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視頻中可以看到，湯瑪士皺了皺眉毛，“兩位這一次來，是想做什麼呢？”
“我們來是想把我們放在這裡的8000萬人民幣取出來。”曹磊繼續用半生不熟的英語說，他還在will和goingto之間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選了will。因爲他覺得will還有表達自身意願的意思，卻沒注意will比較隨意而goingto比較正式。
不過湯瑪士壓根就沒在意他用的究竟是什麼詞，而是查了一下電腦，然後叫了一個辦事人員來吩咐了幾句，然後才說：“曹國華先生，您的8000萬人民幣，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換成了加元，買了理財。您也知道，理財這種東西，是要到期才能贖回的。現在您要提前贖回的話，損失會很嚴重。”
“那就先部分贖回吧。”曹磊胸有成竹的說，“先贖回價值一千萬，其他的繼續放着。”
“很不好意思，部分贖回的政策已經取消了。”湯瑪士說，“雖然我們簽訂合同的時候，的確有約定過可以部分贖回，其他不懂，利率不變。可是我們在後面的第一百三十八條附加條款中規定了，如果市場情況有變化，是可以取消這一個部分贖回的權力。”說着湯瑪士拿出電話薄那麼厚的一本合同，翻到中間，指着一個條款說。
頁面上的英文字母比螞蟻還小，曹磊的英文又不好，看了半天還是雲裡霧裡。“那要怎麼辦呢？”曹國華着急起來，“能損失多少？我們着急用錢啊！”
“要損失20%，也就是說，連本帶利，你們最多能夠拿回一千萬加元。”湯瑪士說。
“一……一千萬？只有一千萬嗎？一千萬加元的話，那不是隻有六千多萬人民幣嗎？”曹國華眉頭緊皺，“怎麼會這麼少？我們這麼多年了，陸陸續續存進去的就有8000多萬，你們當時說得好好地，什麼一年分紅有多少，本金增加多少。可是這麼五六年下來，居然只剩下六千多萬？”可是這也沒有辦法，誰叫他們着急用錢呢？
這時候那個辦事人員回來了，在湯瑪士耳邊說了幾句話，湯瑪士揮揮手把他給打發走了，繼續和曹國華說，“要不這樣吧，你們現在需要錢是做什麼呢？”看着曹磊曹國華兩個欲言又止，湯瑪士微微一笑，“我不是想刺探你們的商業秘密，不過我想建議的是，如果資金規模不超過50萬加元的話，我建議你們先在我們這兒辦一個貸款，等到明年七月份理財到期了，你們再把省下的錢給取出來。”
“50萬夠嗎？”曹磊問。要是在國內，他一年到頭一分錢也不會用。住房不用錢，車子不用錢，女人不用錢，連吃飯都不用錢——出去吃自然不用說，就是在家裡吃飯，別人送的各種米糧油火腿鮑魚魚肚魚翅吃都吃不完。可是到了加拿大，不用錢怎麼能行呢？房子要買，車也要買，還有吃飯娛樂什麼的，花錢肯定像是流水一樣。
“50萬加元，不是50萬人民幣。”湯瑪士說，“我們這兒物價很便宜的，吃飯用車都很便宜，中產階級的家庭年收入纔不過五萬元左右呢，五十萬等於是人家十年的年收入了，你們只不過是用半年多一點，怎麼會不夠呢。房子可以先不必買，租的話一個月五千塊錢，絕對是夠用了，車子也是。如果你們一定要買的話，也可以選擇使用分期付款的模式，前幾個月的貸款你們肯定給得起。”
“那……好吧。”曹磊想了想就答應了，不顧又有些尷尬，“我們現在那個……沒有合適的身份證件來辦貸款啊，湯瑪士先生能不能幫我們想想辦法。”說這話的時候曹國華向着曹磊猛打顏色，曹磊還搖了搖頭，叫他安心。還用中文說：“爸你別怕，人家資本主義大銀行的經理，都是有信用的，講職業道德的，肯定不會去舉報我們。”
“這個當然可以了。”湯瑪士很理解的笑了笑說，“你們在入境處有記錄沒有？”曹磊和曹國華都搖頭，他們是偷渡進來的，怎麼可能在入境處有記錄呢。移民局那裡倒是有記錄，不過只有名字和指紋，沒有證件號碼。“那我明白了。”湯瑪士點頭說，“你們不用擔心，只要有錢，很快就能解決。這樣吧，我幫你們動手，大概十萬塊錢就可以辦下來，需要兩三個星期的時間，這段時間裡面，我私人先借你們一萬塊錢頂着吧。”
