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大小姐,到美國來拍個雜誌都能給你玩成槍戰片,你是覺得我心臟很堅強嗎?”冷偳僵着臉望着靠在病牀上,手裡捧着本書,一臉閒適的某人,只覺得自己一口鮮血卡在喉嚨管,吐又吐不出去,咽又咽不下去。
“還有你!”被惹毛的後果就是牽連,這裡沒有九族供他發泄,好歹還有一個詹溫藍。
至於旁邊那個金髮藍眼的傢伙,自動忽略!
“你連她都照顧不好,還想以後上我們家來串門混眼熟,等着被老爺子揍吧!”這純粹是幸災樂禍。
詹溫藍笑笑,手裡的刀用得更加利落。
冷偳只覺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再眨眼的功夫,一顆削好的雪梨已經在面前,躺在一隻空盤子上面。
忽然所有的怒氣都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一樣,他靠回椅子上,隨意扯開領帶:“醫生怎麼說?這傷會不會有後遺症?”
“沒什麼影響,兩個星期後就可以出院。”云溪抽空,視線從書本上撩起片刻,回答了一句,又低下頭,拿起牀邊片好的雪梨送進口。
要不是知道她胸口上被人開了一個洞,冷偳幾乎以爲此刻正坐在哪個沙龍,眯着眼悠閒度着午後春光一樣。
“兩個星期後出院?我看你連出院都等不到,直接給我住到酒店去!”想起剛剛從草地裡雙眼放光捧着相機跑開的記者,他手都攥得咯咯響。
眼前這長得一臉活色生香的外國男人,只要是個熟悉歐洲事物的人都認識。
竟然和“皇室貴族”這種珍禽扯到一起,還想好好地在醫院裡住到離院,做夢吧!
“恩,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就像是一巴掌拍到對面,結果反倒是抽得自己手心腫起來一樣,聽到他這話,云溪頭都沒擡,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冷偳深深、深深地吸上一口氣:“你剛剛就注意到那個狗仔了?”
“沒,”狗仔的存在感向來很低,否則也不會常常能突破重重把關爆出名流們那麼多醜聞。不過……。
她摸摸瓷杯上的花朵,微挑的脣角帶着少有的邪氣:“不過拍照的時候,確實感覺到了。”陽光下,照相機鏡頭即便沒有閃光燈,還是會有一點和別處草叢不一樣的光澤。
“你想不想活了?和這個人扯上關係,以後你別想有安穩日子過!”他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人家被爆出私生活那是恨不得將狗仔剁碎了喂狗,他家這姑娘倒好,拍到就拍到,無所謂。
你現在倒是無所謂,等風言風語傳遍整個歐美,上了鳳凰衛視首頁,一直流到你們學校的時候,看你還怎麼悠閒自在!
“你想多了。醫院門口有保鏢,相機現在在我手上。”一直沒有出聲的grantham憐憫地看了一眼像火龍一樣的某人,淡淡搖頭。這兩人竟然是兄妹?他真替這位捏把冷汗。
冷偳瞬間石化。
搞到現在,就他以爲他們倆是被“偷拍”,結果一個比一個淡定地告訴他,其實,他們早知道!
無視冷偳抓狂的表情,云溪擡頭,表情微妙:“照片在你手上?”
“當然。”
“介不介意給我用用?”
“我的榮幸。”
一個電話,五分鐘後,一身西裝的男子走進病房,手裡果然拿着相機。
恭恭敬敬地遞給grantham,卻見對方並不接手,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頓時明瞭,將相機送到了病牀上的那位手上。
“不錯。”良久,安靜地房內只聽到這兩個字。
在所有人詫異的眼光中,她將相機重新交到黑衣人手上,“幫我交給那個記者,就說,我要在明天的《紐約時報》上看到這張照片。”
黑衣人渾身一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僱主,卻見對方只是挑了挑眉,卻是眼底瞬間閃過一絲笑痕,微微點了點頭,這便是要他照着這女人的意思辦了。
從來不鬧緋聞的先生竟然爲這個東方女人破例?
黑衣人迅速收拾起臉上詫異的表情,轉身消失。
冷偳伸出手,指着云溪。
這會子,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說,什麼打算?”
