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始者,形之始也。
冷寂廖廓,肇基化元。萬物資始,統御坤元。
上可化陰陽五行,下則彰生機毀滅,生生化化,周而復始。
人見太始,自是太始。
會有銘鼎道人的萬物滋生,生機和造化並舉,富有創造力;會有女冠的有形無質,徘徊左右,似真似虛,似假似實,難以捉摸;會有黃金神人的天之後,地之前,不在前,不落後,弱中庸,天上地下,無人與之相爭,各不相同。
而現在陳巖看向眼前,是三十三層玲瓏寶塔,功德之氣垂落,縈繞若驚虹,億萬篆文生滅,若蛟龍一樣,自上到下,進進出出。
見到寶塔,自然而然有一種莽古,深沉,厚重,撲面而來,刺人眉宇,濃的化不開。
只是碰到,就覺得沉甸甸的。
上一代太始之主即使是離開這一方宇宙,可其恢宏浩然的氣機,依然落在規則之中,根基深扎,不可小覷。
陳巖上下打量寶塔,依稀能夠見到上一代太始之主橫絕諸天的威懾,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然後擡起手,並指如劍,倏爾斬出。
太始道理自指尖迸射,長有百尺,隱有霜色,統御萬氣,攜帶着堅定信念,打向寶塔。
不可阻擋,鋒芒畢露。
新皇登基,革鼎天下,吐故納新。
劍光吞吐,一下斬在寶塔上,只聽鏗鏘一聲清音,恍若在雲中,空曠而了遠,繼而寶塔之上,浮現出一個人影,頭梳道髻,身披仙衣,大袖搖擺,風姿脫俗。
人在塔上,不見正容,只有一個背影。
嗡嗡嗡,
人影出現,整個寶塔彷彿活過來一樣,有了超乎尋常的靈性,其上吞吐的篆文,每一個都大若星辰,演繹太始之道。
上一代太始之主的太始道理,可謂是集大成,其中的玄妙,哪怕只是一縷,都要超乎銘鼎道人等三人的感悟。
不是太始之主智慧或者悟性超出衆人無數倍,而是他身合太始,自己就是太始,上下貫通自己意志,不可思議。
“咄。”
陳巖自然能夠感應到對方的太始之道,和自己感悟的不同,卻自成一體,蔚然大家,甚至延伸過來,字字若晨鐘暮鼓,叩問心靈。
這樣的思維,沒有直接力量,但直指大道,非常玄妙,令人歎服。
隱隱間,有一種高人一等。
這樣的局面,就好像寶塔中震盪出的太始道理纔是真正的太始道理,其他的都是走了岔路,淪爲歪門邪道。
佛界中。
冷香幽寂,梵音聲聲。
功德池前,舍利樹下,聖天佛低眉垂目,眉宇間有智慧的光,背後光輪徐徐轉動,時時刻刻都有經文迸射,熠熠生輝。
這位佛陀沒有去參與圍剿陳巖的計劃,而是靜靜待在佛界,靜待事情變化,他自有乾坤,這麼多年來穩紮穩打,隱隱見到曙光。
此時此刻,聖天佛若有所覺,微微擡起頭,就見眼前有規則出於大千之上,浩瀚若天河,浩浩蕩蕩,現在陡然起了波瀾,層層圈圈的,向四面八方擴展。
這樣的變化,像是平地起風波,有一種不和諧。
其他人看了,都覺得驚訝。
可落在聖天佛眼中,卻是理該如此,他聲音不大,道,“上一代太始之主的印記,是羈絆,也是動力,戰勝之後,纔可圓滿。”
不同於宇宙剛開闢之時,規則無主,有德者居之,現在神器有人,早登帝位,即使是離去,但留下印記,難以磨滅。
後來者要上位,自要面對前人印記。
過得去,海闊天空。
過不去,自會被對方同化,淪爲行屍走肉般的存在,沒有了自己的道理和意志,比死還難受。
過得去,海闊天空。
“呵呵,”
聖天佛一笑,至於陳巖是否能夠成功,他根本不在意,他只知道,此紀元中,肯定會有人成功攀登上境,而以自己兄弟的脾氣,即使是陳巖失敗了,下次有人晉升半步金仙也會去挑戰。
他這樣弄險,只要一次,就會萬劫不復。
到時候,就是自己的機會。
“我等着。”
聖天佛聲音幽幽,他投身佛門,有自己的打算,只要抓住機會,就有可能化龍,至於紀元天運,對他來講並不太重要。
反正離開這一方宇宙的,可不只是太始之主。
至於天庭其他四位帝君,兩位閻君,無量壽佛,兇猴,等等等等,分散開來,都發現太始規則之變化,只是無能無力。
因爲半步金仙尋到紀元,正式衝擊上境,以身合道,整個人和規則相合,冥冥一體,這個時候,任何對其攻擊,都會受到天地規則之反噬。
這樣的力量,縱然是金仙道祖都得顧忌三分,何況現在金仙道祖不履凡塵,其他人想插手都沒插手的能力。
現在,他們只能靜待結果。
“喜歡失敗,”
瑤池之主立在寶樹下,玉顏清冷,暗自詛咒,要是對方真正晉升天仙,可謂是紀元之中開天闢地第一位,前段時間鼓動的天帝之事也可能成真。
到時候,以金仙道祖坐鎮天庭,還不是生殺予奪,無人能擋?
那真是暗無天日了啊。
叮咚,叮咚,叮咚,
陳巖不管其他,全身心浸入規則之中,將自己的太始道理凝結成門戶之相,霜白紋理,自上而下,蟠結若龍,晶瑩的門環叮噹一聲響,墜落下來,然後向兩側展開,萬氣呼嘯,交錯縱橫,統御所有。
門戶一起,硬生生將寶塔吞入到裡面,不停地用元氣沖刷。
兩種關於太始規則的道理,都是直指根本,進行交鋒。
不關乎力量,而是在本質上的較量。
陳巖能夠發現,自己門戶中萬氣沖刷,一波接着一波,像是驚濤駭浪,可上一代太始之主留下的印記卻像是岩石,任憑風吹雨打,都在那裡,難以磨滅。
看樣子,不分軒輊。
可這樣的話,對陳巖可是個大壞事,不破除藩籬,豈能晉升上境?
可沒人知道,陳巖面對如此局面,不急不緩,平平靜靜,勝券在握的樣子,他微微一笑,道,“紀元之事,本就是吐故納新,革鼎換新天,道友所理解的太始之道,不合時宜啊。”
話音落下,冥冥之中,有一種紀元之力降臨,成爲打破平衡的一點。
畢竟上一代太始之主的太始之道,充塞莽古,古老,幽遠,和這一紀元新氣象隱隱有衝突。要是平時自是無礙,可在兩軍勢均力敵的時候,就被紀元之力壓下最後一根稻草。
咔嚓,
陳巖聽到一聲響,很輕,像是枷鎖崩斷,自己只覺得全身上下一片空明,太始規則若掌中紋理,纖毫畢現。
他身子一搖,徹底人與規則相合,起翻天覆地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