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院子裡獨有的青草味從鼻尖慢慢散開,有一種姍姍來遲的悠閒味道。?云溪閉着眼,靜靜地坐在輪椅上,聽着風聲,眼前的水牧蓮正拿着九連環滿眼苦思冥想,一臉的性意盎然,她忍不住一笑,輕輕轉頭,看向推着她散步的詹溫藍:“不好奇?”
陳昊爲什麼叫她笪筱夏,又爲什麼露出那種失而復得的表情?她的過去和陳昊到底牽扯了多少?那個名聲赫赫的蕭然,究竟又是她的誰?
他們說三年前,她手上有道疤。可三年前,冷云溪不過是個未成年的高一學生,別說是和陳昊、蕭然這樣的人牽扯上,就算是社會上普通的商業人士也絕無可能透過冷老爺子的控制和她有什麼牽扯。
真當冷家的那羣護犢子的人是空氣嗎?
風姿雅緻的人垂頭看了她一眼,眼睛深處有什麼正在風起雲涌,良久,不過淡淡一笑,“無所謂。”
云溪轉回頭,似有所料,懶懶地靠着輪椅,慢慢地眯起眼睛。
眼光正好,已有不少人呆呆地駐足在一邊,直直地看着那一對似是從電視上走下來的男女,不知道該將眼睛放在哪個人身上。只覺得,這一對東方情侶,竟是怎麼看都是讓人移不開眼。
玩得正起勁的水牧蓮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顫慄起來。
撇了撇嘴,乖乖地放下手裡的九連環,轉過身,掛起一副最可愛的笑容:“哥哥,抱~”
站在一邊還沒回過神的衆人隨着這長得像芭比一樣的娃娃回頭,頓時,一陣細密的抽氣聲響遍整個院子。
竟然是grantham!
天,該不會是做夢吧。
向來見過名流富豪的醫生們都忍不住咋舌。
今天,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竟然接二連三能看到這樣養眼的人物?
這個女孩管grantham叫“哥哥”,也就是說,她也是皇室中人?
可是,不像啊……
但凡是見過grantham的人都不會將眼前這一對看成是兄妹。倒不是因爲從來沒聽說過水牧蓮這個人,而是……
望着寵溺地抱着水牧蓮的grantham,衆人眼底升起一片狐疑。
一個是典型白色皮膚深邃五官的歐美貴族,一個是黃色皮膚,黑色瞳孔的亞洲女孩,他們竟然是兄妹?
真是怎麼想,怎麼違和……。
更何況……
見識過grantham這般驚心動魄的長相後,水牧蓮那張俏皮可愛的小臉卻是相形見絀了……
似是早已經習慣衆人的這般反應,乖乖地被grantham樓在懷裡的水牧蓮笑嘻嘻地拿出那個已經完成了一半的九連環,“姐姐給的,說是全部解開了就請我吃大餐,哥哥,快點,幫我把它們解開來。”
grantham摸摸她的頭,似是早就習慣她的天馬行空,連骨折了都不肯消停,就是一般的男孩子也沒有這麼鬧騰的。要不是母親一直這樣寵着,也不知道怎麼能過成這樣的。他越發地可以想象出他這位不過八歲的妹妹,以後會有多麼剽悍的未來。誠心誠意地,他爲未來的妹夫,致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接過水牧蓮手裡的九連環,grantham擡頭,終於看向始終沒有出聲的冷云溪。
燦爛的陽光斜斜地照耀下來,像是爲眼前的一對人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芒。好像不過是轉身的功夫,再見面,他竟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變得越加地看不懂了。
那顆老樹,那方血硯,似乎一下子都成了許久之前的往事。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長裙,和別人白色泛黃的病服不同,帶着量身定製的精緻,美得似是幻影一樣。
良好的剪裁顯示出她纖細的腰身,帶着幾分歐洲人少有的柔弱細緻,卻又讓人不會覺得病態,倒是襯得顯出幾分嫵媚來。
明明不過月餘,這個十八歲的少女,自上次打電話告訴他老街房子的事情解決了之後,一下子陷入了一團謎中一樣,越發複雜,也越發吸引人了……。
視線慢慢下移,他看見她在肩膀處露出來的一層白色繃帶,下意識地,眉頭蹙到一起,雙手放開水牧蓮,走了過去:“你受傷了?”
