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沒有想到林越會敞開了說。難道愛德加斯汀真的是打算從一開始就和她像家人一樣來往？因爲他態度鮮明的緣故，所以他的心腹屬下都採取了同樣的立場？
“姐夫並不是自來熟的類型，但是你們的表現卻難免讓人懷疑陛下是這樣的，畢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林越愣了三秒鐘，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因爲陛下不會瞞着我們相關事項，所以大家都明白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對待您最爲妥當。”
“妥當？”
這個詞彙用的有意思。
“要是不妥當的話，會怎麼樣？”
“怕您疏遠了陛下，以後甚至會影響帝國局勢。”
“所以歸根到底都是爲了你們自身的利益纔會用這種方式和我相交的？”
林越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身體立刻繃緊了，表情也由放鬆轉爲嚴肅，“當然不是。如果屬下說錯了話，冒犯了您，還請九小姐大人有大量。”
鳳殊微微一笑，“要是我不大人有大量的話？”
林越喉嚨發緊，“屬下將會受罰，有可能被逐出帝都。”
鳳殊聞言怔了怔，怎麼感覺這人說的是真的？
“就因爲我覺得說話不中聽，所以你就會被放逐？”
“是。您只要在帝國住一段時間，就會知道陛下有多麼重視殿下。而殿下現在非常重視您，觸怒了九小姐的人，相當於觸怒了殿下。而觸怒了殿下，又相當於觸怒了陛下。被逐出帝都的話，屬下可能有生之年都無法再回來。”
“別擔心。就算是開玩笑，我也不會這麼對陛下說的。你說的太誇張了，我可不希望姐夫他們會誤會。”
想到愛德加斯汀那讓人捉摸不透的性子，鳳殊摸了摸手臂，感覺全身發涼。
“對我說什麼？”
說曹操曹操到。
“陛下。”
林越心裡暗暗叫苦。
“啊，說你不知道要頓悟到什麼時候。怎麼這麼快？”
鳳殊替林越打了一個圓場。
愛德加斯汀只是看了林越一眼，便問鳳殊道，“怎麼，你頓悟需要很長時間？”
“有時長，有時短，不一定。”
“蠢貨。”
夢夢受不了鳳殊有問必答，暗暗吐槽。
“小九頓悟過多次？”
愛德加斯汀當然不會錯過這個詢問的機會。
“有幾次，不多。”
“幾次？”
鳳殊眼角抽抽，“不記得了，就那麼幾次。”
“如果只有幾次，怎麼會不記得？”
“小於十。”
“也就是可能爲九？”愛德加斯汀促狹道，“九次啊，是我所知的頓悟最多的人。”
“九小姐，您真的頓悟了九次之多？”
林越也忍不住好奇。
“我真的不記得。頓悟這種事情，並不是頓悟完畢還能夠記起來的。”
鳳殊的話卻讓愛德加斯汀怔了怔。
林越嘴更快，“頓悟過後如果不記得，那你怎麼知道自己頓悟了？”
“氣息會變化。”
“氣息變化難道一定是頓悟導致的？”
“也不一定，但總會知道的。”
“到底怎麼個知道法？”
“你餓了渴了難道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難道不應該心中有數？”
鳳殊覺得林越的問題很奇怪。
“他從來沒有頓悟過，所以沒有切身體會。”
愛德加斯汀替他解釋完，“所以其實小九你頓悟的次數有可能會更多？”
“蠢貨。”
夢夢又吐槽了一句。
鳳殊忍不住在意念中回了一句，“我聽得見！”
“我看你就不應該一個人過來，現在真的是被人賣了還要替別人數錢。”
她知道夢夢現在口中的那一個別人就是愛德加斯汀。
“陛下您現在氣息外泄，還是去休息休息更好。”
見她轉移話題，愛德加斯汀似笑非笑，“你叫我什麼？”
“大哥。”
“乖。”
鳳殊翻了一個白眼。
她又不是小狗。
林越驚呆了。
“嗯，記住了，公開場合你可以隨意，但私底下就要這麼叫。我可不希望和你生分。”
“大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來往的多了，自然而然就會熟悉起來，短時間裡再怎麼強調，該陌生還是陌生啊。”