說着他招了招手，外面就有一個辦事員託着一個盤子進來了。盤子上面就是整整齊齊的一疊百元大鈔。要是在國內，這麼一疊百元大鈔屁都不算，可是現在曹磊曹國華兩個已經窮了許久，看見這麼一疊子錢兩眼放光。曹磊還悄悄的吞了一口口水，彷彿這疊錢已經變成了美食美女。
“我們這邊很少用大額現金的。”湯瑪士還給他們解說，“可是你們現在沒法子開銀行賬號辦信用卡，也不能用支票，只能這樣了。等辦好身份以後，你們要儘快開一個銀行賬號，可千萬不要怕信用卡利息高，我們這兒最重要的就是信用卡了，你們辦什麼事情，人家都要看你的信用記錄。要是不用信用卡，沒有信用記錄，人家就信不過你。到時候房子也買不到，生意也做不成……雖然兩位的信譽我是絕對信任的，但是還請兩位給我籤一份借款書。到時候這一萬塊錢我直接在你們的貸款裡面扣掉。”
說着拿出了一張很簡單的協議，寫明曹磊借了湯瑪士一萬塊錢，用他在銀行理財的資產作抵押。他一直再說英文，可是這一個借款單卻是中英文都有。曹國華看了看，中文的看懂了，英文的沒看懂，曹磊也看了看，中文的當然沒問題，英文的卻只是懂了個大概。他還坐下來拿着李穆送給他的手機一個詞一個詞的查英漢字典。
也真是難爲他了。李穆送出去的當然不會是什麼好手機，黑白屏幕又小又慢，附帶的英漢詞典也是語焉不詳。查了好半天，他才查完了鬆了一口氣
，中英文的條款基本上都是一樣的。不過還是有一個地方不解，曹磊就問：“別的地方沒問題，不過這個日期怎麼寫的是2009年啊？”
“這沒辦法，你們現在還沒有身份，是不應該在加拿大的。”湯瑪士說，“只能把時間寫到去年了。去年的時候我去了中國一趟，你們也來了加拿大，那就沒什麼問題了。要是我把時間寫了今天，人家一算日期，你們兩不應該在這裡，說不定就會說我詐騙和僞造文件。要不然就是幫助非法移民，這可是刑事罪行，真的告進去了，不坐牢也要丟工作加鉅額賠償，兩位也不想這麼害我吧？”
“那當然不會。”曹磊聽得半懂不懂，心裡面想着反正也就是一萬塊錢的借款提前一年而已，算利息也不過是一兩千塊錢，何況這份借款單上面壓根就沒有提利息。“好像是沒什麼問題，爸爸我們可以簽了。”曹國華還是有些擔心，不過看了看這一份條款簡單到極點的借款書，又有中文，於是就簽了下去。
“他們死定了。”餘雅雯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就說。
“死定了？”李穆看了看，覺得應該還到不了這一個地步吧？如果曹磊曹國華兩個真的是偷渡進來沒有被抓住，誰也不知道他們來的，殺了以後銀行就能把這一筆錢吞下來，那麼李穆倒是知道他們是死定了。可現在他們雖然是偷渡進來沒身份，可畢竟被移民局抓住了，還留下了指紋什麼的，要是殺了說不定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死定了。”餘雅雯知道李穆在想什麼，“移民局從來都不會關心非法移民跑到哪裡去了，更加不會關心非法移民的財產收益。他們連活的都管不過來呢，更不要說死的了。只要稍微處理一下屍體，就永遠都不會有人過問。8000萬人民幣，等於一千多萬加元了，完全值得殺人。如果是銀行獲利的話或許還不會如此，如果是個人獲利的話……哼哼哼，那個湯瑪士幹嘛非要他們籤一份借款協議，還要把日期寫到去年？和銀行籤協議啊，不怕長，只怕短，嚐了只要仔細審議就行，短的可就麻煩了，得一個一個字摳字眼，還得看法院看判例看外延，不打過官司，誰也不知道那些詞是什麼意思。還有就是沒有約定的約定，沒有意思的意思。別說你們局外人，就是我們律師檢察官法官，也不敢說真的看懂了啊。每一個判例，銀行的律師們都能用各種方法推陳出新。所以我寧願他們搞電話本那麼厚的，也不願意看那種一張紙的……這當然也是詹姆斯先生的觀點。”
李穆當然也知道，不過還是問了一句，“有這麼厲害嗎？”李穆自己看不懂也就算了，餘雅雯這種新手也算了，詹姆斯可是老手了，連他都不敢說，那麼以後還能和銀行籤協議了嗎？或者這是律師和銀行聯手製造的陰謀，以後誰也不敢隨隨便便和銀行籤協議了，可是不把錢存到銀行又不行，難道還能把錢換成黃金在牀底下挖坑埋着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