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這事到現在已經都解決完了!”姚氏抑制不住的眉開眼笑,湊到顧蕎的耳邊,輕輕說道,“那個董姨娘,娘看啊,那個孩子保不住了!”
顧蕎還是覺得不對勁。她將眼前衆人看了又看,覺得今天這事,怎麼也不可能是胡嫂子與許婆子做得出來的。如果說是孃親吩咐下去的,那也就罷了,明明這事,孃親與自己都沒有吩咐,她們怎麼敢這麼大膽,謀害老爺的子嗣?
可是要說這事是董姨娘自己下的苦肉計,也太過了些。聽孃的意思,一流血,那孩子就是保不住的了……她下來這麼大的本錢,可是最多隻能傷到胡嫂子與許婆子……她有這麼蠢嗎?
顧蕎越想越是想不明白了。
但是她就是敢肯定,這事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大廚房的人給董姨娘的飯菜裡下藥,就因爲今天海棠跑到大廚房,將胡嫂子大罵了一頓?
“今天的晚飯爲什麼會那樣遲?”顧蕎問許婆子道。她的飯菜好像沒有晚多少啊……當然了,大廚房的人都孃親的親信,所以肯定是先做的他們幾個人的。
許婆子擡頭看了看顧蕎,又看看姚氏,纔開口說道:“回夫人、十六娘,今天下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院子那裡好多人摔倒。吳嫂子正好穿了身新衣,結果摔得都破了,還蹭了好多油,就非說我們做飯的人不注意,將油潑地上了,找着胡嫂子吵架……夫人、十六娘您想想,怎麼可能,油那麼貴的東西,我們怎麼會將它潑泥地上?可是怎麼也說不清楚的情況下……結果就耽誤了做飯……”
就是光顧着吵架了,忘記正事了。顧蕎冷笑一聲。不過她們兩個都是孃親的心腹,她也不好處置。只是馬上她又想到,油?吳氏她認識,容婆婆的媳婦,雖然說有些刻薄小氣,可是卻不是糊塗的。
她說地上有油,那就肯定是有油。
可是這又奇怪了,爲什麼地上會有油的?
難道……是董姨娘自己下的套,就是想要這麼來一場?
那麼,她的血,便是假血了?顧蕎心頭一喜,從姚氏的懷裡掙出,就要進房間去查查,到底是真血假血。
“我的兒!那裡你個小姑娘怎麼能進去?”姚氏卻不肯槍手,緊緊地抱着她。假血?她看過了,當然是真血了,還有一股血的腥氣,刺鼻得很。
“那個油很奇怪,你幫娘好好問問,看看到底是誰潑的。”姚氏對顧蕎說道,“要是能夠找到人證明是董姨娘自己弄的,那今天她可就算是偷雞不着蝕把米了!”
很顯然,她與顧蕎都想到一處去了,今天董姨娘的行爲,完全就是苦肉計。只是沒有想到沒有控制還是怎麼回事,事情沒有控制住,反而嚴重了。
很多話,本來許婆子都是不打算說的,但是姚氏與顧蕎卻偏偏要將那潑油的人往董姨娘身上引,她只能絞盡腦汁地拼命圓着。
顧蕎也不急,一句一句,將她話裡的漏洞都給尋出來,提醒她將漏洞補上。
“母親您來了?十六娘你也來了?”這個時候,顧茗便要出面了。她等了這麼久,就是爲了這一刻。董姨娘“不方便”露面的情況下,她必須要按事先商量的,將話題扯到姚氏不願意的方向上去。
顧蕎冷冷看了顧茗一眼,回答她:“十四娘都能來,爲什麼我就不能來?我是來陪我孃的。”
“咦,十娘怎麼沒有來?今天這事,十娘應該是最最清楚的了。”顧茗在院子裡掃了一圈,驚訝地說道。
姚氏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沒好氣地問道:“這事又關十娘什麼事!你自己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家,呆在那樣污穢的地方,真是一點教養也沒有!”
“十四也是沒有辦法,一向沒有人教,也是不得已。”顧茗說着,就擡手拭淚,氣得姚氏心肝都疼。她是當母親的,顧茗說一向沒有人教養,不就是說她這個母親當得不稱職麼?
才說出去的話便被人送回來,還重重地打了臉,叫她如何不氣?
顧蕎一看十四娘牙尖嘴利,孃親說不過她,趕緊轉移話題道:“十四娘,剛纔你說這事找十娘問,是什麼意思?”
顧茗掃了眼許婆子,說道:“許婆子,你不必費盡心思去瞎編害人了,那些油是誰潑的,一問十娘就清楚了。”
“你別胡說八道!”姚氏怒喝道。十娘無緣無故地去大廚房外面潑油幹嘛?
顧茗直笑,說道:“母親,到底是不是十娘做的,您將她叫過來問問不就是了?”
顧蕎也是心中疑惑。看顧茗這麼篤定的樣子,難道真的不是她與董姨娘做的,而是十娘做的?她便也低聲跟姚氏說道,讓人將十娘叫來。
“這麼晚,十娘已經睡了呢。”姚氏卻是遲疑,“這麼叫醒她,多不好啊!她有起牀氣的,沒有睡好,脾氣大得很!”
顧蕎本來有些緊迫的神情,卻是慢慢沉了下來。
顧茗看好戲一般地打量着眼前兩人。她有時候也會覺得很奇怪,姚氏明明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但是偏偏,她卻只疼顧蕊一個人。什麼都只替她算計,什麼好東西都只願意留給她。
偏偏顧蕊又是個糊不上牆的,白瞎了她那麼多的算計。
小小一招,便叫姚氏與她最最得力的“謀士”生了分,顧茗很爲自己剛纔的表現自得。
“十六才幾歲,都起來了,再說她孃老子都在,她怎麼就起不得!”倒是顧望在一旁說了句公道話,叫了自己的丫頭墨香去將人叫了來。
顧蕊來的時候,果然是怒氣衝衝的。但是看到琴園這麼大的陣仗,便不敢再多說什麼。
只是姚氏一見她,便眼尖地發現了她鼻子裡面尚存的血跡,頓時心疼地摟着她,大聲哭了起來。
顧望簡直是惱怒異常,叫蓮香墨香幾個將丙從拉開,怒氣衝衝地質問顧蕊道:“今天大廚房那裡地面上有油,是你潑的不曾?”
顧蕊頓時一驚。那麼隱秘的事情,爹爹是怎麼知道的?
她不用說半個字,這個表現,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顧望沉默地看着自己這個嫡長女,半晌,揹着手,轉身進了董姨娘的房間。
董姨娘服了藥,“血”已經停了下來。顧望站在牀邊看了一陣,董姨娘也幽幽地慢慢轉醒。
“你醒了?”顧望沉沉的聲音裡,聽不出多少情緒,“你自己做個小廚房吧!以後有什麼想吃的,就叫翟大幫你去買,然後你自己叫人做。”
董姨娘高興極了,費了這麼大的勁,自己的目的,終於要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