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蕊見他瞪眼，撇嘴道：“急什麼，反正和你關係不大，倒黴的也是杜伯伯。”
“廢話！”
李東黑着臉，皺眉道：“跟我說詳細點，到底怎麼回事？”
胡小蕊聳聳肩道：“具體的我其實也不清楚，我外公後面說話聲音就小了。
不過好像是春節幾天的時候，你們這邊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我也不知道，反正杜伯伯也沒在意，我外公說可能會有人拿這個來攻擊你們吧。”
“安全問題……”
李東皺起眉頭，想了又想，半晌才道：“就這些？”
“就這些啊，你以爲呢？”
“行，我知道了。”
李東說着就不再問話，而是直接拿起了電話給杜安民打了過去。
過了一會，電話才被接通。
電話一通，杜安民就沉聲道：“有事？”
“杜叔，劉書記要病退了？”
“這些事你不用問，你做你的生意就行。”
“杜叔，我聽說有人想拿遠方做文章，關於安全問題，您知道這回事嗎？”
電話那邊的杜安民沉默了一會，半晌才道：“這些是政府的事，和你無關，你不用插手，也不用管。”
“杜叔，到底什麼情況，您和我說說，我好歹心裡有個數啊。”
杜安民的話，顯然是告訴李東，其實他知道這些。
可既然知道，杜安民又不和他說，李東也有些意外，到底什麼情況？
電話那邊的杜安民沉吟了一會，好一會才道：“這事和遠方無關，在於我，你知道了也沒用處。”
“您就跟我說說吧，要不然我這心裡真不把穩。
您放心，我保證不給您添亂，這總行了吧？”
杜安民一臉黑線，我信你纔有鬼了！
就是你不安分，我纔不和你說。
不過李東既然已經知道了，而且還特意來了電話，杜安民猶豫片刻還是道：“初五那天，遠方位於西單的一家大賣場，出現了安全事故，你清楚嗎？”
“有這事？”
李東皺眉道：“我不清楚，不過有大事應該會通知我的，杜叔，什麼情況？”
“具體的你去問你們京城的負責人，總之，你們自己私了了。
不過當時人很多，事情傳了出來。
區政府建議停業整頓，因爲關係到遠方，方案到了市政府這邊。
有人建議，對遠方京城地區的門店進行整體停業整頓。
我考慮再三，沒有同意。
不是因爲你的緣故，而是沒有這個章法。
一家門店出現安全問題，停業整頓，符合情理。
可在帝都發生，你們雙方也都答應了和解，不適合繼續公開公佈。
這不是爲了遠方的名聲，而是爲了華夏的名聲。
在京城，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引起羣體效應，世界關注。
尤其涉及到遠方這樣的企業，更應該慎重。
所以關於整頓京城地區遠方所有門店的方案，本就不符合情理，我不會在這上面妥協的。
但是你要明白，和你李東無關，換成其他人，我一樣會這麼選擇。
在這點上，我不會因爲私人感情做出妥協讓步，你謹記這點就行了。”
李東皺眉道：“就爲這事？
杜叔，您不同意，對您有影響嗎？”
“沒有，所以你不用再管了。”
杜安民說着又道：“還有個會議，我掛了。”
老杜是說掛就掛，李東還想繼續問幾句，電話已經響起了嘟嘟聲。
掛斷電話，李東眉頭緊蹙，看向胡小蕊道：“你覺得這事嚴重嗎？”
胡小蕊一臉無辜道：“我怎麼知道，反正我就知道，這是沈茜拖累你的。
要不然，遠方肯定沒事。
現在被人抓到了把柄，攻擊杜伯伯的時候，你也受牽連。
所以啊，跟着杜伯伯，你很倒黴的。
除非杜伯伯不爭了，要不然，接下來一段時間，你肯定逃不掉。
幾次下來，你名聲又得受重創，多倒黴。”
李東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吃你的飯，別煽風點火的。”
沒再問胡小蕊，其實李東自己也知道，這事應該還是有些影響的。
