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玩笑

鳳殊一直想要見到葉邈,可惜由始至終都沒有見到對方。

她有時候也會異想天開,被師傅評價爲心冷如劍的葉邈,之所以也會像大師兄郭子一樣來到這個時代尋找她,除了因爲師傅大師兄的期望,他自身作爲二師兄的責任,恐怕也有一部分原因要歸咎於她這麼多年都執着地走在尋找他的路途上。

她一直都在走着他走過的路,去看他看過的風景,去吃他也許也吃過的美食,爲的不過是想要和他也維持一家人的緣分。

慧山說過,感情都是在朝夕相處中吵吵鬧鬧地培養出來的。能夠成爲家人,需要緣分,更需要時間沉澱感情。師徒四人,唯有他們兩人是一直沒有見上面,真正的在日常生活中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

劍童相當疑惑,“你在想什麼?又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

她順口就道,“想我二師兄。”

“我也想少爺了,希望有朝一日真的能夠見到他,他一定會有辦法幫我解決這個劍身人魂的問題。”

“沒事,你現在跟我在一起,可以一直呆在這裡,夢夢它們也願意和你交流,不會將你當成是異類的。你什麼時候想要出去了,我也可以帶你出去,在外面的時候只要保證安靜,不要露餡,天天帶着你都沒問題。”

“我倒是想要出去,夢夢不讓。它警告我了,說在小姐將孩子生下來之前,想都不要想出去。”

鳳殊挑了挑眉,“它說它的,你做你的,沒必要聽它話啊。”

“它實力比鴻蒙高,脾氣也沒有鴻蒙好,經驗也豐富,真的惹惱它了,還真的會造成一些麻煩。最主要的是它擔心的事情也是我擔心的,我們看法一致,所以就算它不要求,我也不會出去的。”像是爲了表示他的決心,劍身前後晃了晃,“在小姐的孩子能跑能跳能說話之前,我都會呆在這裡守着。”

她扶額,“你的意思是你要幫我帶孩子?真的沒必要害怕夢夢,你要是跟它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它可比鴻蒙心軟多了。”

“我不是害怕它,是不想節外生枝。反正我們幾個都會幫着你照看孩子的,現在鴻蒙跟小綠都在突破,沒有個幾年應該都不會醒來,夢夢又要隨時關注外頭的情況,那我當然是留在這裡。它主要負責外邊,我主要負責裡面,分工合作。小姐只要放鬆心情,好好地照顧好自己就好。”

鳳殊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夢夢要求你的,還是你自己這麼認爲的?”

“這是我們的一致想法。要不是我也在這裡,你想想夢夢怎麼會二話不說說走就走?”

“因爲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啊,根本不怕有不好的東西進來了,大家都沒反應。小綠以前可就是這個星球的霸主,現在就算進入休眠期一樣的突破時間,它肯定也知道自己生長地的情況,遇到了危險肯定會第一時間有所反應。”

鳳殊頓了頓,饒有興趣地彈了彈劍身,“葉童,你能不能看見第二棵時光樹?”

“什麼?這裡哪裡有第二棵時光樹?”

他的驚訝完全不下於之前她的反應。

鳳殊略有失望,自言自語,“也不知道鴻蒙清不清楚。”

“不是,小姐,難道是夢夢和你說的這裡有另外的時光樹?不可能啊,要是有小綠不可能不告訴我們,就算才冒個芽尖。”

“嗯,它跟我說的。我還以爲就我一個人不知道呢。”鳳殊聳了聳肩,“你不是能夠感受到君臨身上另外有個強大的氣息嗎?按理來說應該也可以看見那棵雄樹纔對。”

“雄樹?”

劍童呆滯了,儘管沒有表情。

“嗯,你不知道?小綠是雌樹,正是因爲有雄樹的存在,所以小綠才能夠結果。”

“小姐。”

“嗯?”

“小綠能夠說話,就像人一樣聰明。”

“我知道。”

“你們都吃過歲月果,現在有沒有吃掉小綠的孩子的感覺?”

