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公司體量很大，平原省內到處都有神農公司的各種物業，農場、餐飲、樓盤、銷售，足足有好幾千個僱員。要是一時不慎弄得這幾千人衣食無着，和省城農民一樣上街包圍市政府，那麼主持處罰神農公司的馬千竹自己也要被處罰——他們中紀委再怎麼高的官也敢去惹，但是對於底層，卻是顧慮良多。
“這個……那要怎麼辦呢？”聽到馬千竹有意思要辦神農公司，李穆也爲王顯兒感到高興，馬千竹辦了神農公司，那麼神農公司就是小金庫，這樣王顯兒至少不會面對官面上的反攻倒算了。可是說不能讓神農公司那幾千僱員動盪，他也沒什麼好辦法。神農公司的僱員可不是一盤散沙，他們有組織，有核心，有資源。
農業廳的領導商量到了什麼主意，一聲令下，通過神農公司的高層中層一直傳達下去，半天之內就能通知到幾乎所有的僱員。他們如果要拉人上街，可比李穆要方便多了。甚至是要暴亂，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農業廳那幫人固然會被一查到底，可是馬千竹自己也會收到追究。兩敗俱傷的事情，馬千竹可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做。
“要不先不要動大手術，下個通知叫農業廳自查自糾？”李穆出主意說。這個自查自糾的通知，發一份到王顯兒手裡，有了這個尚方寶劍做護身符，王顯兒自然就能安然無恙，同時還能對着神農公司下手。
“這也是一個辦法，不過再過幾天，7月初的時候我要回京城去開會了。到時候可能會有新的工作安排，要是弄得太久了，我很難一直跟蹤啊。”馬千竹說。要是別的案子，不能跟蹤就不能跟蹤，可是這個案子不同，一不小心就會造成不和諧事件，不是自己親自操刀的話，馬千竹肯定不會放心的。如果馬千竹下令讓農業廳自查自糾，然後農業廳的人拿着雞毛當令箭，趁機大批解僱員工，然後煽動他們說這都是中紀委的要求，那麼馬千竹不是糟糕了？
“這樣的話，那就發文把農業廳罵一頓然後罰點錢好了。”李穆說。
“你女朋友提供的證據很確實啊，要是不查辦，那就是瀆職啊。”馬千竹開玩笑的說。其實他們紀委的人發現了線索暫時不跟，是很正常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釋。真正的問題是，看着神農公司這麼肥的肥肉，不咬一口實在是不甘心。要是真的去咬吧，又怕這肥肉有毒，所以馬千竹左搖右擺，確定不下來。
“那……不如這樣吧。”李穆想到了一個主意，“怕社會動盪，主要是應爲神農公司那幾千僱員。我們就傳出風聲說，有個大老闆要收購神農公司，收購了以後就會給大家漲工資。可是神農公司的上層爲了自己的一點小小的私人利益，愣是不同意收購。然後馬書記你下個文，說神農公司是農業廳的小金庫，
成立方式不合法，運作方式違規。但是因爲社會危害性還不明顯，就做個警告算了，同時要把明顯違規的那部分資產發賣掉，剩下的部分重組，以後要按照合法的手續來運行。神農公司的資產都很不錯，一定會有老闆來買，我們可以讓那些老闆來承諾，他們買下神農公司的資產以後，一定要給那裡原來神農公司的員工漲工資。”
“這個法子好！”馬千竹擊節讚歎。什麼叫做明顯違規的財產，當然是他馬千竹說了算，到時候主持拍賣的當然也是他，這裡面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可就多了。然後把要發賣的利潤豐厚的部分和其他部分分離了開來，引起的動盪就小多了。大集團內部都要講究平衡，不能說同樣的等級，賺錢的部門工資高的要死，賺錢少或者不賺錢甚至虧本的部門就不發工資了。這樣做的話，個個都搶着去有現金流的部門，其他部門就沒人去了。
所以，那些利潤豐厚的部門，自然有空間漲工資。買下這些部門的老闆們肯定會答應這個條件。而神農公司其他的職工一看這個情景，肯定會以爲是神農公司虧待了他們，農業廳的領導要阻止他們鬧事，難度就增加了。到時候就算有人上街，說不定是上街求被賣，而不是抗議馬千竹處罰神農公司破壞了他們的生計。