“自然是爲你打算。”云溪靜默幽深的黑眸慢慢地掃了他一眼,笑得意有所指。
詹溫藍和grantham互視一眼,只當沒看見冷偳抽搐的嘴角……
第二天,在冷偳糾結反覆的情緒裡,歐洲最潔身自好的“某貴族”的緋聞終於如願登上歐美各大新聞媒體。
望着大批蜂擁而至的媒體記者,坐在醫院門外黑色轎車上的某人慢慢地闔上車窗,回頭看向半靠在座位上的女人:“就不想解釋一下你這樣做到底爲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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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醫生反覆提醒注意飲食,並要求聘請私人醫護人員照料才能提前出院的云溪眯了眯眼,只當什麼都沒有聽見,對着前面的司機靜靜道:“去酒店。”
紐約衆多五星級豪華酒店,只不過,云溪選擇的這一家,極其注重顧客隱私,位置甚至少有的極爲偏僻,但正因爲如此,吸引了衆多富豪前來度假消遣。
當辦理手續的酒店職工看着云溪那張臉出神第三次的時候,大堂經理不得不親自前來服務。
joy在一衆同事同情的眼神中無奈地吐吐舌頭,實在不是她不夠淡定,而是看到今早《紐約時報》頭版上的人物突然出現在眼前,這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
哪知,下一刻,就像是從做夢升級到“見鬼”的程度,她竟然看到名聞遐邇的cris追着那個亞洲女子像風一樣從她眼前吹過……
所有人皆面面相覷。
實在是太好奇了。
這個和“伯爵”在醫院靜靜凝視的女人究竟是誰?竟然連cris都一副把她當寶貝的樣子?
在電梯閉上的最後一秒前,見cris一副急匆匆趕過來的樣子,冷偳遲鈍了兩天的頭腦慢慢地回到了原來的軌道,見cris兩眼發光地正看着自家妹妹,他紳士地退後一步,待到了指定樓層,打開房門後,他走到一邊爲云溪熱牛奶,將空間留給她們自己。
“wang,你簡直就是個奇蹟!”cris以前總覺得這個在北京無意間遇見的女孩是她的muse,是她靈感的源泉,可現在,她得說,wang不僅是muse,她簡直是雅典娜!
拿出早上新鮮出爐的報紙,她直直地指着照片上的那套衣服,“今天這件衣服的訂購量絕對超乎你的想象。天,我從來沒見過美國人這麼瘋狂過!”
她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給助理的一通電話給吵醒。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就被一個消息驚得不能自已。
還沒完全打開美國市場的歐洲品牌,竟然在一個小時之內,就接到各大商家要求品牌上架的合作電話。
別說她給驚到了,就連圈內其他設計師都聞風打來電話,問她這個“勝利女神”是從哪裡請來的,他們都要跟着去請一尊回來。
云溪瞟了一眼報紙上的衣服,一身長裙,量身定製的精緻,美得似是幻影一樣。的確是讓女人難以抵制的誘惑。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爲站在她身邊,神情溫柔地輕撫她髮絲的某人,纔有如此效果吧。
grantham的身份雖然不在計劃內,倒是幫她省了不少功夫。
從冷偳手中接過熱牛奶,她擡頭,陽光映在她的臉上,那光芒竟然有些抵不住她眼底的流光:“銷售額提高百分之三十了沒?”
“還沒開始銷售,不過訂單量已經超過百分之八十……”後面的話定格在半道,聰明如cris,已經明顯知道,這個驟然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完全不是“天意”,而是“人爲”。
“wang,你真是……。”事故狡詐了半輩子的人,此刻竟然連話都說不下去。
這樣的人,幸好當時捨得重利甚至簽訂不平等合同都要留住,否則,現在就算是有後悔藥都沒有用。
“稍等。”微微思索了幾秒,cris撥通了電話,“擬一份關於東南亞那邊的品牌代理權的合同,下午送給我。”
冷偳微微嘆了口氣,常聽說心有七竅的,他估計他家這位至少得是九竅。
一個緋聞換回來整個東南亞cris品牌的獨家代理權,誰能說還有人比她更會利滾利的嗎?完全是空手套白狼,連本金都不用的。
電話交代清楚後,cris的情緒慢慢平靜一二,到底還是忍不住交代兩句:“你身體要緊,錢是賺不完的,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要太着急。”她到底先是設計師,其次纔是商人,在她看來,銷售額提高百分之三十並不主要是利潤的問題,首先還是因爲品牌的成功更讓她欣喜。
倒是云溪這種連生病都能將一個原定的承諾變成現實的能力實在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云溪回以一笑:“你放心,剩下也沒我的事了,”她纖長的手指點了點一直保持紳士風範的冷偳:“這是我堂兄,如果有可能,香港那邊麻煩還請你幫忙打個招呼。”
cris看了一眼冷偳,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看來,是她多想了,像wang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事必躬親?只不過……。
被人再次用憐憫的眼神關注,冷偳覺得自己的涵養幾乎在冷云溪的“調教”下以數次方的速度逐步遞增上去,而且近來幾乎有爆表的趨勢。
“您好,我是冷偳,以後香港那邊還請您多多幫忙。”既然決定投資香港演藝圈,路子也都已經鋪平,有人脈可以利用,他又何樂而不爲,反正,說到底,以他家堂妹這種性格來說,做個甩手掌櫃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冷偳很認命,也很淡定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當然,連代理權都已經交到他手上,他原本也沒打算讓云溪再參合到香港這一塊來。
雖說現在處處都說是個法制社會,可,以龍蛇混雜著稱的香港演藝圈哪裡是看上去那麼風光霽月的?
云溪這樣的人要是摻和進去……。
就在兩人決定一定要讓某人好好養病的同時,門鈴突然傳來。
空氣一窒,不會這麼快,媒體就找來了吧?酒店的保安應該不至於這麼不濟吧?