鳳殊怔了怔,瞬間就噁心了。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有點反胃。”

“別,別,我是亂說的。”

劍童怕她以後都不吃果子了,到時候被夢夢知道了他肯定會挨一頓揍,小綠要是醒了搞不好也會抱怨他使得鳳殊嫌棄它的果子,最可怕的是君臨要是回來了,知道他破壞了鳳殊的食慾,他還真的懷疑會被對方給碎屍萬段。

鳳殊安靜了一會兒,才平復了那一股噁心感。

“我沒事。反正不吃白不吃,吃了對身體有好處的東西,就算口感不好,也得強迫自己吃下去。師傅說我和他們很有緣,就像他、大師兄還有二師兄一樣,從來不挑食,給什麼吃什麼,有什麼吃什麼。不管是果蔬還是肉食,都是可食用之物。要是換成你剛纔的說法,其實我們從小到大吃的東西都是各種動植物的屍體。”

這一次,輪到劍童想要吐了,可惜他噁心感再強烈,也沒有嘴巴。

“小姐,你的聯想力實在太豐富了。”

鳳殊自嘲,“我以爲你會說我的接受能力足夠強。”

“不,是我太小看了小姐的接受能力。聽少爺說,他在外行走江湖的時候,遇到不毛之地,吃過蟲子啃過樹皮,絕對不會嫌棄有吃的反而不去吃,寧願餓肚子,也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對,師傅的確是這樣教我們的。活下去是第一目標。”

“換了我我可能很難習慣。”

“可不代表你做不到。”

“的確是這樣。被逼到絕境,不管做什麼都是正常的,只要能夠活下去,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你現在想要出去嗎?”

“不,我不出去。已經跟夢夢約定好了。”

“好吧,那我出去了。”

“要是君臨來了怎麼辦?”

“不用管他,他來我們阻止不了,想要離開也可以隨心所欲,反正想管也管不了。”

“我看他還挺願意聽小姐的話的。之前你一叫他滾,他立刻滾了。”

鳳殊想起那一聲“老婆大人”,打了一個寒噤,“那是因爲他現在腦子壞了,等以後記憶回來,他就不會這麼神經質了。”

“他精神充沛,不可能腦子壞了。就算之前受傷,現在也肯定都好了。”

“我是說他失憶之前跟我的關係並不像現在一樣。他現在有點將自己幻想中的樣子強加在我身上了,總之你不要被他現在的一切言行所迷惑。以後他自己醒悟過來,也會懊惱非常的,搞不好還會不願意再見我。”

鳳殊只要一想到君臨恢復記憶之後明白自己曾經在她的面前這麼低聲下氣各種撒嬌賣萌各種深情款款煽情淚下,她確信他肯定會尷尬得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不出來。

“肯定不會。我看君先生非常喜歡小姐,就像大巫對……”

他非常及時地剎車了,“雖然佔有慾非常強,但看得出來,他還是很有責任感的。要是少爺在這類,肯定也會爲你找到了一個可靠的人生伴侶而感到高興。”

鳳殊沒有哪壺不開提哪壺,笑着搖了搖頭,“不太可能。二師兄大概會二話不說就找君臨比武,要是他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也掌握了這個世界的精神力操作方式,懂得駕駛機甲與星艦,我敢說君臨一定會被揍得很慘。殺死他倒不會,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君臨肯定不會有性命之憂。”

“小姐,少爺已經學會一些巫術了,除非君臨身上的那個強大力量護着他,要不然少爺可以非常簡單就揍得君臨哭爹喊娘。”

鳳殊飛快反駁,“不,君臨不會哭。”

“你對少爺太沒有信心了。”

“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問題,君臨很多年都不會哭了。”

雖然在她面前哭過,但他的哭明顯跟正常狀態下長大起來的人不一樣。一般人哭的時候是傾瀉情緒,不管是歡喜的喜極而泣還是痛苦的哽咽難言,都是控制不了自己在發泄心底的情緒。君臨的哭,給她一種感覺,某種程度上更像是壓抑自我。

“不會哭不代表沒有哭過。只要有哭過,那次數一多,他自然就學會想怎麼哭就怎麼哭了。本來男人就普遍不如女人懂得哭泣,練習的次數太少了,想要好好的哭一場當然不如女人容易。這一點的確是男人的通病。”

鳳殊有點詫異他的發言,“你支持男人像女人一樣想哭就哭?”

