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微微一笑。
“正是因爲這種特質，所以纔會有這樣的一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殊殊要是像鳳小七一樣，倒不需要擔心，但她顯然還是更加偏向心軟的類型，關鍵時候未必能夠做到心狠手辣以求自保。”
它偶爾甚至想，大概就是因爲這樣，所以冥冥之中她的身邊纔會聚集了這麼多可以幫助她的力量。
“你想偏了。
鳳小七隻是殺蟲而已，鳳殊上一輩子可是在行走江湖的人，同類相殘的事情也經歷過不少。
你沒有聽說過，所以不清楚。她以前爲了躲避一些高手的追殺，連屍坑都跳進去過的。雖然殺的人不多，但見過的死人不計其數。鳳小七殺過真正的人類嗎？恐怕沒有，除非是被寄生蟲所控制的不得不痛下殺手的人類。換句話說，鳳小七身上的煞氣都是來源於和蟲族的戰鬥。鳳殊身上的煞氣卻更多的是得自於人與人之間的紛爭仇殺。
面對蟲族這種異族時，不用思考就可以手起刀落，但是面對人類時，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顧慮重重。鳳小七雖然經歷過家族的系統訓練，但是她十歲就已經到了戰場上去斬殺蟲族，而且因爲性子孤僻，更愛獨自行動，這也意味着她在人際交往時更加缺乏實際經驗，在涉及同類的關鍵時刻，未必能夠像鳳殊一樣乾脆利落地處理問題，更別說讓她殺人了。
鳳殊不同。她上一輩子的經歷造就了她敏感剋制的性子，尤其是她的師傅，教導他們師兄妹時都要求他們自保爲上。不管別人因爲什麼原因想要殺害他們，都不需要去考慮前因後果，就要反殺回去。別人死不死他都不管，只要死的不是他的徒弟，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冒天下之大不韙？”泡泡有一瞬間的迷惑，想了想，大致也明白意思，“如果那個人真的這麼厲害，殊殊安全感方面就不用擔心。不過她身邊親近的人到底比較少，所以不像鳳小九，是被很多人環繞着寵着長大的，可能爲人還是更加孤僻冷漠一些。”
夢夢再次嗤笑一聲。
“鳳殊孤僻是孤僻，但冷漠還真的說不上。
對於不關心的人她當然是無所謂的。不管是誰都一樣，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注意力也同樣有限，連看都看不見聽都沒聽過的人，當然不可能會想着要去關心。對於那些人來說，鳳殊對他們當然是冷漠的。反過來也一樣。那些根本就不知道鳳殊存在的人，就算聽到了這個名字，也不可能會關心她。
相反，沒有多少人能夠像鳳殊那樣，在這種要命的關頭，還是認爲可以幫那些完全不關她的事的人一把，就因爲剛好和他們同行了一段路。”
它都想要吐槽“緣分”這個詞了。鳳殊好像認爲但凡遇到的人，就是和自己有緣分的人。只不過有些是善緣，有些是惡緣，很顯然，她現在認爲無名號上的人通通都是前者。這種想法真的是太瘋狂了，認知明顯偏離正常人的軌道。
“所以你說，她到底爲的是什麼？應該比鳳小七更加看透人性的人，經歷過背叛的人，爲什麼還是比鳳小七更加的心軟，更加願意主動去救助這些不相關的人？”
泡泡覺得說不通。
夢夢現在已經不再糾結了，畢竟自己糾結也沒用。做決定的人是鳳殊，這也是鳳殊自身的事情，它又不能說服她放棄，又不能強制她放棄，糾結有個毛用？
“不管她想要怎麼做，能配合就配合，我們討論得再多都沒用。現在還會和我們商量，以後碰到她自己就能夠搞掂的事情，你等着吧，絕對不會過問我們的意見的。這傢伙，可能真的是習慣了自己一個人闖蕩江湖，所以主意正着呢，想幹什麼直接就幹了，什麼時候會去在意別人的意見？更不要說去詢問我們的建議，服從我們的建議。”
泡泡啞然失笑。
