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翌日清晨，唐老爺子早早便來到了南老的小院，讓他驚訝的是黃老爺子竟然已經到了。
一直以來黃老爺子都自持身份即便是南老相邀他也從來都是準時踏着點來從不會早到，而今天他卻這麼早就來了，這其中意味着什麼唐老爺子可是很清楚的，這說明黃老頭對這件事情也是非常的重視啊。
嘴角微微上翹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唐老爺子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就衝黃老頭這個態度看來今天這事兒有戲！
“老唐來了，來，坐。”南老見到唐老笑呵呵的起身道。
唐老點了點頭，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後他朝南老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南老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唐老事情還沒有說，估計黃老頭也不過是剛到而已。
待王俊成給三老到好茶退出去後，小廳內的氣氛瞬間顯得有些壓抑。
足足十多分鐘，三老誰都沒有先開口，似乎都是在等着對方先說話。
“黃大炮啊，這麼沉默可不像你的性子啊。”最終還是唐老率先開口道，不過一開口就是調侃顯然是爲了調和一下這有些壓抑的氣氛。
黃老因爲脾氣火爆所以被人稱作黃大炮，只不過隨着老一輩人紛紛辭世，現在華夏國內還敢這麼稱呼他的還真沒幾個了。除了南老、唐老、龍老等等這些元老人物外，其他人誰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老爺子或者老首長？
“哼！唐老頭，你們約我過來不先開口我這個客人怎麼好逾越？現在這兒也沒外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要沒事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黃老輕哼道。
南老苦笑一聲搖搖頭道：“你個黃大炮啊，這麼多年了這脾氣倒是一點兒都沒變！唉，我還記得當年在根據地你不等事情調查清楚就爲幾個犯了錯誤的士兵而頂撞首長，最後怎麼樣？那幾個士兵被證明確實犯了錯誤都受了重罰，而你黃大炮也被關了禁閉。你啊，這些年在這臭脾氣上吃了多少虧？”
黃老聞言雙目微微一眯，這三位可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很多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對方就能明白意思。
別看南老這番話聽着似乎是在追憶往昔，但其內蘊含的深意可不止一層！
一來，通過追憶往昔淡化雙方之間的矛盾，不管他們現在的政治理念有多大差別，想當年那可都是一起吃過苦受過累甚至彼此救過命的鐵交情啊。
二來，通過提起當年的一件小事來隱射黃子文的事情，看起來是在說黃老講義氣爲了手下士兵和首長頂嘴最後連帶着自己也受罰。其實卻是在警告黃老不要在重蹈覆轍，當年你因爲不分青紅皁白護犢子而犯了錯誤受了罰，那麼現在你也應該長個記性了吧？可不要在不分青紅皁白的爲了保你孫子在犯下大錯了。
三來，則是直接告訴黃老當年你護犢子最後的結果是你手下的士兵受罰你也跟着受罰，而現在你要是還堅持要護犢子那麼到最後不但你孫子跑不了你黃老頭只怕也一樣落不了好！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毫不客氣，說的嚴重點用威脅來形容也不足爲過！南老雖然脾氣好一向主張和平解決問題，可是他卻也不是優柔寡斷的人，該果斷的時候就得果斷！
先把狠話撂出去，然後在慢慢還價。這就像賣東西一樣，賣家的心裡價位是最低一百塊，他在喊價的時候喊二百仍由你砍價，只要到最後成交價在一百塊以上賣家就是賺的，沒準運氣好還能多賺點。當然，如果遇到砍價太狠的直接砍到一百塊以下，那可就真心沒得談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黃老道：“是啊，我這脾氣是讓我吃了不少虧，但這輩子是改不了嘍。當年的事情是我的錯我心甘情願的受罰，好在首長宅心仁厚沒有把我趕出隊伍給了我改正錯誤的機會，要不只怕我就只能上山當土匪嘍。”
黃老這用這番話迴應了南老的話，先說自己的脾氣改不了了就是在告訴南老和唐老黃子文是他孫子他肯定得護着。
接着說當年的事情是他的錯，他心甘情願受罰而首長則是宅心仁厚給了他機會，否則他就只能去當土匪。這等於是告訴南老和唐老黃子文犯了錯可以懲罰，但是也要給個改正錯誤的機會嘛，不要心太狠把事給做絕了，要真是把人給逼到絕路了那老黃家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負的。
南老和唐老相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些凝重，看來黃老頭這是鐵了心要護着黃子文了啊。
“黃大炮，首長當年沒把你趕出隊伍那是因爲你犯的錯誤還沒那麼嚴重，你還記得以前和你同在四野當師長的那個劉麻子吧？他犯了錯誤首長可是一點兒都沒含糊直接就讓他滾蛋了！”唐老爺子道。
黃老輕哼一聲道：“劉麻子那是屢教不改，首長給了他好幾次機會他自己不珍惜。”言下之意便是對於那種犯了錯卻又屢教不改的自然沒話說，可是黃子文以前也沒犯過什麼錯誤嘛，好歹先給個機會以觀後效啊，要是他以後還這樣屢教不改那老黃家也沒話說。
“對於那些所犯錯誤不嚴重的同志可以給與改正錯誤的機會，可對於那些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就不能給他們繼續作惡的機會了。”南老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伸手從一旁的桌上將那份供詞拿過來遞給老黃道：“你先看看這個，看完你告訴我這種人該殺不該殺。”
黃老眉頭一挑接過供詞，不知爲何看着那厚厚一沓供詞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仔仔細細的翻看着，黃老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一旁的南老和唐老見狀相視一眼，他們明白看樣子黃老頭根本不知道黃子文所犯的罪行有多嚴重！
約莫二十來分鐘後，黃老面色鐵青的緊緊攥着手中的供詞。他心中異常的憤怒，既爲到了這種時候他的兒孫竟然還敢欺瞞他而憤怒，也因爲他老黃家的孫子竟然做出了這種事而憤怒！
“黃大炮，你說這種人該不該殺？”唐老盯着黃老的眼睛問道。
黃老沉默片刻面色難看的咬着牙道：“該殺！”
這麼多年了老黃家在他的苦心經營下才有了如今的輝煌，他一直以老黃家門風清廉家教甚嚴而引以爲豪，可是他卻沒想到他的孫子竟然幹出了這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身爲黃子文的爺爺，站在私情的角度不管孫子做錯了什麼他都應該護着他，可是黃老知道這次他不能這麼做！一來黃子文所犯的罪行實在是太嚴重了，就連他這個親爺爺都看不下去。如果黃子文只是因爲過失而不小心殺了人，那他還能想辦法給那小子點教訓保他一命，可是事實情況卻根本不是如此！
二來高層之間無秘密，這件事肯定會被高層圈內的其他家族知道，如果他還要袒護黃子文那麼不僅他的臉會丟盡，老黃家也將面對極大的壓力。旁人殺一個人就要掉腦袋，憑什麼你老黃家的孫子幹了這種事你還要護着？難道你老黃家的人就比旁人都高一等？難道這法律在你老黃家面前就得繞着彎走？這也太霸道了吧？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很多事情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豪門世家裡弄出過人命的紈絝也並非只有黃子文一人。可要沒爆出來就沒人會去理會，一旦被爆出來那就會有無數人跳出來踩兩腳！
現在黃老爺子沒有別的選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大義滅親！不管是爲了老黃家不被人所病垢還是爲了他自己的晚節他都必須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