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賀洲,小雷音寺。
金花垂葉,寶燈凝輝,金燦燦色彩自菩提樹上橫下來,打在臺階上,氤氳一層赤金,明晃晃的,千百的經文在其中升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字字珠璣,狀若念珠,發出鐘鼓輕鳴,講述未來之意,亙古不滅。隨時間推移,漫天星輝漸多,與之交暈,多了三層神秘,未來星宿,不可阻擋,遲早有一日,能夠光明正大,交替做主。
彌勒梵主的一具梵化身端坐在寶樹下,枝葉搖擺,映出其姿,他髮髻爲螺發而高聳,自自然然,體態富態,飽滿壯碩,披着的法衣下襬上花紋繁雜神秘,狀若龍鳳,又似日月條紋,裙帶上的小結搖搖擺擺,星輝纏繞,紛紛擾擾。只是在身前,就有洋洋灑灑的光明,明淨而高潔,映照梵理人心。
他的對面,正是最近和彌勒梵主走得越來越近的孔雀大明王菩薩,這位菩薩也不是真身在此,也只是一具梵化身,他身姿偉岸,面容俊美,頭戴花瓣式冠,瓔珞披肩,極其複雜,似乎層疊了萬千的蓮花之相,又如同千姿百態的五色五行光輪流轉,立體感極爲強烈,衝擊人心。從這方面來講,可以看出孔雀大明王菩薩的強勢。
孔雀大明王菩薩本來正在觀看惡念淵海中的鬥法,觀自在大菩薩,大日如來,以及天元大仙,三位大羅金仙圍攻恆元魔主,聲勢浩大,連淵海的最外圍俱是染上一層寶色,壓下了惡念淵海最爲深沉的黑青,他卻挑了挑眉,頗有意外,道,“他們三人還是沒有拿下恆元魔主啊。”
“嗯。”
彌勒梵主點點頭,頂門上髮髻垂下萬千祥光,交匝如暈輪,他明白孔雀大明王菩薩的意思,三位大羅金仙真身降臨惡念淵海,即使惡念淵海排斥諸天規則,可他們是真正的過江強龍,早就應該把恆元魔主這個地頭蛇打得抱頭鼠竄,而不是現在只落入下風,苦苦支撐。這位梵門中隱隱和現在如來分庭抗爭的大人物眸光中浮現出似圓非圓似扁非扁的卦象,洞徹辛秘,道,“不知爲何,恆元魔主身上的力量越來越盛,自惡念淵海中調用的力量越來越大,讓觀自在等人遲遲拿不下。”
“恆元氣勢越來越盛,”
孔雀大明王菩薩有自己的判斷,莫非恆元魔主身爲天地間第一尊魔主,有什麼外人不知道的權柄?正在他要說話的時候,驀然間,有所感應,然後擡起頭,看向西牛賀洲一個方向,在那裡,妖雲覆空,慘綠塞宇,兇戾的殺機沖霄而起,睥睨四方,霸絕乾坤。在最上方,隱隱莫名之相匯聚,雙翼展開,利爪如鉤,翎羽上焰明如火,脖頸上九個鳥首攢起如環,還有一個,第十個,不像前九個那樣清晰,可緩慢化形,壓人一頭。
即使隔得很遠,可孔雀大明王菩薩對上這尚未完全顯化出來的第十個鳥首,依舊覺得有妖氣貫目,森然而冷冽。
“咦,”
孔雀大明王菩薩見此,背後五色神光一展,照出第十個鳥首,影影綽綽的暗光裡,攜帶着來自於不可測度的惡意,他怔了怔,才緩聲開口道,“佛兄,鬼車的大羅身有點古怪啊。”
“古怪,”
彌勒梵主同樣以法眼觀之,頓時發現,在西牛賀洲中,亂石山碧波潭,盤絲洞,和黃花觀,三個地方,地氣氤氳,滾滾如潮,源源不斷地涌入到一個兇戾而蠻橫的妖身中,每一個剎那,妖身都在蛻變。遙遙看去,似乎三個地龍一般,奔騰於地下,揚須奮髯,搖頭擺尾,氣象驚人。當然了,最引人矚目的是那第十個鳥首。
彌勒梵主看在眼中,眸子中的卦象突然間多了起來,不停地排列組合,在推演,好一會才道,“鬼車的大羅身確實古怪,似乎突破了自身的血脈桎梏,上了一個臺階。”
“我就是說的這個事情。”
孔雀大明王菩薩點點頭,神情凝重,他雖然出世比較晚,可由於根腳的緣故,傳承記憶裡有不少對於上古的辛秘。在他的認知裡,上古洪荒異獸中,不管是九鳳也好,相柳也好,甚至其他的,在晉升爲大羅的過程中,由於洪荒異獸本身的底子雄厚,他們也只是發揮出自身血脈之潛力,沒有什麼太過驚人的變化。
洪荒異獸本就是潛力驚人,如果能夠打破自身的血脈桎梏,再上一個臺階的話,那可真的是不可想象了。毫無疑問,上限提升。
彌勒梵主靜靜思考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道,“會不會和鬼車是最後一個洪荒異獸有關?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總有其他比不上的福澤和機緣。”
“也許。”
孔雀大明王菩薩盯着亂石山碧波潭上空的異象,第十個鳥首正由虛化實,四下不知何時,浮現出相柳和九鳳之相,一個是九個蛇頭,鱗甲如山,下半部分沉在能夠污然所有的劇毒沼澤裡,把所有生機湮滅;一個是九個鳥首,翎羽精美,每一根羽毛都綻放着光彩,無與倫比。除此之外,甚至還有淡淡的太陽金焰,覆蓋天地。
“太陽金焰,”
孔雀大明王菩薩看了一會,驀然想到一事,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惡念淵海,看向在那裡升騰起的一輪大日,大日如來跌坐六角寶座,高肉髻,披袈裟,莊嚴慈祥,威嚴肅穆,同樣是太陽金焰鼎沸,喃喃道,“鬼車能夠走到這一步,大日如來居功甚偉啊。”
居功甚偉四個字,孔雀明王大菩薩咬得很重,很顯然,譏諷的味道很濃。正是大日如來的自作主張,讓鬼車不但吞噬融合了一部分金烏的命運和氣運,並得到了河圖洛書。這還沒有完,現在來看,這樣的積累讓鬼車打破自身桎梏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還有觀自在,”
孔雀大明王菩薩再次把目光投向正在變化的第十個鳥首,以及三條地龍般的地氣,道,“要不是觀自在失誤,讓鬼車佔據了這三個重要地盤,他也沒有信心衝擊大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