“你不是不打算在帝國留太長時間嗎？現在明顯時間不夠用，自然該好好利用，快馬加鞭。”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鳳殊哭笑不得。
“大哥，你真的懂得很多四字成語。難道對遠古華夏文化感興趣？”
“看來你是同道中人。我說什麼你都明白，完全沒有誤解。”
“是鳳家家學淵源，還是你的師傅博學多識，所以才教出來你？”
“大哥，你要是真的想要迅速拉近距離，真的不能時時刻刻準備套我的話啊。”
“拉家常難道不就是這樣的？你說一說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我說一說我身上發生的事情，相互瞭解總是有個過程。”
“然而我只覺得我一直在說我的事情，陛下的事情我一無所知。”
愛德加斯汀笑了笑，“剛纔你不是知道我身上發生的事情了，除了頓悟，你是不是忘記我帶你去見了誰？這可是阿里奧斯都還不知道的秘密，我可是第一個帶你去看了她。”
鳳殊無語。
頓悟是剛好碰到的。至於他女兒，都還沒有出生呢，她看到的甚至連胚胎都還不是。
“你不信問問林越，他有沒有見過。”
“九小姐，陛下帶你去見的人我還真的沒有見過。您是第一個有這個榮幸的人。”
鳳殊吐槽道，“說謊不打草稿可不好。”
林越不明白她爲什麼說自己說謊。
“總不能是大哥你一個人弄出來的成果。不用經過醫生？如果需要外力，那經手的人就都會知道。我可算不上是第一個。”
愛德加斯汀莞爾一笑，“看來小九也是個淘氣的，該耿耿於懷的時候就耿耿於懷。”
鳳殊哭笑不得，“大哥是變着法子笑話我睚眥必報嗎？”
“睚眥必報？”
愛德加斯汀沒聽過，但結合語境，他還是問道，“心胸不寬廣的意思？”
“是，心胸極爲狹窄的意思，別人瞪自己一眼，也要報復於對方。”
“看，有多學了一個詞。你師父一定會感到很欣慰，你這個學生學得實在太好了。”
他再次揶揄她博學多才。
“大哥，和你說話真的是完全不能掉以輕心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然後就將自己給賣了。”
“咦，你還有身價這一回事？要不要換一個買家？”
愛德加斯汀順着她的話開起了玩笑。
“看吧，不管我說什麼，你總是能夠找到漏洞。雞蛋裡挑骨頭的話，對話怎麼進行得下去？”
“你也可以對我雞蛋挑骨頭。”
愛德加斯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身上骨頭很多，你看中哪一塊？隨你挑。”
鳳殊無語，林越卻笑了出聲。
“陛下，九小姐萬一要您全身的骨頭怎麼辦？”
“當然是以身相許了。”愛德加斯汀似笑非笑，“怎麼樣，小九，你願意承受我這條命嗎？”
鳳殊再次翻了一個白眼。
“大哥，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是帝國的，其他人可承受不起。”
“不是說夫妻一體嗎？要是不滿意現在的買家，重新換一個也可以。我是硬骨頭，你可以慢慢啃。”
“大哥要是繼續這樣說話，等見到姐夫我一定會一字不漏地告訴他。”
愛德加斯汀聞言嘆了一聲氣，“小九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現在也算是有過交流了對不對？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現在也誠心誠意地想要和你培養起深情厚誼來，你怎麼能這樣威脅我呢？阿里奧斯那傢伙一旦發瘋，真的會不顧一切來攻擊我的。”
鳳殊可不相信他這番話。
“讓姐夫發瘋的是我姐，不是我，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楚的。大哥你就別以退爲進了。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難道您不應該別絕大多數的人都要清楚？”
