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將紙條遞到牧九歌手裡,安靜地退在一旁。
接過紙條的牧九歌卻是一愣,這……居然會是這……
她緊緊地盯着紙條右下角的一團羽翼,手指輕撫着,指腹間那略帶婆娑的感覺,是那樣的熟悉,卻又無比酸澀。
終於找來了!
“大管家,那人還在麼?”牧九歌擡頭問。
大管家輕搖頭,“那人聽小姐說不見客,留下這紙條便走了。”
走了!牧九歌一陣失落感覆上心頭,眼睛卻緊緊地盯着手中的紙條,她如若沒猜錯,是旭找來了。
見到牧九歌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大管家立馬詢問,“要不要小的去將人尋來?”
“不用。”牧九歌擡了下手,示意沒事,她並不擔心找不到他們,也不怕他們會不認她,畢竟她那麼早就放出消息來了,經過這麼多長時間的確認,他們才找來,也就說明是信她的了,只是因爲她這容貌與家世,讓他們去調查清楚然後再確認,也是難爲他們了。
信她的人,必是永生都信服,不管她是何容貌!
“時候不早了,小姐還是先休息吧,紅妝姑娘的後事……”見到牧九歌神色中透着疲憊,大管家輕聲安慰着。
“紅妝的事,我來辦!今夜我要替她守靈。”
不容置疑的話裡透露出牧九歌的決心,大管家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只好令府裡下人小心地守在牧九歌身後。
夜很靜,牧九歌靜靜地看着躺在牀上不再有任何生機了的紅妝,緩緩地走了上去,在她身邊坐下,仔細地看着。
這時的紅妝已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面容也已清洗過,再無半點污血的痕跡,只因失血過多,脣色慘白,看得牧九歌一陣心疼。
她緩緩地伸手,撫上紅妝的臉,很慢。“紅妝啊,你生前就喜歡替我打扮,卻也沒見你自己怎麼打扮,是小姐我的失職啊!”
說完,她起身,令人送來一套化妝用具,她要給紅妝化個妝,讓她漂漂亮亮的走,以後都一直是那麼漂漂亮亮的!
婢女們送來用具後便安靜地退了下去,守在門口,望着裡面的牧九歌給躺在牀上的人傅粉,雖爲驚訝,但卻沒有吭聲,微低着頭,靜守着。
“從前啊,我也討厭化妝,可是紅妝你手巧,所以也就順了你的意,今天小姐我給你描眉,如若不好,你也不許見怪!”牧九歌語氣輕和,還帶着一絲打嗔之意在裡面,似乎真的在和誰人聊天一般。
最後塗了口脂,青絲挽起上了頭膏,珍珠落鬢甚是嬌美。
“未曾見過妝扮後的你的模樣,如今見了,卻是如此嬌美可人,紅妝……小姐我負了你……”
一聲長長的輕嘆,最後化成了無息消散在了夜風中。
長夜漫漫,東方泛着魚肚白時,卻已不見牧九歌的人影了。
“什麼?小姐不見了?你們怎麼陪小姐的?怎麼就讓她從你們眼皮子底下失蹤了!”忙活到大後半夜才歸的安定郡王妃一早過來就接過婢女送來的紙條,當下就愣在了那。
“王妃怎麼了?牧小姐說什麼
了?”彭嬤嬤安慰地問。
安定郡王妃因一夜沒休息好,眼下已是起了一層青黛,但還是擡着眼看了下彭嬤嬤後道,“九歌她走了,叫我們別找她,還要我們替她把紅妝送回安家古墓去!”
“什,什麼?”彭嬤嬤驚到了,安家古墓?
牧四小姐怎麼知道安家古墓的事?還是她查到了什麼?
安定郡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她外甥女就這麼一個要求,她不忍心拒絕。於是立下馬令,着手讓暗衛去辦。她只希望牧九歌能平平安安的,至於安家古幕,族裡人都已被滅,只剩下一些早已隱藏在各國朝堂之中的族人了。
如若說是上古安家被滅了,還不如說是明面上的被滅了說的恰當。
“王妃……這怎麼行?”彭嬤嬤是老人,她自然懂這,回安家古墓,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了……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放心吧彭嬤嬤,九歌敢這麼說,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去着手讓人辦吧!”安定郡王妃此時心裡卻是擔憂起牧九歌來。她這樣做,明顯是想以身做餌,去引開那些想盯着她的人。
趁着天剛放亮,牧九歌悄悄地從安定郡王府溜了出來,她知道應該去哪裡找她的暗樁。在去之前,她得先去找一件信物。
出府後,她便往城外走去,在往北郊處的一座荒涼大院外停了下來。
大管家給她的那張紙條上雖沒有寫一個字,但她卻知道那是她與他們之間聯繫的暗語,如若能看懂,便可將他們放的東西取出來,然後帶過去見他們,那樣也就說明她是懂他們的人了。
很快,她便在那院內一口廢棄了的枯井裡找到了所謂的信物。
手裡捏着一片青鳥的羽毛,站在院內,半晌都沒有迴應過來。
“大小姐,您爲什麼要以這青鳥的羽毛作爲信物啊?”
