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遠處李東和沈茜解釋，馬華騰壓低聲音道：“馬昀，你覺得他是什麼意思？”
馬昀有些狐疑，馬華騰解釋道：“虛擬貨幣基金麻煩是很大，他承擔的壓力我能感受到。
不過要說他真的扛不住，那倒不見得。
當初第三方支付牌照還沒下來的時候，支付寶、財付通、萬卡通這些支付業務，不也照樣上線了。
壓力有，但不至於讓他如此心焦。
鑽漏洞，我們會，他難道不會？
不過這次來平川，總覺他變化太大了。
零售聯盟的事你看到了，這傢伙出讓了遠方股權來換取支援。
現在也一樣，出讓互聯網金融的利益，來換取我們的支援。
在我看來，要不就是他馬上有大動作，需要專心應對，要不就是他已經有了別的大動作，用這些轉移我們的視線。”
馬昀微微挑眉道：“難道現在的動作還不夠大？”
成立了數十家零售企業的聯盟，上線虛擬貨幣基金，這些在馬昀看來，已經算是極大的動作了。
要說在這些動作之後，李東還有別的目的，那這傢伙心思也太多了。
馬華騰有些猶疑道：“這倒也是，不過就是心裡有些不定。
算了，不說這些，不得不說，這傢伙點子還真不少。
這次虛擬貨幣基金要是做成了，那的確可以爲我們省去很多麻煩，帶來很大的幫助。
我現在有些頭疼的是，虛擬貨幣基金到底能存在多久？
產品一上線，銀行、保險公司、證券機構這些金融機構，恐怕都會反擊。
還有，利率這些問題，投資方向……”
馬華騰說着嘆氣道：“這幾年，變化太快了，當初只是單純地做一款聊天工具，現在硬是把自己培養成了萬能型人才。
不但要懂互聯網，還得懂金融，年紀大了，還真有些扛不住。”
馬昀無所謂道：“你這是庸人自擾之，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我們存在的最大價值，就是用人。
人用對了，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馬華騰沒有回話，而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李東，低聲道：“那可不見得，這傢伙手底下要說有多少精英，那也不至於，不也照樣做到了現在。”
這話一出，馬昀無言以對。
李東手底下的精英多嗎？
有肯定是有的，而且還不少，可要說多，那倒不至於。
起碼在大局觀上和未來形勢判斷上，遠方很少有這種眼光超前的精英。
當然，遠方的人其實也知道這點，所以遠方的一些高管，最厲害的不是他們的戰略性目光，而是超強的執行力以及對李東百分百的服從力。
無論是袁成道還是王悅這些人，他們的執行力都是超一流的水準。
起碼在李東衝鋒的時候，這些人能在後面跟上節奏，擺脫掉不必要的麻煩和風險。
這樣的人，一般不適合創業，守業卻是一流。
也許這也和遠方的風氣有關，這些高管都在自我調整，是由他們來適應李東，而不是由李東適應他們。
要不然，遠方創業型的精英也有不少，前期的袁成道、孫濤，包括後面加入的王鑫這些人，其實當初也都是野心勃勃之輩。
不過跟着李東能走的更快，走的更遠，這些人都選擇了妥協，選擇了服從。
馬昀想着這些，沒有接話，看了看時間道：“看他這樣子，是沒工夫請我們吃飯了，走，我請客，商量一下基金的事。
貨幣基金一出，互聯網金融產業就往前走了一大步。
接下來，我看成立網上銀行問題都不大了。”
馬華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馬昀，沒有接話茬。
這些傢伙，一個比一個野心大。
李東剛說完虛擬貨幣基金，馬昀就開始想成立網上銀行了。
這倆傢伙，就真不考慮金融機構的威脅嗎？
不單單是金融機構，這事其實主要還是看政府的態度，政府要是覺得擾亂了金融市場，那一切都沒戲。
想着想着，馬華騰順口道：“存儲支付業務都給搶了，要不乾脆把信貸業務也給搶了，銀行留着也沒用。”
他就是這麼一說，卻不想馬昀考慮一陣，一臉嚴肅道：“有道理，不過我們目前實力太弱，還得看貨幣基金能吸納多少資金。”