劍童理所當然道,“當然。不管是什麼情緒,太過強烈的類型,一旦憋久了,就會憋出毛病來。有機會當然要隨時發泄啊,哭又不是病,只是一種表達方式,幹嘛不哭?男人也是人。”

“看來二師兄家非常的通情達理。作爲劍童都受到這種教育的話,其他人應該也是這麼開明。”

“不,這是少爺教我的。雖然他不愛搭理人,可我畢竟是他的劍童嘛,他有時候不想見到我也不得不見我。一開始我蘊養劍的過程不太順利,被訓斥過很多次,每一次都不開心,可從來不敢哭。少爺就說男人也是人,想哭就哭是正常的,想哭憋着反而容易生病,容易早死。”

他不想早死,他想要好好的蘊養無妄劍,他想要跟着少爺看世界,所以他後來想哭的時候,都會偷偷躲起來哭。像個幼童一樣嚎啕大哭過,像個小姑娘一樣哭哭啼啼過,像深閨怨婦一樣嗚嗚咽咽過,也像潑辣悍婦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過,但不管是什麼情形,少爺從來沒有因此笑話過他,說他懦弱,說他不像個男人,反而像從前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看來二師兄還是很有人情味的嘛,並不像師傅說的那麼冷清。”

“少爺只是個性內斂,他太鍾情於練劍了,之所以看起來冷漠不理人,只是他癡迷於武道,認爲別的事情會讓他分心,耽擱練武。”

“可他到底還是出言安慰了你。願意爲你付出時間,證明你從一開始就受到了他的認可啊。”

“應該不是。”劍童的語氣帶上了一些不好意思,“少爺一開始應該只是怕我總是心情不好,會連帶着影響到無妄。

他本來就排斥回家,可又不得不回來,他本來也排斥我,可又不得不一回家就將無妄交到我手上,所以剛開始那段時間,他是看我非常不順眼的,哪怕不說出來,我也知道他壓根就不希望身邊有我這個跟屁蟲。要不是大巫允許我不每天都跟在他身後,我猜少爺早就不耐煩了。”

“後來呢?後來二師兄接受了你嗎?如果不接受你,無妄作爲他的本命劍,應該也會一直排斥你吧?”

這麼一來,他不可能會沾染上無妄劍的氣息。

“接受了。雖然也是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後來每一次回來,他都會直接將無妄交給我,不像一開始,需要大巫出面壓迫着他,他纔會不得不眼睜睜看着我抱着無妄離開。”

鳳殊哈哈大笑,“你這麼一說,我有種你是二師兄的童養媳的錯覺。”

“纔不是!我是男的。我永遠都不會想着去破壞少爺的前途,就算我仰慕他。”

她揶揄道,“嗯,是仰慕啊,要是你是個女的,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上‘戀慕’這個詞了。”

劍童氣急敗壞,“小姐,玩笑話適可而止!你就算不考慮我的感受,也應該去維護少爺的名譽,他可是你的二師兄!”

“我知道啊。就是因爲知道他是二師兄,是我的家人,所以才能夠這樣開他玩笑啊。反正他不會介意的,他介意的是他的武道。”

“我介意!我不想要去破壞少爺的心境。有時候就是因爲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纔會造成人胡思亂想,最後一事無成。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你可不能做少爺的絆腳石。”

鳳殊沒想到他會這麼緊張,“我以爲你也算是一個星際時代的人了,比我應該更加適應這邊的玩笑纔對。就算是從前的二師兄,也不會介意這種玩笑的,也不會因此而認爲我是他的絆腳石。”

“可大巫會!大巫絕對不會容忍這種有損少爺聲譽甚至會破壞他的心境的玩笑。這不是玩笑,這會被視作攻擊。”

劍童幾乎是氣急敗壞,劍身狂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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