“出了點意外。”云溪笑笑,指着嘟着嘴的水牧蓮,“你就把她一個人放在醫院,不怕她悶得慌?”以這小傢伙的鬧騰勁,想讓她害怕倒是沒什麼可能了,寂寞無聊纔是真的。
grantham無奈地搖搖頭,“總比她在家裡作威作福來得強。”
一個名滿歐美的皇室貴族,一個長相甜美的亞洲女孩,爲什麼會在一個家?又爲什麼沒有記者來爆料?
云溪以手抵額,別有深意地看了對方一眼。
轉頭,朝身後的詹溫藍介紹道:“這是grantham,我們以前在北京認識。”回頭看向grantham,接着介紹:“這是詹溫藍,我大學學長,也是我家世交。”
兩人互相致意,伸出手,握了握,誰也沒有多話。只是,眼中掠奪一道浮光,皆是轉眼即逝。
正在這時,一陣電話鈴音突然傳來,詹溫藍嘆了口氣,道了句抱歉,轉身拿起手機,向一邊走去。
對方說了什麼,站在離他最近的云溪都沒有聽到,只是,即便是漫步走開,遠遠地依舊可以聽出詹溫藍說的是一口純正的倫敦腔。
“云溪,你身邊的人似乎都讓人看不懂。”grantham重新抱起水牧蓮,見這丫頭正寶氣地追問:“人有什麼看不懂的?不都是長着一雙眼睛,兩個耳朵?”
回頭看向輪椅上的那位,卻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荏苒的眸子裡一片平靜,掀不起一絲波瀾。像是早已習慣,又像是萬事皆不上心。猜不透,也看不出……
這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從第一次在老街遇上的時候他就知道,只是,如今,他卻覺得,這個冷云溪,背後的故事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輕輕嘆息,他忍不住靠近她的身邊,蹲下身子,“什麼時候出院?”
“兩個星期吧。”醫生說她恢復的不錯,只要不出意外,兩個星期就可以了。既然詹溫藍已經幫她請過假,她也不過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只當是休假,好好放鬆放鬆。
“太好了,那以後我天天找姐姐玩。”水牧蓮齜牙,笑得滿臉春光燦爛。這麼無聊的時候竟然能碰上“肥羊姐姐”,以後就不用天天傻兮兮地圍着這個小草坪一遍一遍地散步了。
望着懷中滿眼星星眼的某人,grantham覺得有點無力。
“你老實點,別當你爸由着你瘋,下個星期他就回來了,到時有你好受的!”
剛剛還興奮不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頓時跨了下來:“啊,他那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去南美洲一個月嗎?”
“什麼‘他’不‘他’的,那是你爸爸!”grantham板起面孔。
“哥哥不也不叫他爸爸嗎?”
“那是你爸爸,又不是哥哥的爸爸。”grantham被她弄得無語,回頭,望向眼睛深處透着明澈的云溪,無奈道:“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媽媽十年前才嫁給我爸爸的。以前一直住在歐洲,現在我們住在美國,哥哥有時間就來看看我們。”水牧蓮人小鬼大地補充。
怪不得。云溪點頭,配合地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姐姐,你看,我已經解開來五個環了,是不是中午你可以請我吃好吃的啦?醫院的飯菜真不好吃。”水牧蓮見云溪一臉笑意,立馬要求。
云溪瞟了一眼她手裡的九連環,只當沒看見對方差不多要流出來的口水:“還有四個環,只要你解出來,別說是大餐,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萬歲!”水牧蓮立馬歡呼,連自家老哥也不管了,轉頭就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專心致志地繼續開始解九連環。
微風拂過,長長的黑色髮絲輕輕吹起,慢慢地浮在空中,像是東方最出名的絲綢一樣,蕩起一片漣漪。
grantham靠着云溪的身邊,見她懶散地望着天空,似乎帶着午後小憩後的疏懶。
望着一邊正在拿着電話的詹溫藍,忍不住有些惡趣味地靠近,手指從她浮在半空的髮絲中穿過,微微一笑,“其實,我還有個妹妹,比牧蓮要大些,沒有那麼鬧騰,有機會的話,下次介紹你們認識。”
“好啊。”她無可無不可地點頭。眼睛在微微一閃,似乎視線突然在某一處頓了一下。下一刻,視線自然而然地滑過,過水無痕。
grantham放下手心,身體換了個姿勢,嘴角的笑痕卻是淡了些許。
冷偳接到詹溫藍昨天的電話後,連夜乘着飛機飛來美國,急匆匆地趕來醫院,走過草地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這一副場景。
望着飛速閃身消失,卻如獲至寶地捧着相機離去的記者,冷偳皺着眉頭看向陽光下格外顯眼的這兩人。
只覺得,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