馬華騰翻了個白眼，這次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選擇對不對。
跟着這兩瘋子一起胡鬧，指不定後面要惹出大麻煩來。
不過餘光看到李東，馬華騰稍微安定了一些，就和這傢伙說的一樣，他那麼年輕都不在乎，自己都快成糟老頭子了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
“他們走了。”
沈茜好奇道：“不送送？”
李東無所謂道：“沒必要，這幾天他們走不了，回頭還得主動來找我。”
說着李東又道：“就他們倆這蘿蔔乾身材，你沒必要擔心，我一打二絲毫沒難度。”
沈茜一臉的無語，我是擔心這個嗎？
見李東不送二馬，沈茜也不強求，看了看時間道：“還沒吃吧？一起去吃點，對了，剛剛你們怎麼就吵起來了？”
李東牽着她的手，邊走邊道：“互聯網金融的事，去年的互聯網大會上，我們不是說了麼，一起推動互聯網金融產業。
這次剛好我們的微信要上線了，不過現在移動互聯網還沒成爲主流。
我想先試試反應，等移動的td機大規模出現，再大規模推動。
在測試市場反應之前，得給他們找點事做，要不然這倆傢伙肯定要找我麻煩。
當然，更重要的其實還是爲了錢。
你也知道，遠方現在舉步維艱，每次看到萬卡通裡面的沉澱資金，我都心癢癢的。
可惜，這筆錢咱們沒辦法動用。
現在找個由頭，把這筆錢弄出來，投入到遠方集團，那就好辦多了。”
沈茜瞥了他一眼，鄙視道：“總覺得你還有別的話沒說，算了，不問你了，你一肚子壞水，反正吃不了虧就是了。”
李東有些無語，想了想朝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道：“當你吸納一萬個人的存款，那你就影響一萬個人的生活，甚至一萬個家庭的生活。
當你吸納十萬人，那就是十萬個家庭。
在國內，爲什麼銀行和大型保險公司不能倒？
不是真的不能倒，是一旦倒了，那影響的就是千千萬萬的家庭。
無論是零售公司還是地產公司，又或者互聯網企業，你真倒閉了，那也就倒閉了。
市面上，很快就會出現第二家這樣的企業來取代你。
因爲你和用戶，不存在綁定關係，不存在非你不可的關係鏈。
當我們吸納了用戶的存款，那我們彼此就存在綁定的關係鏈了。
雷曼一倒，全球震動。
那還是國外，而且不是以儲蓄業務爲主。
在國內，如果我們能吸納一百萬人甚至一千萬人的存款，那你說，遠方還能倒嗎？
如果是一億人呢？
誰敢讓我們倒閉！
不但不敢讓企業倒閉，甚至連我這個掌舵者都不能出事，因爲我的存在，關係到千萬人千萬家庭的穩定。
而這次，我的目的就是這個，算是爲未來鋪路吧。
金錢，纔是我們最大的關係紐帶。
至於所謂的影響力，所謂的個人名聲，其實都是次要的。
唯有利益關係鏈，纔是根本。
我現在在國內，已經處於企業家最巔峰階段，如果不移民的話，又想安全最大化，那最好就是鋪開更多的利益關係鏈。”
沈茜這才恍然道：“我說你這次怎麼變化這麼大，原來都是爲了這些。”
李東輕笑道：“以前嘛，無所謂。
孤家寡人一個，我就算有事，我父母都是普通人，也沒人會難爲他們。
可現在不同了，有家了。
你又是個霸道的性子，我一出事，你還不得找人拼命。
這一拼命，那咱們都得栽進去。
所以爲了我，爲了你，爲了咱們的下一代，我就得多考慮一些了。
錢是賺不完的，誰都想一直賺下去，不過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有機會享受。
要不然，賺再多也是數字，沒意義。”
此刻的李東，比外人想象的要冷靜的多。
李程遠夫婦一直沒有進入遠方，一直沒摻和集團的事，也不是說他們真的一點不能參與。
有些時候，兩口子還是能參與一些事的。
不過李東一直沒有這麼做，所謂的去家族化也就是這麼一說。
關鍵還是在於，兩口子參與的越少就越安全。
老黃倒是把自己老婆妹妹都弄進了公司，可差點被人一勺燴了。