“你知道嗎？有時候皇帝也是想要從高處走下來的。然而即便我想要走下來，能夠走下來，可以和我談得來的人也不多。身邊人是不少，可他們都是作爲的部下而圍攏在我身邊的，私下當然也能夠像朋友一般打打鬧鬧，他們總歸不敢真的傷了我。”
估計是說着說着就覺得自己跑題了，愛德加斯汀笑着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小九，我還是很期待和你日久生情的。”
鳳殊毫不意外又翻了一個白眼，“大哥，日久生情不是這麼用的。遇到不確定的成語，最好慎重慎重又慎重。”
“你要是能夠以最輕鬆自在的一面面對我，我不論說什麼做什麼你都會認爲是很慎重的。”
“大哥，你一直都是這麼說話的嗎？你不累身邊人也會累啊。”
她真心覺得這人太習慣繞彎了，儘管也會把話說的很直，可方式卻未必。
“林越，你累嗎？”
“有時候挺累的，陛下。”
林越笑着配合起鳳殊來。
“什麼累不累？陛下，林越一直偷懶，哪裡累了？剛纔我們和九小姐比賽誰的速度更快，林越那傢伙一直都慢慢吞吞的在邊上游走，現在最不累的人就是他了。”
艾路頂着一張青紅臉出現了。
“又被艾越揍了？你又說錯了什麼話？”
愛德加斯汀看見他那張臉很是哭笑不得。
“噢，就是這樣那樣，然而我哥不滿意就揍我了。陛下您也知道我哥就愛欺負我。”
艾越沒有跟過來，所以艾路訴苦訴的很利索。
“要不給你換一個哥哥？林越怎麼樣？他也缺弟弟，而且名字也和你哥一樣。”
“那還是算了。越哥管教起來那更讓人窒息。”
艾路看了一眼邊上的林越，嫌棄地站遠了一些。
“你這是被嫌棄了，林越。”
“是的，多虧了陛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不受艾路喜歡啊。”
“越哥，越哥，我們可是同穿一條褲子的關係啊，你別笑得這麼可怕。”
“我以爲我才最可怕。”
愛德加斯汀似笑非笑。
“陛下才不可怕。陛下是多麼好的人啊，誰要敢說陛下可怕，那一定是瞎了眼。”
艾路言之鑿鑿。
鳳殊忍不住笑。
愛德加斯汀挑眉，“怎麼，小九難道有不同的意見？”
艾路是真的疑惑不解，“九小姐爲什麼笑？”
“沒什麼，就覺得你很可愛。”
鳳殊話音剛落，愛德加斯汀和林越俱都笑了出聲。
“九九小姐，您別這麼說。我會被他們笑話一輩子的！可愛什麼可愛？我又不是小女孩，怎麼看都和可愛沾不上邊啊！”
鳳殊扶額。
認爲愛德加斯汀不可怕的人，得是多天真的傢伙？
“啊，你介意？只是覺得你有點孩子氣，所以纔會這麼說。”
“我不是小孩，九小姐，我成年很久了。拜託您一定不要再這麼說了。”
艾路雙手合十哀求道。
愛德加斯汀忍笑，“小九不說還不覺得，現在看來艾路你的確挺可愛的。”
“陛下！您怎麼也這樣？我不活了！”
林越揶揄道，“艾路，你不是說你是成年男人嗎？就因爲一句話所以不想活了？”
“什麼不想活了？”
“誰不想活？”
“陛下頓悟完了？這麼快？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七八個人陸陸續續地走了過來。
林越將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們也鬨堂大笑。
艾路反駁不了他們的揶揄，垂頭喪氣地坐到了地上去。
張筠踢了他一腳，“喂，丟不丟人？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小屁孩一樣？難道你真的想要做林越的弟弟？”
艾路一骨碌爬了起來，“我不想。可愛就可愛，我不要換大哥。”
林越也翻了一個白眼，“我還不想要你這樣的弟弟呢，你當你真的是可愛的孩子？”
“九小姐看人很準，看來艾路就是可愛的孩子啊。”
“喂，可愛的艾路，你到底是怎麼長大的？難道是吃可愛長大的？”
大家嘻嘻哈哈一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