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馮紫英和賈瑋倆人再三勸說,表示不用讓香菱出來,但薛蟠壓根聽不進去,執意讓那丫鬟去喊香菱。
倆人也不好再勸,只得由他。
一陣子後,外頭傳來腳步聲響,那丫鬟在外喊道,“姨奶奶來了。”
接着門簾一掀,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子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潔白的面龐,有三分的明豔,三分的嫵媚,又有三分的靈秀,端得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美人。
賈瑋擡頭一看,便知是香菱了。
見她做少婦打扮,梳着桃心髻,飾以珠翠,斜插着一支玉步搖,面上略施粉黛,身穿一身桃紅色襖裙,外罩一件鵝黃色背心,看上去,曲線玲瓏,瑩瑩潤潤,既有着青春女子的鮮妍,又多了幾許年輕少婦誘人的風韻。
賈家兩府對香菱的說法是,很像秦可卿。
秦可卿是寧國府,也就是東府的少奶奶,長得鮮豔嫵媚,風流嫋娜,在兩府衆多美人中,也稱得是出挑的絕色女子。
但賈瑋重生時,秦可卿早已芳魂歸去。
不過,在他融合的記憶中,還有着秦氏很深的影像,可見寶玉對其始終念念不忘。
此刻他在腦海中兩相對照,果然倆女長得極像,約有那麼七八分相似。
香菱蓮步輕移,走到几案邊,向薛蟠低低曲膝行禮,道,“妾身見過大爺。”
行完禮,她便微微低着頭,安靜地站在一旁。
她的面色有些暈紅,主要是有馮紫英這個陌生男子在場,而且是這種飲酒的場合,賈瑋對她來說,倒沒什麼,她進入賈家數年,倆人彼此已很熟悉了。
當然,她並不知此賈瑋已非彼賈瑋。
“怎麼不同他們二位見禮啊?”薛蟠見她行完禮,便退到一邊,立刻狠狠瞪了她一眼,沉下臉道。
“妾身……妾身忘了,大爺恕罪。”香菱讓他一瞪,急忙怯怯說道,隨即向馮紫英和賈瑋倆人各行了一禮。
馮紫英和賈瑋都道,“不必客氣。”
此幕也便過去了。
但薛蟠叫香菱出來,一是炫耀他的美妾,二是顯示他的威風,豈會只讓她見見客,行行禮這麼簡單,當下又吩咐道,“別跟個木頭似的站着,斟酒啊!”
“是。”香菱又忙低低應了聲,從那丫鬟手中接過酒壺,上前斟酒。
賈瑋不覺微微皺眉,他清楚香菱這女子,本性天真爛漫,愛熱鬧,愛嬉戲,只是在薛蟠面前,她才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小心翼翼、卑微膽怯。
喝酒敘話,不知不覺各人又連盡了幾杯,香菱也不斷在一邊添酒,動作稍慢,就受到薛蟠的喝斥
此時薛蟠已真正喝高了,不斷打着酒嗝,眼睛也有些發直。
猛然間,他忽地伸出手,攔腰將香菱摟住,橫在腿上,肆意狂親亂吻,一雙大手也肆無忌憚地在香菱的胸脯、豐臀上用力揉捏着。
這副樣子,就像是在青樓中粗魯對待一名紅倌,而非是自己的妾室。
不管怎樣,這可是在外人面前,屋裡除了他們,還有馮紫英、賈瑋、以及一名丫鬟。
那丫鬟早就羞得背過身去,同時相當同情這位姨奶奶,不敢看也不忍看。
馮紫英和賈瑋則是大吃了一驚,一時之間,都有些愣住了。
馮紫英雖是紈絝,但這種事兒他也是做不出來的,賈瑋就更不用說了,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香菱最初也是完全呆住了,她想不到薛蟠會這樣待她。
旁邊有外人,還有丫鬟,他竟這樣對她肆意輕薄,這算是她的相公麼?
她腦中一片空白。
片刻之後,她清醒過來,羞憤難當,開始掙扎,只是她對薛蟠的畏懼已深植心中,並不敢用力反抗,只是閃避掙脫着。
但饒是如此,已讓薛蟠惱羞成怒了。
啪的一聲,她姣好的面容上,被狠狠蓋了一掌,五隻指印瞬間浮起來。
緊接着,又是兩巴掌。
打得非常用力,不但髮髻被打得散亂,臉兒更是腫了好些,嘴角也滲出血來。
薛蟠仍不解恨,又一把將她推到地下,拳打腳踢,香菱在地上滾來滾去,慘叫不已。
薛蟠口中兀自罵着,一把揪住她秀髮,又在她臉上狠扇了幾掌,“給臉不要臉的小娼婦,偏生要找打,老子讓你沒臉!”
“住手!”
賈瑋早一刻便反應過來了,但一時不知如何處置此事,同馮紫英對視了一眼,見他有些猶豫不決,心知這種男人打妻妾的事,旁人不好多說什麼,就算好友也是如此,頂多言語上勸解勸解,馮紫英這種反應,也屬正常。
但他卻真的看不下去了。
上輩子閱讀紅樓,他就對香菱充滿同情,如今薛蟠毆打香菱的情形,竟在面前上演,委實難以淡定。
喊了一聲“住手”,與此同時,他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攥住了薛蟠的手腕,冷着臉道,“薛大哥,你在做什麼?你今兒設宴請客,卻是要敗我二人的酒興麼?”
薛姨媽膝下只有一雙兒女,薛蟠做爲唯一的男丁,下人們皆呼他大爺,賈瑋對他的習慣稱呼便是薛大哥,稱寶釵則是寶姐姐。
薛蟠讓他一聲斷喝,手又這麼一攥,酒已醒了三分,這時聽他這般說着,仍藉着灑勁嚷嚷道,“寶兄弟,不關你的事兒,你只管坐着暢飲便是,打罷這小娼婦,我還讓她給你們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