其他家族企業，不出事則罷，一出事，全家遭殃。
如今李程遠夫婦和遠方最大的關聯，就在於兩人手中各持5%的股權，不過這點除了李程遠知道一點，曹芳根本一無所知。
兩個完全不知道情況的普通人，沒人會特意針對他們。
到最後，李東哪天真要完蛋了，說不定別人爲了堵住悠悠衆口，還能讓兩口子持有這些股份，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
一直以來，李東的危機感其實都很強。
哪怕到了現在，也是如此。
關鍵不在於外界的攻擊，說句實在話，李東其實很少在乎外界的那些陰謀算計。
他頂多是憤怒，惱火，卻很少會害怕。
大家都是人，走到現在，他也不是真怕誰怕的要死，沒那個必要。
可當另一方不是人的時候，當你都不知道自己對手的時候，你就會覺得無措，覺得惶恐了。
而對於重生者而言，最惶恐的莫過於這片天地。
對天地敬畏，對鬼神敬畏，在外人看來，在無神論者眼中，這些都是笑話，要是知道李東怕這些，恐怕會笑掉大牙。
然而，李東的確害怕的就是這個。
很早之前，他就在害怕。
他害怕，一切都是虛幻的，一切的努力和改變，都是假的。
又或者，這一切都是真的，然而當回到重生一刻的節點，自己會面臨一些不可預料的危機。
所以，他總是充滿危機感，總是覺得時間不夠用。
如今已經到了09年，距離重生還有7年時間。
7年聽着很長，可時間有時候是不值錢的。
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很多該享受的沒有去享受，他不甘心，也不放心。
於是，在即將結婚的前夕，在即將多了一個家庭的前夕，李東開始做出一系列的改變。
外人覺得很意外，覺得很不可思議，然而在李東心中，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至於嘴上說的分享，利益同盟，究根結底還是爲了自己爲了即將擁有的家庭。
要不然，傻子纔會和別人分享利益。
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罷了。
李東說完，沈茜輕輕拉了拉他的手，笑靨如花道：“你知道就好，錢是賺不完的，只要你平安，我們全家人都平安長壽，這就足夠了。
我還想和你一起白頭，一起攜手走下去呢，你可別早早丟下我。
要丟，也是我丟下你纔對。
我比你大，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希望眼前的不是兒女，不是子孫後代，而是你。
由你送我最後一程，我覺得纔是下半輩子最幸福的事。”
李東臉上露出輕微的笑容，摟住她道：“都學會說情話了，剛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不這麼想了。
到了那時候，你巴不得我走遠點纔好，女人就是這麼現實，有了小的就忘了老的了。”
“纔不會，我很自私的，孩子們遲早會有自己的另一半，而我的另一半是你。”
李東忍不住笑了起來，揉了揉沈茜的頭髮。
儘管已經三十出頭了，可這一刻，沈茜卻和剛成年的少女一般，滿臉幸福地依偎在李東的肩膀上。
……
遠處，白素一臉的羨慕。
這樣的李東，太吸引人了。
在外霸道強勢，無所不能，在老婆面前卻是溫柔體貼，物質、精神、地位所有能給的都給了。
這輩子，恐怕真的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男人了。
羨慕之下，難免有些嫉妒，這全天下，還有誰比沈茜更幸福嗎？
彷彿上天都在鍾愛她，給了她一切能給的。
當然，白素很快又自我安慰了一番，起碼，青春無法重返，三十出頭的沈茜，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應該是早生了幾年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