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晚。
星斗落谷,雜錯交橫,若鏡光跳珠,圓荷瀉露,相互碰撞,周匝暈成金焰,金燦燦,明晃晃,彌天極地,充塞於時空中。
置身其中,只聽到玄音大作,有殺伐之音,綿綿不絕。
陳巖頭戴日月冠,身披法衣,上面繡着幽幽的水色,深不見底,他一手持五方玄黃明劫門,一手握不生不滅無形劍,頂門上慶雲半畝,先天之寶葫蘆藤躍然而出,藤葉細密,葫蘆垂下,搖曳生姿。
仔細看去,浩浩蕩蕩的法力沖霄,葫蘆藤大若山嶽,星火落下,都被撥到一邊,無法近身。
人在其中,恰似閒庭散步一樣。
開天道人立於一側,赤金流光,升騰向上,高有三五丈,執彩幢之莊嚴,他頭戴真陽冠,身披鳳紋仙衣,腰懸金剛靈璽,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先天之寶葫蘆藤,眉宇間一片沉凝。
“這個法寶,”
開天道人身爲真陽開天斧的器靈,來歷古老而神秘,很少人知道其根底,現在看着萬法不侵的葫蘆藤,眸子之中,有驚訝,有疑惑,還有若有所思。
“開天道友,”
陳巖踱步向前,不疾不徐,並沒有陳林泉和陳伯南兩位陳家人想象的困難,他看着稀稀疏疏落下的星光條紋,映着額頭若美玉,笑道,“你認識此寶?”
開天道人這次沒有像以前那樣愛理不理,他又盯着葫蘆藤看了一會,才收回目光,周匝寶光升騰,竹冷翠青,霜色浸染,他沉吟少許,組織語言道,“這一方宇宙中的先天之寶是有定數的,或是得道圓滿,超脫而去,或是遭遇劫數,泯滅所有,更多的是已經有主了,流落在外面的,屈指可數。”
開天道人說到這,眸子中的疑惑之色一閃而逝,道,“可這個葫蘆藤,好像沒有印象。”
“沒有印象啊,”
陳巖到了現在的地步,已經不太在意其他人知道自己身懷葫蘆藤這樣的先天之寶了,他現在的地位和實力,不用擔心懷璧其罪。
再說了,他有和真陽開天斧的契約,在這段時間內,也不同擔心對方會使壞。
“先天之寶是宇宙開闢之時誕生的,每一件都有無窮之妙用。”
開天道人垂下眼瞼,身上的光翩然起舞,道,“就是你能重登帝君之位,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話,此寶也能讓你受益無窮。”
陳巖點點頭,心念一動,葫蘆藤的葉子垂下,又撥開一個星落,發出叮咚的聲音,他看着前面,轉移話題,道,“我們快要進入大陣核心了。”
陳巖劍眉挑起,有一種鋒銳之氣,道,“這古天庭的佈置真是不簡單,這麼多年了,依然有此威能。”
他繼續說話,道,“要不是我找了兩個幫手,有他們牽扯一部分大陣之威,單憑我自己的話,都要危險了。”
紫陽寶弓從另一側冉冉升起,金燦燦的光氤氳左右,他沒有說話,但看上去也是非常鄭重,眼前這大陣確實是危險重重。
只有破陣之後,陳巖纔有資格衝擊帝君之位。
要是出現意外,以四位帝君現在的動作,陳巖要重登帝君之位的所有努力都會成空了。
轟隆,
陳巖再踏前一步,頓時霹靂聲起,乾坤顛倒。
只見本來天上的星斗落在腳下,倏大倏小,大者不見邊際,小則微若塵埃,熠熠生輝,交相呼應,有璀璨之光。
再仔細看,星斗之中,暈光如輪,圓圓疊疊,正中央是星神,何止億萬,同時誦讀經文,字字溢彩,瀰漫紫青,交橫於空中,演化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等等等,森羅萬象。
陳巖甫一出現,就彷彿感應到所有的星神同時睜眼,全部望了過來。
目光森然,冰冷冷,毫無感情。
讓人如墜入冰窟,寒意入骨。
要是新晉天仙,恐怕不用做別的,只是這個,就得穩不住陣腳,實在太嚇人了。
“起。”
陳巖不慌不忙,用手一指,葫蘆藤垂下萬千的陰綠,若是珠簾瓔珞,擋住來自四面八方的星神的目光,他一動不動,擡起頭,看向極天方向。
在那裡,有更爲偉岸的氣機在復甦。
少頃,祥雲來聚,紫氣先浮。
曲柄華蓋高高舉起,飾有乾坤太極之紋,鐫刻瑞獸之相,亭亭而立,覆蓋四下,然後衆仙簇擁一雲車出,其上端坐一人,頭戴蓮華,身披法衣,眼有日精,雙臂過膝,姿態高雅,神情沉穩,顧盼自雄。
寶光照下,隱隱可見,這人眼有日光,身若琉璃,頸負圓耀。四肢有七星,上象天文,下順地理,頂門上是福祿壽三花齊聚,各種玄音仙樂,響之不絕。
真的是,鍾靈毓秀,氣象萬千。
整個天地,都被他掩去光彩。
“是天庭的古仙人。”
陳巖現在的目光敏銳,一眼就看出,眼前的這位是古天庭的仙人,還不是一般的仙人,是真正的生而爲神,有仙則靈。
只是當年大劫之後,古天庭被雨打風吹去,而曾經叱吒風雲的古仙人也沒了蹤影。
陳巖整理了下衣冠,向前一步,稽首一禮,道,“見過道友。”
“我是南鄉子。”
古仙人端坐在高臺上,目光下澈,晶瑩如玉,隨着他開口說話,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像是重新自時空長河中走出,聲音如銅鐘,一字一頓,道,“此地是天帝親設的祭天台,來人止步。”
“祭天台。”
陳巖聽到這三個字,眸子變得如日月般洞徹,他這番來的目的就是爲了這個,眼前觸手可及,豈能退縮,於是答道,“我此來就是爲了登上祭天台,還請道友行個方便。”
南鄉子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看向陳巖,搖頭道,“你不是繼承古天庭之人,不能進入祭天台。”
“繼承古天庭之人?”
陳巖聽了,微微一愕,他目光變得幽深無比,念頭電光火石一樣轉動,聽這位古仙人話裡的意思,難道當年的天帝還有後手?
只是爲何這麼多年沒有任何的端倪和動靜?
是在潛伏等待這一紀元,或者乾脆是遭遇了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