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桌子上擺着的金橘盆栽金燦燦的好看,這是良妃剛讓人送過來的,太后眯眼躺在榻上,瞧了瞧,眼裡漸漸溢出笑意:“真是想不到呀,這麼快就成這樣了......”
費了這麼久的心思終於讓太子下馬了,沒想到接下來大阿哥自尋死路也給廢了,這麼多的阿哥里現在也就八阿哥最有實力,滿朝文武裡有幾個不說八阿哥的好?
雖然八阿哥沒有聽她的話,私底下還一直跟佟家來往,現在想想她似乎也不生氣了,只要能成大事就好,收拾佟家爲她的九兒報仇總能找見合適的機會,也不急在一時半會,太后好似覺得渾身都輕鬆有精神了許多,終於長長的透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分神做些別的事情了。
“楊清呀,最近有沒有什麼四福晉的消息?”
太后這是又想起四福晉了。
“四福晉做事一向低調,除過在塞外給皇上送了小米粥之外,好些時日也沒聽到有什麼動靜了。”
“什麼樣的小米粥?”
“皇上還讓下人給您孝敬過一碗,您也誇讚說做的特別,那裡面就有四福晉給的荷葉粉。”
太后冷笑了一聲,這個四福晉到是有巧勁,送樣吃的也能讓皇上記在心裡,她吩咐道:“這幾日好好在查查,哀家要知道這個四福晉現在......”
太后才說着話,外頭忽然有太監急衝衝的跑了進來:“出大事了,皇上叫人把八阿哥抓起來了!”
太后一驚,連手裡的茶碗也摔到地上,茶水濺溼了裙角她也顧不得:“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奴才聽說大阿哥向皇上保舉八阿哥爲太子,說張明德曾爲八阿哥相面,八阿哥有帝王之姿!皇上大怒,當時就下令將八阿哥看押起來,又叫人去找這個相面的張明德,叫宗人府嚴辦!”
太后氣的手都哆嗦了起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這種話也敢說!以爲這種話叫人信服?熟不知皇上最忌諱這些,神要是真大過了皇上,那這天下不是就亂了?他這是要害死八阿哥呀!”太后說着話,終究跌坐在了榻上,難道她這麼多年的心血都要付諸東流了?!
這會也早想不起來還要給權珮找麻煩的事情了,因爲畢竟眼下的事情更麻煩。
八阿哥的府邸跟胤禛的距離的近,侍衛進了八阿哥府權珮這邊就得了消息,李沈從接過權珮手中的剪子,放在一邊:“.....聽說都是大阿哥保舉八阿哥惹的禍,說什麼張明德相面說八阿哥有帝王之資.....”
權珮正打量着花房裡新送過來的一盆粉白的晚山茶,聽得李沈從這樣說,幾乎輕笑了一聲:“大阿哥這是怎麼呢?自己斷了自己後路也就罷了,怎的還要禍害八阿哥,真是可惜了.....”
“大阿哥或許到是真心,只不知道是誰給出的主意。”
誰出的主意也都是不安好心的,註定要倒黴的人,有時候躲都躲不掉,只怕八阿哥這一下又要牽扯出不少的人。權珮便吩咐:“這幾日閉門謝客吧,外頭太亂,別沾染上最好。”
“奴才明白。”
八福晉是不屑於養妾室的孩子的,她不知道從哪又求了一副好藥,正立在廊下看丫頭熬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帶着笑意,紛亂的腳步聲讓八福晉微皺起眉頭,小太監匆忙道:“侍衛進府抓起了主子爺,還要到後宅來搜東西,福晉還是快些迴避吧,免得被那些人衝撞了!”
八福晉瞪大了眼,什麼衝撞不衝撞,她現在想的只有一樣,有人要抓走八阿哥!她提起裙角就朝前院飛奔而去,下人們根本不及阻攔,壓着八阿哥的侍衛們猛然瞧見有女眷出來,到都怔住了,到叫八福晉不管不顧的推開八阿哥身邊的人,護在了八阿哥身前:“我看你們哪個敢上前?要是敢碰我一個指頭,我叫你們知道什麼叫罪無可恕!”
不論怎樣八福晉畢竟是福晉,侍衛們躲不及,也碰不得,到確實爲難起來,領頭的侍衛朝着八阿哥道:“八爺,小的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眼前的事情確實棘手,沒想到先是太子接下來是大阿哥接着就會是他,他原本有些緊張擔憂,這會瞧着八福晉忽然高大起的背影到漸漸都壓了下來:“平安,我沒事的,你這樣小事也就成了大事,等皇阿瑪問清楚了自然會放我回來,你乖乖在家等我。”
八福晉抿了抿嘴,轉身看八阿哥:“可是.....”
八阿哥笑了笑,溫潤如玉:“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麼?”
八福晉的眼裡就漸漸蓄滿了淚:“那你不能騙我,說好了很快就回來的。”
八阿哥伸手揉了揉八福晉的發頂:“很快就回來。”
侍衛帶走了八阿哥,只是衆人也不免感慨,八福晉善妒,但確實對八阿哥一心一意,當時的情景下也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做到八福晉這樣的,世間難得美玉無瑕,知足纔好......