“如果到時候沒有多少老闆肯接手，那就要麻煩小穆第一個吃螃蟹了啊。到時候你給那些人開工資的時候，開多一點，按照市場最高價來開，帶一個好頭。”馬千竹投桃報李，許給了李穆優先權。這個李穆出了這麼一個主意，肯定是想自己吃最大份的。而且他剛剛手裡拿到了40億的賠償金，現金充足得要死，別人應該也很難和他爭。“過幾年這事沒人注意了，再把那些傢伙炒掉好了。”
“一定，一定。”李穆說。王顯兒肯定也要買的，她手裡又沒有多少資金，還不是要和李穆借錢。到時候和她合夥一起幹好了，王顯兒肯定知道哪一些資產看起來不怎麼樣，實際上利潤豐厚；哪一些資產看起來很美，實際上是陷阱。至於那些看起來很美，實際上也很美的，就交給其他的老闆去搶奪好了。還有那些看起來很醜，實際上也很醜的，就留給神農公司做市場化運營吧。“不知道馬書記有沒有興趣也頂一塊下來造福羣衆呢？”李穆問。
“對了，你的錢什麼時候能到賬啊？我這邊很快就要動手了。”馬千竹說。到時候可不要說馬千竹動手了，李穆這邊的錢沒準備好，結果全都便宜了別人，那可真是鬧大笑話了。
“這個……沈市長和我說現在市財政局沒有錢。”李穆說，“我打算先跟銀行把錢借出來用，等沈市長方便了我再提錢，銀行貸款的利息，就吃一點虧算了。”按照道理來說，馬千竹幫李穆把錢弄了出來，至少要分五分
之一。而李穆這個情況更危急一些，應該上調到三分之一。李穆也不知道馬千竹的胃口怎麼樣，只好讓馬千竹自己開價。
“這個我就不要了。”馬千竹搖頭說，“你只要把養豬場搬過去，就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馬千竹自己要錢一點用都沒有，只要照顧好身邊人就行。要是馬千竹要用錢，自然會有身邊人出。他對李穆並不怎麼了解，不想和他有金錢上面的來往。看到李穆還想再說，他搖搖頭，“真的不用了，只要你那個養豬場在平原市落戶，就是幫了小古的大忙，也就是幫了我的大忙。還有這個神農公司，你只要辦得好看，也是幫了我的大忙。”
到時候馬千竹自然會有自己人在神農公司上面刮一大筆錢下來，用不着從李穆身上拿。就算要拿，也不是馬千竹自己拿，而是等平原市的古市長拿了，再轉手送給馬千竹。這個防火牆是必須的。“貸款那裡你吃了虧，我會幫你從別的地方找回來的，你不用擔心。”馬千竹繼續說，“等一會兒宋書記要跟你談一談，談完以後你就趕緊去銀行辦手續，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立即就會過去搞神農公司，你要趕緊的把貸款辦下來，我會讓沈市長他們配合你的！至於王市長那邊，我也會盡快動手的……哎，都不知道能不能趕在開會之前忙完這麼一大攤子事。”
聽到馬千竹的話，李穆也不知道心裡面是什麼滋味。王市長、神農公司這種威名赫赫，樹大根深，在李穆看來簡直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對於馬千竹來說，不過是能不能趕在開會之前處理完畢的東西而已。在國內，果然混官場纔是王道嗎？美國首富比爾蓋子混了這麼多年還好好的，中國首富誰當誰死……這麼一想，李穆頓時覺得自己前途不是很光明瞭，雖然說100億大概還成不了首富，可是二富三富也是危險得很啊。
從會議室出來，羅大秘立即就把李穆領到了宋書記的辦公司，作爲省城的一哥，幾百萬省城市民的頭號父母官，宋書記的辦公室看上去非常的樸實無華，桌椅都是舊的，沙發也是普通的皮沙發，也沒有石頭木雕之類的擺件，只是在角落裡面擺了一棵很大的發財樹——這種樹其實叫做馬拉巴栗樹，原產在墨西哥，因爲起的名字好，在國內迅速變成了流行樹，不論是賓館飯店商家住戶辦公室，都有人喜歡擺上一盆。
一般發財樹的造型是下面光禿禿一根樹幹，上面岔開十幾片葉子，或者兩根三根樹幹編成麻花型。宋書記的這棵發財樹卻不一樣，長得十分巨大，樹幹就有一人合抱那麼粗，上頭枝葉繁茂，還開花結果了。一般的發財樹，20釐米直徑一米七一米八高的大約是7、8千塊，粗一釐米就貴好幾百，這棵發財樹起碼有兩米多高，不過也就是十幾萬最多了，誰都沒法子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