作爲全場唯一的男士,冷偳當仁不讓地出去開門。
門一開,門外的兩人倒極爲淡定,只是,冷偳的表情就沒有多自然了。
“你來幹什麼?”不是說這人是世界十大黃金單身貴族嗎?怎麼這麼悠閒?沒看到整個紐約都差不多要翻個底朝天地來找他了嗎?
“我來找云溪。”grantham好脾氣地笑笑,不忘對懷裡寶氣的水牧蓮低聲道:“叫哥哥。”
“哥哥好。”水牧蓮脆生喊了一句,掙扎一下,成功從grantham懷裡鑽出來,一下子撲進去:“肥羊姐姐,哥哥說醫院太吵,我可以跟着你住。”
“你確定?”云溪擡頭,毫不意外地看了進門的grantham一眼,也不管身後cris驚奇到張得老大的嘴,只是輕輕拍了拍水牧蓮的頭,表情就像是在問“你吃了沒”。
“再讓她呆在醫院,我不放心,醫生說骨頭已經在重新生長了,所以出院遲早都一樣。”grantham從懷裡拿出一支手機,放到水牧蓮手上:“我有點事要回一趟家,有事打我電話。記住,少惹事生非。”
水牧蓮乖巧地點頭,拿着電話,坐到一邊。
既然是兄妹,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曝光,顯然是有意壓下的了。如今醫院那邊人多口雜,再呆下去,水牧蓮的身份遲早會顯山露水。
不過,對方既然不願意多說,她也就當什麼都不知道,點了點頭,表示接收這個小傢伙:“我在這隻呆兩個星期。”意思是接收也是有期限的。
倒是無償保姆兩週,只是作爲借用他肖像一次的價格,好像有些太過了吧……。
云溪想了想,慢條斯理地勾了勾手指:“不過你得再答應我一個條件。”
cris突然覺得自己以過來人的眼光看着眼前這個貴族一步步地踏進陷阱:“什麼條件?”
“……”grantham低頭,耳邊傳來一道女聲,細膩而輕柔,只得兩個人聽見的大小。
良久,grantham勾脣一笑:“可以。”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插上一腳倒也無所謂。
望了一眼水牧蓮好奇的水汪汪大眼,他忍不住摸摸她的頭頂:“好好聽姐姐的話,還有,記住要有禮貌,不要再叫‘肥羊姐姐’。”
“知道了。”水牧蓮皺皺好看的鼻子,做了個鬼臉,一副你好煩的可愛表情。
grantham走後,cris也告辭,點了三份套餐,冷偳放下客房內的電話,望着云溪,忍不住還是把心裡的疑問付諸實踐:“你到底要求那個grantham答應什麼條件?”
將小傢伙手裡僅剩的九連環中的四個環一次性解開,云溪擡頭,打開電視,一部經典好萊塢大片正在播出。
熒屏上男主角剛硬深邃的面孔幾乎秒殺所有配角,刀山火海間特技穿插,竟有種讓人恨不得身臨其境的刺激。“你覺得他長相如何,grantham又如何?”
冷偳瞟了一眼電視,又回憶了片刻grantham的長相。
先不說五官如何,單就grantham的氣質和身份來說,這個當紅男星就被甩到十萬八千里遠了,更何況,這位伯爵長得可完全可以讓人用“驚豔”來形容了。
將一個好好的歐洲貴族拐來演電影,這事估計有人想過,但絕沒這個膽子和手腕來實踐。
他都不知道該說她是運氣太好,還是膽大包天。
到時,別說是緋聞弄得整個香江遍地,就算是後期,云溪被某些貴族請去喝茶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有一點卻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在香港進軍演藝界,無論投資哪部電影,有了這人的參與,他們都是未播先紅了。
不過,話說回來,詹家的那個小子去哪了?怎麼昨晚離開後就再也沒見到影子了?
“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一下。咱家那位二姐可是對詹溫藍有意的,你打算以後怎麼辦?”想起那個剛剛留學回來的二姐,連冷偳都忍不住有些頭疼。兩個姐妹爭一個男人,這事要是被爆出來,他都覺得無語。
“你想太多了。”云溪的眼神蕩了一圈,目下無塵。
詹溫藍?眼下怕是已經在倫敦了吧。
昨天一個電話過來,他的表情可不見得多輕鬆。
大抵,陳昊忍不住想把他暫時弄走,別呆在她身邊罷了。
既然陳昊不願意透露當時的真相,她便自己查吧,不過是動動手罷了。
和蕭然的“年底之約”也快到了,她倒是真的很想知道,他能怎麼避免她和蕭然的正面交鋒?
他又憑什麼以爲,把詹溫藍弄走,她就再也沒有辦法查出什麼東西?
真當以爲她還是從前那個愛得癡傻的笪筱夏嗎?
逝者如斯夫……
冷偳坐在一邊看着云溪,只覺得渾身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