上休息。你要去看他們？”
“去和他們說說話。”
“明天再去吧。現在都狼狽不堪，去了也沒力氣和你打招呼。”
鳳小七將甥舅倆的慘狀形容了一番，鳳殊好笑不已。
“你就不能手下留情？小昀好歹也是你叔。”
“是叔叔就更應該提升一點實力。他比你兒子還要弱。”
言下之意，鳳聖哲已經夠弱了。
“說起來，君臨也很弱。你就更不用說了，比所有人都要弱。”
鳳殊扶額。
“七姐，要是比實力，沒幾個人可以比得上你啊。以你自己爲標準的話，別人都不用活。”
鳳小七瞥她一眼，帶她進了自己的房間。
“比我強的人多得是。是你還沒有見到。”
“和你同年齡的的人沒幾個有你這樣的實力。”
“同年齡的也有，同輩份的更多。”
“鳳山是和你同輩份吧？他到底幾歲了？”
鳳小七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鳳山來。
“他原本是和我同一個輩分的，但現在他是你的人，就會自動升到你這個輩分。”
鳳殊愣了愣，“還能這樣？”
“他沒告訴你？他所有榮辱都是和你休慼相關的。他的命也是你的，婚姻歸屬也是你的，還有，他的孩子也是你的。”
說到這裡，鳳小七咳了咳，“那什麼，這裡可能會有個小小的麻煩。你已經和君臨結婚生子了，看你的個性，還有君臨也不像是會放棄你的人，那鳳山就沒機會和你結婚了。你將來最好說服君臨，同意給鳳山一個孩子。反正他的孩子也是你們倆的孩子。”
鳳殊沒有想到鳳小七也會這麼說，不由的苦笑。
看來鳳小七知道的事情比鳳山預想的要多得多。
“這事情我會處理的，七姐，你暫時不要和君臨提起。”
“你已經知道了？看來是鳳山私底下問過你了，你決定怎麼做？我不會告訴君臨。”
對於自己親近的人，鳳小七偶爾也是很八卦的。
“時機合適的話，將這個規則廢掉，至少也要將不合人情的地方改掉。”
鳳小七挑眉，“所以你這是不準備給鳳山一個孩子？”
鳳殊搖了搖頭，“要是給，君臨會發瘋。”
“他要成爲你的伴侶，首先就要接受這一點。要不然，他可以放棄，那麼承受這一點的人就不會是他，鳳山也可以順其自然地成爲你的配偶，孩子生多幾個都沒問題，反正你也年輕。”
“七姐，我也會發瘋。”
“你發什麼瘋？”
鳳小七覺得她很奇怪，“君臨會有嫉妒心很正常，聽說君家人本來就很愛吃飛醋，君臨又是其中之最。你有什麼必要？又不是讓你背叛他，人工孕育就好。”
“我不想要這樣做。”
這個規則實在太過苛刻了，遲早都要改變或者廢棄。她來做這個操刀人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