腦海裡是旭那不解地詢問,在族內秘通內,牧九歌站在秘道的出口,迎着光,背對着秘道內站着的人,輕笑着道,“世人皆知上古安家,但不知你們。”
“可與這羽毛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啊,平常只有族長才能命令你們,如果在緊要關頭,其他人想要找你們,就要拿到我們的信物才行,這樣拿着信物的人就是值得信任的人。”
“大小姐好聰明!”旭在秘道內由衷地稱讚着。
牧九歌緊握着那片青羽,仔細地收好。
她在安家出事後信物便丟失了,而旭卻能找來,這說明旭不愧是她親手培養起來的人,果然謹慎,她的舉動他都瞭解,且知她的難處,所以纔將他獨有的信物藏了起來,讓她去找。如若她不理會那紙條,便也找不到信物,更不會知道他們。
出了大院,便是北郊集市,想來這裡應該也是他們的據點之一,大隱隱於市,果然不錯!
牧九歌在集市上慢慢地轉悠着,希望能找到他們在這生活過的一點痕跡。
清早的晨光很是明媚動人,暖暖的光暈打落在人們身上,很是舒服,卻又充滿了活力。
這北郊集市不比城中集市,生活在這邊的人,三教九流之輩都有,出身卑微的平民,或是流浪
逃亡在此安頓下來的難民,行走江湖的小手工藝人,也有地痞流氓在此聚集。
牧九歌走的很慢,也很小心,她目光在行夫走足間掃過,有時還得小心那些突然橫衝出來的小孩或是不知哪張門一開,一盆髒水潑了過來。
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目光卻是在那些小商販身上一掃而過。小巷仄仄的,一早的小商販便將巷子給佔滿了,做早點的,叫買小玩意兒的,小木工藝品或是不知從哪淘來的異國物品,柴米布油鹽這些東西佈滿了整個小巷。
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童的嬉笑聲在牧九歌耳邊緩緩地傳遞開來。
有那麼一恍惚間,她覺得這種平凡又安然的生活,不是大多數人想求的嗎?
“滾開!”
突然間,巷子深處傳來女子的嬌喝聲。在這種地方能聽到這麼年青又帶着如此倔強之意的女子音是少之又少,牧九歌不是個喜歡麻煩的人,她當作沒聽到,繼而往前走去。
“再不走開,可別怪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了!”
“妹妹,不要。”
另一女子的聲音低軟軟的勸說着,似是替他人擔心着。
“姐姐,你別攔着我,這人不知好歹,我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可是妹妹,你說過你不再用毒了的。”女子的聲音壓的很低,可還是清晰的傳到了牧九歌耳裡。
用毒?牧九歌一愣,這世上居然還有女子習毒?突然間對這兩女感了興趣。
那被稱爲妹妹的女子聽到姐姐的勸說,緩緩地安靜下來,但是卻依舊怒氣衝衝,板着臉色。
這時牧九歌已轉過小巷,到了她們倆人身後,擡頭間,便看到她們倆人立在一家店名叫聚華的客棧。
她們身邊扔了兩個包袱在地,還有一些凌碎的小物什落了出來,頓時心裡一緊,雖只一眼,牧九歌便看清楚了,那不是南華國人所擁有的東西。幾個店小二打扮的人手執着長劍和大刀將她們倆圍在中央。
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打量着她們,其中一人立馬轉過身來,正好看到低下頭準備轉身離開的牧九歌。
“這位姑娘請留步。”其中一人見到牧九歌后立馬大喚,語氣雖然焦急,但依舊透着沉軟。
牧九歌停下腳步,擡頭望向她們倆。
“姑娘有何事?”牧九歌望着那喚她的女子不解地問。
那身着海棠花輕衫的女子緩緩地朝牧九歌施了個禮,隨後纔開口道,“小女子名喚花不語,她是我家小妹——月笑影。來都城尋找親人,可好些時日過去了,卻沒能尋到,盤纏也花光了……”
花不語說到這,面上露出一絲羞愧之色,薄面染紅暈,剎是明豔動人。
牧九歌見到她臉上染上的紅暈,以久那緊咬着的紅脣,便知她沒有說謊,但她還是轉頭望向圍着她們的幾人,“所以你們要動手打人家姑娘了?”
其中爲首的一人見到牧九歌穿着雖不豔麗,但衣裳做工卻是精細且大氣,所以也不敢得罪,於是上前一步,福手道,“不,不是這樣的,小的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