這不是陰謀詭計，而是明謀。
遠方出了問題，你杜安民到底怎麼處理？
這次是意外，也是第一次，那下次呢？
遠方在京城產業很多，出點問題是不可避免的。
第一次，你沒做處理，那第二次呢？
你不處理，那就代表你有私心，京城是帝都，這樣重要的職位，能給一個有私心的人掌管？
你處理了，也不好處理。
按照規矩，這事其實一般都是壓下來的，可你杜安民爲了自己的清譽，置華夏名譽而不顧，沒有大局觀。
一個沒有大局觀的人，能上位嗎？
你秉公處理，還是有人會不滿，處罰輕了不合適，重了也不合適。
適度處罰，這個度太難掌握的。
杜安民也許能掌握這個平衡，可那就違背了他的理念。
最合適的辦法，那就是李東在京城沒產業最好。
這也是一直以來，爲什麼要出臺官員家屬不許在官員所在地經商的緣故。
哪怕你真的秉承公心，也架不住人猜疑誹謗。
杜安民現在處於兩難當中，其實李東也是。
他該怎麼選擇？
退出京城地區？
那完全不可能！
不退，那因爲遠方的緣故，杜安民遭受的攻擊絕不是現在這一次。
別人在阻攔杜安民的同時，其實也是在逼迫李東。
李東甚至懷疑，他們的目的也許就是逼自己讓步纔對。
阻攔不了杜安民，起碼讓自己無法順利擴張，繼續前行。
作爲帝都，這個版塊很重要，遠方能放棄嗎？
李東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時間道：“我得去公司一趟，下午就不陪你去看孩子了，你想去的話自己去看就行。”
胡小蕊鼓嘴道：“就知道你要給沈冰山擦屁股，李東，乾脆斷了算了。
你看我，就從不給你找麻煩。
還有，我外公退了，也沒人會拿這些攻擊咱們。
杜伯伯在位置上一天，你就得麻煩一天，這要是還幹10年，你就別想在京城擴張規模了。
要不然，隨隨便便都能給你們找一大堆麻煩。”
李東懶得接話茬，這事自己還得了解清楚了才行。
能處理就自己處理了，不能處理，再看看老杜怎麼辦。
……
遠方大廈。
李東一回來就讓孫濤和陳浪來見自己。
等兩人進了辦公室，李東馬上道：“初五，西單大賣場出了事故，什麼情況？
我爲什麼完全不知情？”
孫濤和陳浪面面相覷，好一會，陳浪才蹙眉道：“李總，不是什麼大事。
每年春節前後，大賣場和超市都會進行一些促銷活動。
今年也不例外，不過今年西單大賣場那邊忽然扶梯出了點問題，人多有些推搡，前面的人摔倒了幾個。
不過我們的保安及時做了疏散，沒有出現嚴重的事故。
後來齊總過去處理了，也和幾位傷者達成了賠償和解協議。
齊總跟我彙報了，我看事情已經妥善處理，就沒有再跟您這邊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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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總，是不是有不妥的地方？”
陳浪隱隱覺得有些奇怪，這種事說實話，發生的企業不是一家兩家。
07年家樂福山城大賣場，甚至出現了踩死人的事故。
3死10幾傷，結果也就賠償而已，事故發生後甚至還在繼續營業。
遠方這邊和對方一比，太小兒科了。
而且現場也沒發生騷亂，事後也積極進行了賠償安撫，這在陳浪看來，一切都很順利纔對。
李東深吸一口氣道：“我們沒什麼不妥，關鍵在於，有人向京城市政府建議，關停遠方京城地區門店，進行停業整頓。
杜市長覺得不合適，就給壓了下來。
這是有人找茬呢，想給我找事。
杜市長不處理，他麻煩。
處理了，我麻煩。
總而言之，這次的確有麻煩了。
一方面可能是因爲杜市長的緣故，一方面可能是因爲零售同盟的緣故。
我們這次動靜不小，零售企業巨頭，人人自危。
