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異世絨毛球
天之極,是一片獨立的陸地,這裡有巍峨的高山,奇異的精怪,上古的神獸,以及承載太陽的扶桑樹。
扶桑在最東邊的海水裡佇立,它太過高大,無論怎樣的潮起潮落,對它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太陽的精靈每到晚上都會回到樹上休息,把太陽藏到高高的不周山後面,等天亮的時候再乘着太陽離開。
不周山是上古的天柱,據說剛剛開天闢地的時候,天與地時常連在一起,所以盤古立下了不周山來支撐天地。不過從開天闢地到現在也不知多少年了,天與地早就不能再合在一起,不周山就只剩下太陽停車場這一個功能了。
高大的扶桑樹枝繁葉茂,樹枝的一角縮着一個約有十三四歲的少年,他長着一張圓圓的娃娃臉,金髮金瞳,穿着一身金色的短衫,整個人看上去閃亮亮的。少年委屈的撇着嘴,哀怨的望着霸佔了最寬大的樹枝的傢伙:“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白天要駕馭太陽,很辛苦的……”這個傢伙太可惡了,每天晚上來霸佔他的牀,害他睡不好,白天老打瞌睡,好幾次都差點把太陽扔到東海里。
沒錯,閃亮亮的少年就是那個太陽的精靈——金烏。
那個霸佔了太陽神牀鋪的傢伙微微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月光,美得不可方物:“月色不錯,不如吃個烤烏鴉。”
碎碎唸的金烏立時閉了嘴,可憐的太陽之靈,原型是一隻金色的烏鴉。不能亂說只能以怨念的目光繼續盯着那個大惡人,剛來的時候是那麼可愛的小狐狸,自從長了本事,他那邪惡的嘴臉就露了出來,天天霸佔他的扶桑樹不說,還威脅他,最重要的是,他一個堂堂太陽神,被那傢伙瞪一眼就渾身哆嗦,天性什麼的即使過了萬年也改變不了。
“烏鴉,我要走了。”大惡人望着天空,突然說了一句。
“什麼?”閃亮亮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你要去哪兒?”
“去我該去的地方。”月光照着他略顯猶豫的俊顏,言語間卻是滿滿的期待。
在天極呆了多少年,靈子皓已經記不清了,這裡除了金烏,沒有人在意過去了多少時間,太過漫長的生命,幾年、幾十年都是微不足道的。
“你已經賴在這裡三十三年九個月零五天七個時辰了,早就該走了。”金烏抱怨道。
“已經三十三年了嗎?”靈子皓摸了摸左手腕上看不見的玉珠。璇璣琉璃珠,隱匿一切氣息的至寶,天帝找不到他,靈子曦自然也找不到他。當年他和鳳絃歌吃着烤魚往東方飛,是爲了找鳳絃歌的舊友——青鸞。通往天極必須經過一個有劇烈旋風的風道,只有每月初七箕宿日旋風最小的時候,由箕水星君撐起箕水豹特有的結界纔可安全通過。而如今,他們只能硬闖。
受到上天庇佑的火鳳凰,本能勉強通過,但那一日的風出奇的狂躁,彷彿有人在其中加入了某種力量,使他與師父生生的分開了。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一隻青色的小鳥在自己身邊蹦蹦跳跳:“我叫精衛,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拿世間最好看的石頭報答我。”
靈子皓取下脖子上的璇璣琉璃珠給它看,那雙鳥眼立刻放出光芒。
“帶我去安全的地方,我就給你。”小狐狸把珠子套回脖子裡,與精衛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良久。
爲了得到好看的石頭,精衛只好充當馬車帶着小狐狸飛躍萬丈天塹,到了不周山腳下的桃源仙境。在那裡遇到了一個紅髮老頭,說自己是火神祝融。後來還說了些什麼靈子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祝融答應讓他住下來,並時常教他一些奇怪的法術,卻不許他叫師父。“叫爺爺!”祝融總是氣哼哼的糾正他,等他叫了爺爺,卻又氣哼哼地說:“誰是你爺爺!”然後氣哼哼的離開。
桃園仙境是靈子皓給它起的名,因爲這裡真的是個世外桃源,沒有任何人能夠到達的地方,隱藏了太多太古的秘密。
這麼多年都沒有鳳絃歌的消息,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這裡與宿黎所說的天極不一樣,天界所認爲的天極就是萬丈天塹前面的那片廣袤的荒地,沒有人知道隱藏在後面的桃源仙境,祝融不怎麼跟他說話,有時會看着他發呆,然後氣哼哼的離開。
他最終也沒有把璇璣琉璃珠給精衛,精衛吵吵了一陣也就沒再計較,每天早早的飛到海上去尋找亮晶晶的石頭叼回來,然後把桃源仙境里長得難看的石頭扔到大海里。
靈子皓猜想,這桃源仙境裡那些亮晶晶的山石、亭臺,大概都是精衛日復一日的叼回來的。她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怨念,反倒像個狂熱的收藏家。
現實與神話故事總歸是有出入的,而且出入還挺大。
雖然不周山確實斷成了兩節,靈子皓卻從沒有見過那個傳說中被罰守護天柱的水神共工,倒是時常看到那個本應早死了的火神祝融。
“老頭子,我要走了。”天亮了,金烏駕着太陽攆車上班去了,靈子皓跳下百丈高的扶桑樹,回到小島上,穿過一片冰藍色的花海,敲了敲木屋的門。他一直不理解,作爲火神的祝融爲什麼會喜歡冰藍色的花。
“嘭!”木屋的門被粗暴的打開,頂着一頭雜亂紅髮的祝融衝了出來,“我說過多少遍,你還是隻幼狐,離開這裡很危險!”