它當然不會奢望鳳殊去服從它們。不管怎麼說，鳳殊和君臨都是它們的契主，暫時而言，他們爲主，它們爲輔，當然不能夠越俎代庖。
“要是一點個性都沒有，我們跟隨那樣的人更辛苦，什麼事情都要我們去操心。倒還不如有點個性，她有主見的話，很多事情就自己辦好了。殊殊目前看來還不算是個性特別強悍的人，離剛愎自用也很遠，如果我們的意見真的很有道理，相信她還是很樂意聽從的。”
“你對她的印象倒是好。”
夢夢伸了伸爪子，居然被一個孩子的手給碰巧抓住了。小傢伙並沒有睜開眼睛，顯然依舊在熟睡當中。夢夢僵住了，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差沒有喊救命。
劍童笑了起來，頗有些幸災樂禍。
泡泡同樣莞爾一笑，“你嘴上倒是兇，一個什麼戰鬥力都沒有的孩子就將你給嚇唬住了。”
“你讓他抓一抓試試？我敢說，現在我隨便動一下，肯定就會砍掉他的小手。鳳殊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要了我的老命。”
“小姐纔不會這樣做。夢夢你也太擔心了，慢慢掰開不就行了？”
劍童支招，可惜夢夢照做，並沒有能夠讓孩子的小拳頭給掰開，他依舊穩穩地握着它的爪子。夢夢又不敢用力，局面便僵持下來。
“喂，你還不來幫幫我？”
劍童晃了晃自己的劍身，“我怎麼幫？愛莫能助啊。”
夢夢看向了泡泡，後者卻飛到了君臨的鎖骨處，直接化爲光點沒入了他的身體。
“正好我也困了，休息一下，你們聊。”
“困你個頭。讓你幫個小忙就犯困，剛纔聊天的時候怎麼不說你犯困？！”
夢夢抓狂，可惜再抓狂也不敢動彈。
“鴻蒙？濛濛？快過來，幫我將這小傢伙給挪開。”
“它睡好久了，我覺得它很有可能又要突破了，還是不要吵醒它爲好。”
劍童樂不可支。
“那就去喊鳳殊回來。”
“我不要。現在出去，肯定會被七小姐識破小世界的存在的。”
“識破就識破，反正是鳳家人，她知道了又能怎樣？還會給鳳殊使壞不成？趕緊去。”
夢夢很緊張，它都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偏偏要選中這張嬰兒牀了，要是不跟他們擠，它就絕對不會讓身邊的這個小傢伙給抓住。
“問題是蕭崇舒也在，大江也在，還有那個來歷不明的葉苗也在。暴露風險太高了，就爲了這點小問題出去，不划算。換了小姐在這裡，她也會這樣說的。”
劍童的話很有道理，以至於夢夢被堵得無話可說。
但外面的談話卻依舊很熱烈，以至於鳳殊都快要忘記還要回小世界看望孩子了。
“他說你已經生了第二胎了。男的還是女的？孩子在哪裡？夢夢照顧得了孩子？它雖然見多識廣，但未必懂得照顧孩子。獸族和人類可不一樣，獸族幼崽就算砸到地上也不見得會受傷，人類嬰兒隨便用力捏一下，骨頭就會碎了。它知道輕重嗎？”
鳳小七的擔心讓鳳殊忍不住笑出了聲。
“很好笑？爲什麼你們都在我認爲不好笑的節點上笑出聲來？我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鳳小七沒有抱怨蕭崇舒，但是自己妹妹她還是在意的，該抱怨的時候，她認爲很有必要付諸實施。
“沒有，就是覺得七姐你是不是太過擔心孩子了？雖然他們的確很脆弱，但是夢夢也不會愚蠢到連力道都控制不好。就算再不知道分寸，也明白與其力氣過大，還不如力氣不足。它肯定會小心翼翼地對待孩子的。所以請放心，孩子很安全。”
“所以孩子的確是在夢夢那裡沒錯？男的女的？既然君家有那麼多男丁，你的孩子就都接回鳳家去吧，我們人不夠，尤其是帶把子的，已經缺失一代了，下面一代要還是沒有，會帶來不小的麻煩。你既然當了少主，首先就要解決孩子的問題。太爺爺他們能夠立你爲正式的繼承人，說明他們也很好看你的孩子。
不，很有可能已經心急得不得了，巴不得將人給搶回家纔好。”