這時候，拿這個當攻擊把柄，一舉兩得，就算奈何不得杜市長，也會對我們造成不小的影響。”
李東說起杜安民，孫濤和陳浪才瞭然。
孫濤皺眉道：“可我們處理方案符合規定……”
李東擡頭看着他道：“符合哪門子規定？
出了安全問題，那就是一切被否決，不管事故大小。
你說的符合規定，只是符合我們的規定而已。
劉書記要退了，這時候出了這檔子事，別人不借機生事纔怪了！
還有，你們怎麼做的安全工作？
完全是給我找不自在！”
李東哼了一聲，陳浪和孫濤都有些無奈，這事還真怨不得他們，這種事太難預防了。
而且要不是杜安民的緣故，也不會有人拿這個生事。
見兩人沉默，李東想了想道：“沒人攻擊就算了，既然有人覺得這是對付我和杜市長的利器，那我滿足他們好了。
從明天開始，京城地區所有門店進行停業整頓！
遠方會進行一次爲期一週的安全大檢查，自檢自查……”
孫濤聞言頓時震驚道：“李總，馬上就要元宵節了，這時候停業……”
李東盯着他道：“要學會取捨，停業一週，我們肯定會出現不小的損失。
可有時候，壞事不見得就不能變成好事！
別人恐怕都在想，我李東不會退步的，因爲我就是這性子。
可他們以爲我是傻子不成？
我老丈人要是上去了，我損失一點算什麼？
何況，也不見得就是損失！
馬上讓齊雲娜在京城召開媒體發佈會，通告初五的西單事故，藉機建立遠方的安全責任制世界一流的概念！
因爲一次小事故，我們寧願損失上億，也不會讓我們的客戶安全受到威脅，你說這是什麼概念？
客戶至上，我們不是說說而已，而是在實際行動！
讓媒體給我大範圍進行炒作，多少錢都花，微博都給我動起來。
我還嫌最近遠方太安靜了，既然有人願意給我們揚名的機會，那在年會之前，我們就大大的揚名一次！
另外，給我查查其他企業的情況，我就不信他們一點問題都沒有。
讓公關部那邊進行炒作對比，我損失，也別讓他們好過！
這時候給我添亂子，我就不信沒有這些同行的手腳。
還有，讓齊雲娜主動去市政府進行安全責任檢討，要是不夠，我親自召開媒體發佈會，向全國進行檢討。
逼宮我？
我現在反逼宮他們，我倒想看看，他們還怎麼繼續找茬？”
孫濤和陳浪都是一臉的肉疼，元宵節前後啊，正在打活動的時候，在帝都所有門店停業，這損失太大了。
不單單是金錢的損失，還有人氣方面。
一旦停業一週，人流絕對會出現流失，而在競爭激烈的今天，人氣流失就很難回來了。
李東雖然說藉機炒作，可實際上還是在犧牲自己的利益，成全杜安民。
而且日後這種事也許還會有，難道每次都這樣？
這時候，孫濤忍不住嘆道：“李總，這樣一來，以後我們在京城的業務就難做了。”
李東考慮片刻，緩緩道：“其實我早就該料到有這一天才對。
關鍵不在於杜市長，在我們。
我們太獨了，想抓住一切，侵佔了很多人的利益。
一旦有事，就是羣起而攻之。
連個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因爲我們倒下，才符合他們的利益。
這次也是給我提了個醒，有些事，到現在已經很難繼續吃獨食下去了。
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在國內的競爭鬥爭，就足夠我們忙活好多年了。”
陳浪聞言眼神閃爍道：“李總，您的意思是？”
“零售聯盟不是很難成立嗎？
其他中小企業不都是戒備心滿滿嗎？
所有人都覺得，我李東要吃獨食吃到底，隨時會吞併他們！
那好，藉着這次機會，我讓步！
拿出遠方零售集團部分股權，進行置換，交叉持股，所有參與的零售業同盟都有這個待遇！
你們說，當他們也成爲遠方零售股東的時候，他們還會拒絕遠方繼續做大下去嗎？
讓大家都成爲遠方的一份子，這樣一來，我們擴張就是他們在擴張。
