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根聽了靳有爲這話,頓時就安心不小。倒不是王胖子天生犯賤,要人來罵才爽。只是他很瞭解靳有爲的個姓。這人要是跟你打哈哈,說些不着邊際的客套話,那麼這個事情就真的麻煩了。靳公子沒打算管閒事。現如今這個態度,就表示有戲。假使靳公子肯將他老王破口大罵一頓,從祖宗十八代一直罵到灰孫子,王金根今晚睡覺都會笑醒。
這是人家靳公子打算赤膊上陣全力以赴的表示!
王金根沒指望靳公子如此玩命地來幫他。他和靳有爲的交情,遠沒到那個份上。或許身邊的賀鑫昌能夠做得到。
老賀這人是真講義氣,爲了幫王胖子,愣是將原本打算自己用的山裡妹拿了出來,奉獻給靳有爲。其實以賀鑫昌眼下的財富和勢力,王金根給他提鞋子都不配。賀鑫昌這是秉承江湖上的規則,多一個朋友多條路!
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誰在什麼時候能夠用上。
“靳少,也不是我王胖子昧良心,實在這個生產農藥,就是這麼回事啊!要想一點氣味都沒有,不可能啊,我去的時候就跟他們區裡的頭頭說過的……”
“我呸!你少跟我在這裡放屁!”
靳有爲大爲不悅,擡起頭來罵道。這一下將曉春嚇了一跳。心裡對這個男人更加好奇了,怎麼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個人,說話這麼粗的?
“我跟你說王胖子,你以爲你那套把戲哄得了人?當初要不是你大把票子塞給老張,你那個狗屁工廠能夠在長河區建起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就我們這三個人,你還在那裡胡說八道?忒不厚道了!”
王金根頓時露出慚愧的神情,唯唯諾諾地說道:“靳少教訓得是,下回不敢了……”
曉春便更加吃驚,看來領班說的沒錯,這人確實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那個什麼王總,人模狗樣的,平曰來這個休閒娛樂城,眼睛長在頭頂上,幾乎是橫着走路的,在這人面前,就好比老鼠見了貓,被罵孫子似的,還不敢頂嘴。
“靳少,老王也是逼到絕路上了,您看着要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這人都不容易……”
賀鑫昌在一邊慢悠悠開了口。
對賀鑫昌,靳有爲很感冒,覺得這人能耐,講義氣,也就不駁他的面子,說道:“小華已經點頭了,這事盡力吧,誰也沒百分之百的把握……”
賀鑫昌不以爲然,說道:“靳少,不是我老賀在這裡挑撥離間,說實在的,我沒和柳俊打過交道,也不去評價他人好人壞,咱就說一條,這裡是a省吧?既然是a省,那就姓靳,不姓柳!”
靳有爲哈哈一笑,不吭聲。
賀鑫昌雖然了得,畢竟層次低了些,江湖人物出身,對高層政治肯定是不瞭解的。到了省級層面,他以爲是街道辦事處呢!一把手說了算!
省級層面,要考慮的問題太多了,再強勢的省委書記,也要顧忌到方方面面的關係。
不過這樣的事情,卻不必與他提起。
靳有爲儘管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結交,但是和什麼人說什麼話,心裡清楚着呢。所謂權威,就是距離!只有保持適當的距離,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人家纔會發自內心的敬畏你!省委那點事,自己是門清,對賀鑫昌這些“下里巴人”來說,就是神秘莫測得緊。
“靳少……”
賀鑫昌剛開口說話,靳有爲的電話響了起來。賀鑫昌便即閉上了嘴巴。
靳有爲看了一下電話號碼,眼角頓時揚了起來,翻身坐起,將曉春嚇了一大跳不算,連賀鑫昌與王胖子都吃了一驚。
別看靳有爲平曰裡大咧咧的,一副混賬模樣,爲人卻極是鎮定。至少賀鑫昌與他打了這麼久的交道,從未見他接一個電話如此慎重的。記得上次有一位市委書記和他打電話,正跪在靳有爲兩腿之間忙乎的小姐也不曾停止動作過!
“柳俊,是我!”
靳有爲對着電話說道。
這一回輪到賀鑫昌與王金根吃驚了。卻原來是柳俊打過來的電話。瞧靳有爲的架勢,還以爲是他老子靳書記打過來的呢!
柳俊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在電話裡說道:“靳公子,我在水藍之夜,大堂!”
靳有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沉聲說道:“柳俊,過了啊!”
柳俊沒有再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
“靳少,怎麼啦?”
眼見得靳有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賀鑫昌與王金根面面相覷,不知道柳俊和靳有爲說了什麼話,令得靳有爲如此憤怒。
不過應該就是說了一句話而已,靳有爲電話掛得極快!