鳳小七的反應不得不說十分敏銳，鳳殊的笑容再次綻放開來。
“有些事情七姐你不清楚，現在也不能由我來告訴你，等這一次回去了，太爺爺會親自解釋給你聽的。孩子不是問題。
不過第一個孩子估計是不能夠給鳳家的，他也未必願意。君臨和我都沒有能夠在他的成長過程中給予陪伴，真正沒有缺席的人是孩子的舅舅和君家長輩，所以他就算跟了我姓鳳，也註定了是個徹頭徹尾的君家人。第二胎孩子的話，看情況。君臨應該不敢有意見。”
蕭崇舒總算開口了，“四弟妹，他要是沒意見，肯定會讓你將‘君’倒過來寫。君臨這傢伙，表面上看起來很隨意，但骨子裡還是非常像君爺爺的。而君爺爺，就像老一輩的人一樣，非常重視家族。他不可能會允許自己的孩子成爲別的家族的人。”
鳳小七聞言瞥了他一眼。
“那以後我和你的孩子也只能夠姓蕭，不能夠成爲我鳳家人？”
蕭崇舒眨了眨眼，“我們的情況不一樣。我對孩子沒有執念。本來我都以爲自己要困死在這個地方了，別說孩子，連老婆我也沒有多少想法了。你要是真的願意嫁給我，不單隻去哪裡你說了算，孩子也當然由你說了算。”
反正生下來之後，認真養就是了。至於長大了之後，孩子願意在哪個家族紮根發展，父母說了不算。畢竟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父母總是拗不過孩子的。
他的心裡正在打着如意算盤，下一秒就被鳳殊給無情揭穿了。
“七姐，這人不可信，你要小心。他心裡的彎彎繞繞多着呢。
君臨雖然脾氣大，說動手就動手，說冷戰就冷戰，但是有什麼想法都會說出來，不說出來也會直接表現出來，在我面前從來就不會藏着掖着。蕭大哥可不一樣。他啊，現在心裡肯定想着將人騙過來再說，反正孩子生了，未來的事情可說不準。就算他明面上不反對，私底下也不作死，但耐不住孩子會有自己的想法。
也許孩子就願意姓蕭了，就不願意成爲鳳家人呢？他做父親的，也沒辦法啊。”
“不怕他聰明，就怕他太笨了，我沒心思也沒那個工夫去調-教。”鳳小七對於這個擔心毫不在意，“那就先說好了。如果我們以後有了孩子，孩子姓鳳，我要帶在身邊的。”
蕭崇舒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好。”
葉苗在邊上看得一臉莫名奇妙，忍了好久，還是沒能夠忍住，“老大，這麼說，你和七小姐要結婚了嗎？”
蕭崇舒心情很好，“說不定。”
鳳小七模棱兩可，“有可能。”
鳳殊卻是一瞬間提高了音量，“誰說的？！”
葉苗嚇了一跳，沒有想到他們會不約而同地回答他，“可你們都已經談到生孩子的事情了，難道不結婚嗎？兩家長輩不可能會同意你們胡亂弄出孩子來吧？”
蕭崇舒只是微笑，一言不發地看向鳳小七，鳳小七面無表情，“只是有可能。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鳳殊不想讓蕭崇舒笑得太得意，“我七姐是誰？她的婚事當然不可能會草率。最起碼要比我的強百倍千倍才行。蕭大哥你覺得自己能夠好過君臨百倍千倍嗎？十倍都不可能的事情，我七姐當然不能給你做女人。你還是不要想了，除非你想要提供-精-子，結婚的事情免談。
要敢通過我的關係去打我七姐的主意，就算蕭爺爺不打斷你的腿，我也會親自動手擰斷你的脖子！”
她攤開自己的右掌，又緩慢地握上，朝蕭崇舒晃了晃拳頭。
鳳小七嘴角的酒窩再次浮現，眉眼彎彎。
“這麼兇的小姨子，還真不好對付啊。”
蕭崇舒只看了她一眼，便笑得整個人都明亮起來，一瞬間讓指揮室都仿若春花綻放，“不通過你的關係，通過君臨的關係就可以了吧？畢竟七小姐可也算是君臨的姐姐了。我是他的世兄，和你姐姐因此認識，很正常。”
葉苗卻覺得怎麼聽怎麼看都不正常，以至於他都快要懷疑最不正常的人是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