街旁的茶樓裡,三阿哥立在二樓向下看,彷彿是看到了什麼叫他高興的事情,嘴角漸漸彎起,片刻才轉身坐回了椅子上,一旁有個一身青衣的文弱男子,垂眸倒了茶水遞到三阿哥手裡,聽三阿哥有些歡欣的道:“沈珀,快了,在等幾年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了,在沒人敢說什麼閒話!”
沈珀便淺淺一笑,彷彿是三月的梨花,淨白透亮,比女子還要賞心悅目幾分......
胤禛從外頭進來一眼就瞧見桌子上新擺的晚山茶:“這花到好看。”權珮擡頭看他,見他神情還好:“衙門裡事情都順當?”
胤禛一面答應着坐在了權珮身邊:“今兒在衙門裡也就待了一會,皇上就把我們幾個年長些的阿哥都叫去乾清宮,說是審問八弟,叫十弟鬧騰的厲害,皇阿瑪氣的不輕,最後踹了十弟一腳把人趕出去了。”
十阿哥可真厲害,皇上對十阿哥也多有包容,果真什麼人就有什麼福氣。
“那皇上是怎麼說八阿哥的事情的?”
胤禛脫了靴子,盤腿坐在了權珮對面:“張明德平時聽着有名氣,見了皇上嚇的軟成了一灘泥,滿口都說是自己胡言亂語,話都說成了這樣,皇上又一心要治罪,八弟是逃不掉的。”
聽到外頭有說話聲,曉月忙出去看,就見着端了一盤子新做的點心的鈕鈷祿走了進來:“奴婢給爺和福晉送些點心。”
胤禛擡眸看,見樣式到不少,梅花菊花海棠牡丹各式都有,連顏色都深淺不一,聞着都覺得清香可口,胤禛瞧了瞧,全推給了權珮:“剛好你們福晉喜歡,你到是有心了。”
鈕鈷祿做點心自然多半是爲了胤禛,但胤禛卻一點吃的意思都沒有全給了權珮,權珮看了一眼鈕鈷祿,到見她自始至終神態自若,沒有半分不適,微微笑了笑:“你到是心靈手巧,竟會這麼多的點心樣式。”
“奴婢在家常侍奉祖母,祖母喜歡點心,因此奴婢閒暇時候到常琢磨這些,到是琢磨出了些花樣,若是福晉喜歡,奴婢以後常做了送給福晉。”
“你教教翠墨,她學會了就不用你整日麻煩了。”
“是。”
教會了翠墨鈕鈷祿就又少了在權珮和胤禛跟前露臉的機會,她到自始至終都淡然。
等到鈕鈷祿下去,權珮嚐了一口點心,味道到還說的過去,她便看胤禛:“這個鈕鈷祿倒有些意思。”
胤禛翻看着權珮的書,頭也不擡:“是麼?我是沒瞧出來。”
權珮總覺得,這次塞外之行回來,胤禛在她面前好似又不一樣了些,到多了幾分幽默,跟她說話連神情都多了幾樣,不知道是不是高燒燒的哪裡不舒服了。只是這些不同自然還是對着權珮,對別人還是冷麪無情的四爺,瞧着就叫人抖兩抖,想要躲的遠一些。
太子被廢,事情真是撥接一波,先是惠妃生病接着又是良妃生病,不論怎樣都要進宮去看望,權珮挑着衣裳和首飾,胤禛便坐在一旁打量,好似很享受這個過程一般,丫頭給衣裳薰香,權珮便看胤禛:“難道衙門裡沒事?”
“事到是有,只是這幾日什麼都批不下來,幹了也是白乾,不如清閒兩天。”
局勢有些亂,八阿哥深得人心,不少人都想爲八阿哥喊冤請命,這幾日多少都有動作,要不被牽扯進去,還是離的遠一些好,躲在家裡到也不是什麼壞事。
權珮便道:“你若是閒着把我新曬乾的牡丹花瓣用碾子碾成粉末,也算幫我一個忙。”
胤禛聽得這樣說,果真起來了要了水淨手:“東西在哪?拿過來吧,這到是一樁雅事。”
就有丫頭捧了碾子和一籃子花瓣上來擺在了炕几上,胤禛果真有模有樣的幹了起來,外頭納蘭明月進來回話,瞧見胤禛在做事到嚇了一跳,只是也不敢問,只向着權珮:“我託人去李御史家問過了,李太太到確實是有魏紫的花苗,聽說福晉喜歡連同種花的人也一起打發了過來,說是務必要給福晉種好了花在回去,您看是不是叫人現在就去莊子上?”
“李太太到爽快,就叫現在過去,別忘了將咱們的趙粉姚黃挑兩盆給李太太送過去。”
“是,那我下去安排了。”
權珮點了點頭:“去吧。”
納蘭明月往外走,不免又用餘光看胤禛,權珮往日裡做香料就是這樣做的,沒想到胤禛也會幫着做這樣的事,她淺吸了一口氣,胤禛現在幾乎都不去別的院子了,她到每日還有事情做不覺得怎麼,前幾日忽然瞧見武若曦消瘦了大半她恍然回神,她們都快成擺設了。
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她搖了搖頭快步走了出去,還有些事情沒辦完,可不能叫福晉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