套間裡的氣氛,變得十分凝重。稍頃,王胖子忍耐不住,試探着問了一句。估計柳俊這個時候打電話給靳有爲,八成與長江生化公司的事情有關。王胖子關心則亂。
靳有爲沒有看王金根,眼神躍過王金根那一身大肥肉,望向了賀鑫昌,冷冷說道:“柳俊在水藍之夜,就現在,大堂!”
王金根尚未回過神來,賀鑫昌的神情也已變了,變得很是凌厲:“不是吧?他竟然這麼整?”
靳有爲“哼”了一聲。
“他……他跟蹤你……”
王胖子也不是蠢人,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頓時驚呼出聲,隨即掩上了嘴巴,驚恐地望着靳有爲。平曰裡玩世不恭的靳公子,臉沉得猶如要滴下水來!
三名服務員小妹早已嚇得停止了動作,曉春更是縮在一旁,微微發抖。
套房裡的氣氛已經不是凝重,而是詭異了。
默然良久,靳有爲輕輕舒了口氣,說道:“或許他也是來水藍之夜消遣,看到了我的車子……”
賀鑫昌嘴角咧了一下,算是微笑。其實這麼巧合的事情,賀鑫昌一貫是不怎麼相信的。越是巧合,就越是有鬼!
不過事關兩位重量級衙內,賀鑫昌卻是不好隨意插嘴。
他剛剛對靳有爲說,這裡是a省,不是n省。那也僅僅只是對於靳有爲而言的。對於其他人,包括他賀鑫昌在內,在柳俊這樣強勢的衙內眼中,省域區別根本就不存在。假使柳俊要收拾他賀鑫昌,哪怕柳俊壓根不在a省,說是一句話的事情多少有點誇張,但確實也不會怎麼費勁。
正是因爲對官場有着極其深刻的認識,賀鑫昌才能一路有驚無險走到現在。想想以前那些比他狠,比他囂張無數倍的“街頭大哥”,現如今都在什麼地方呆着吧!
“既然他來了,總是要見個面的!”
靳有爲笑了笑,示意曉春將他的衣服拿過來。
曉春哆哆嗦嗦的拿了他的衣服走到身邊,靳有爲忽然又改變了主意,指了指放在一邊的睡袍。曉春又手忙腳亂的放下衣服,拿起睡袍給他穿上。
靳有爲將睡袍在腰間鬆鬆的挽了一個結,拿起移動電話,徑直向門口走去。
賀鑫昌又再微微一笑。
靳公子這麼做,擺明也是要削一下柳俊的面子。我就是穿着睡袍來見你,怎麼的?
若是要好的朋友之間,靳有爲如此做派不算失禮。但是柳俊擺明是來談判的,靳有爲此舉,就有蔑視柳俊的嫌疑。
這叫以牙還牙!
看來靳公子的火氣也上來了。
不料靳有爲剛一拉開套間的門,眼前就是一黑,卻原來柳俊就站在門外,高大魁梧的身形完全遮掩住了走廊上的燈光,令得靳有爲一時有些不大適應。
“哼!”
靳有爲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
他剛剛還在爲自己找回一點面子,同時也爲柳俊找個藉口,只是爲了不讓賀鑫昌與王胖子看戲。衙內之間要掐架是衙內的事情,哪怕掐得慘烈無比,頭破血流,也用不着別人來旁觀。
但是柳俊往套間門口這麼一站,所有下臺階的話都不攻自破了。
人家柳衙內擺明今天就是來堵你的!不但知道你在水藍之夜,連你在哪一間房都清清楚楚。靳有爲可不相信柳俊會挨個去打聽。
而且就算打聽,也打聽不到。靳有爲是什麼人?娛樂城的人沒搞清楚狀況,會隨隨便便就把省委書記公子的行藏泄露出去,萬一出點啥事,誰擔待得起?
就派人跟蹤你了,怎麼的?
柳俊還是一聲不吭,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門口。
靳有爲還沒什麼,屋子裡其他人已經冷汗直冒了。
柳俊此來,掐架的態勢太明顯了。a省之內,敢於如此對待靳有爲的,可能真的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兩個強勢衙內幹架,兩旁不相干的世人還是閃開些,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進來吧!”
僵持了一會,靳有爲重重從胸間呼出一口濁氣,臉色和語氣都恢復了正常,轉身又回到了房裡。
柳俊大步走了進來,目光在賀鑫昌與王金根臉上淡淡掃過。賀鑫昌強自鎮定,微笑點頭,王金根卻是滿頭滿臉的冷汗。
毫無疑問,今晚上柳俊與靳有爲談判的結果,關係到他的身家前程。但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乾等着,完全幫不上手!
這種等待判決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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