“已經三十三年了,天庭早把我忘了。”靈子皓自然知道,對於靈獸來說他的年齡真的只是一個幼兒,但是他的心中裝着的是個人類的靈魂,對於人來說,三十多年真的很長了,長到可以完全忘記一個人的樣子。
祝融沉默片刻,突然吼道:“不行,說不行就不行。”
靈子皓面無表情的道:“我不是來徵得你的同意的。”說完,轉身就準備走。
“站住!”祝融跳到他面前,哼哧了半天,“你過來,給你看一樣東西。”
靈子皓沒說什麼,只是跟着祝融朝不周山的裂縫中走去。
裂縫很深,沒有階梯,站在上面望去,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黑洞,看着讓人心中發毛。
“敢不敢跳下去?”祝融轉身挑釁的看着他。
靈子皓沒理會他,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喂!”沒機會調笑的祝融只好跟了下去。
幽深的裂縫底下,是一個巨大的冰窟,跳入其中,刺骨的寒氣便撲面而來。
高大的穹頂上鑲嵌着無數冷螢石,這種石頭在寒冷的環境下就會發出明亮的光芒,不用說,這些都是精衛的收藏品。
“這些都是什麼?”很久沒有來過的祝融被震撼了半天后大吼起來。
原來那些厚厚的雜亂的寒冰,現在變成了無數的浮雕、碑刻、大型冰雕,有在嬉戲打滾的小老虎,有頂着圓耳朵毛尾巴的小孩子,更多的是一個優雅的男人,穿着華服或是一些奇怪的服裝(西裝、休閒服什麼的),或站或坐,或苦惱或微笑,惟妙惟肖,生動非常。
“我雕的。”靈子皓伸手摸了摸冰老虎,他早就發現了這個地方,充滿了冰的世界,正是練習法術的好地方。
“你還真是跟他一樣,都是瘋子!”祝融自己嘟嘟囔囔的說着,超冰窟深處走去。
“你說誰?”靈子皓皺了皺眉,祝融時常會自己念念叨叨,問他又什麼都不說,總覺得祝融在透過他看什麼人。
祝融依然不肯回答任何問題,他在一面冰壁前駐足,伸出一根手指,豔麗的火苗便躍上了指尖,在冰壁上輕輕一劃,厚重的冰壁便轟然炸開。
冰壁裡面是一間石屋,依然滿眼的寒冰,無數的兵器被凍在堅冰中,彷彿僵死在琥珀中的小蟲,能夠清晰的看到它們的樣貌,卻感受不到任何殺氣。
“我不知道天界發生了什麼,我不能離開天極,自然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送你件兵器,”祝融說着帶他四處查看,這間石屋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說是一個溶洞更加貼切,“你自己挑吧。”
高高低低的冰柱從洞頂倒掛下來,每個冰柱中都封着一把兵器,有流光溢彩的長劍,有渾身漆黑的大刀,有厚重古樸的長弓,有精緻靈巧的匕首。對於這些上古神器,靈子皓是一竅不通,只是憑着多年的習慣,準備選一把匕首。
在衆多封存着匕首的冰柱中,竟有一個比別的粗大許多卻空無一物的冰柱,尷尬地立在那裡。靈子皓覺得蹊蹺,便在這個冰柱前駐足,細看去,不禁大吃一驚,這裡面竟不是空無一物,而是一把完全透明的水晶弓,就連它的弓弦都是透明的。冷螢石的光透過冰柱,在水晶弓上反射出微微的七彩光暈,這才能看出它與周遭冰晶的不同。
靈子皓雙手扶着冰柱,貼過去想要仔細觀察,突然,左手掌心的銀色月牙發出明亮的銀光,水晶弓彷彿被喚醒了一般,開始不安分的震顫。
“咔咔咔”幾聲微響,巨大的冰柱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縫,突然“轟隆”一聲巨響瞬間崩塌,碎成一地冰碴。唯有那把水晶弓,依然威風的懸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