別的企業做不到這點，因爲他們的股權分散，因爲他們的價值沒有那麼高。
而遠方零售不同，我們有這個實力，有這個底氣，讓所有人都認同我們！”
陳浪和孫濤都呆住了，誰也沒想到，李東會在這時候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們一直都覺得，李東會一路吃獨食吃到上市的那一天。
可現在，李東卻是選擇了共享，選擇了共擔風險，選擇了團結其他力量。
陳浪深吸一口氣，馬上道：“李總，您要是真願意這麼做，我贊同您的意見！
百聯做不到，華潤做不到，蘇寧也做不到！
他們都做不到這點，因爲他們的企業，不是幾個人說了算。
而我們遠方，有這個能力做到這一切！
真要按照您的想法來，我覺得這次零售同盟成立的機會可能性很大。
這比名義上的同盟更靠譜，更實在。
一旦完成了資源整合，我們馬上就可以完成全國佈局，而且這樣對我們的資金壓力也會大幅度降低！
資源整合完畢，我們在國內的競爭力就無人可以比擬了。
到時候，進軍國際市場也順理成章。
後方穩定不說，失去了一大批對我們抱有警惕心的同行，我們的路就更好走了。
當然，其中還是有些難題需要解決，交叉持股部分的多少，是一個問題。
不過這些我們可以慢慢做預算，大體上能通過就行。
還有，我建議再次把遠方商城切割出來，單獨成立子公司。
讓加入的同行，把線上市場交出來，我們控制了線上，線下哪怕做出一些讓步，我們也佔據絕對主動權。
您剛剛說的共享兩個字，太符合我們目前的定位了！
前五年，我們抓住一切機會，獨享一切，才奠定了我們現在的成就。
後面，我們用獨享的成果，開始共享，再次反哺集團。
能在獨享五年之後，做出這樣的改變，李總，您太出乎我的預料了！”
陳浪一臉的感慨，五年獨裁生涯，一朝之間做出改變，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而李東，做到了！
享受到了獨享的果實，享受到了獨享的成功，在這時候進行轉變，恐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包括他們這些遠方高管！
孫濤也點頭贊同道：“的確，李總，您總是出人預料。
陳總的話，也是我想說的。
看來這次年會，我們的壓力會大減，其他中小企業恐怕也會出乎預料。
倒是幾家零售巨頭，這次真要坐蠟了。”
見兩人一副狗腿子的表情，李東不由嗤笑道：“行了，少拍我馬屁。
我很早之前就說過，不是我要獨吞勝利果實，也不是我要獨吞一切。
關鍵在於時機未到！
前五年，我需要這一切來奠定現在的基礎，下一個五年，我需要大家的力量支持我走的更快更高！
我倒想看看，這次成功之後，還有誰會繼續來不斷攻擊我？
到了那時候，得罪的利益羣體不是我李東一人，而是整個零售行業。
以前光棍一個，我也不怕他們。
現在都快結婚了，好歹也要爲家人考慮一下。
剛好，時機不錯，這時候共享成果，不算虧。”
李東說的時機不錯，說的是線下實體門店的黃金時期接近尾聲了。
前些年，一直都是線下實體店的黃金時間段。
再過幾年，那就會出現滑落了。
陳浪建議自己切割線上，李東也有這個打算。
以線上把控線下，也是他的策略。
這時候，其他人恐怕還沒想過線上發展的會超乎所有人想象，一年幾倍幾十倍的漲幅，馬昀都沒想過。
當然，按照李東的原本想法，起碼還要等一兩年纔對。
不過現在所有人都在逼宮自己，一味地強硬下去，傷人傷己，不划算。
與其如此，不如現在退一步好了，也算上退，更應該說以退爲進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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