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魏小沫愣了,莫非還真的像是神話小說裡的槐樹精?人神妖魔都存在的麼?
“我並沒有傷害他們,只是超度了他們的魂魄,讓他們得以輪迴。”魏小沫半浮在空中,一字一句吐詞格外的清晰。
那女子臉正對着魏小沫的方向,沒有雙眼的臉,怎麼看怎麼詭異,“沒了八子的奉養,還要我感激你的好意嗎?幼稚!我這兩百年的修爲都被你破壞掉了,前功盡棄!”
明明沒有眼睛,在應該有眼睛的部位卻流出了獻血,紅豔豔的。那八個嬰靈消散之後,魏小沫將古玉收了起來,因爲使用了這麼長的時間也耗費了她不少的內力,暫且是要緩一緩的。那女子身上逸出的黑色煞氣探到前方再無阻礙,直直的就向魏小沫衝了過來,魏小沫一個漂亮的翻身,避了過去。女子與魏小沫纏到了一起,兩人的身影在半空中翻飛,魏小沫的**就算再怎麼的強悍,也畢竟是血肉之軀,當她的手掌與那女子相碰撞幾次之後,掌心處微不可察的出現了點點黑氣侵染的地方,魏小沫打鬥之餘瞥見了,眉頭輕輕皺了皺。就在這分心的當口,黑色煞氣凝結成的繩子筆直的朝着魏小沫的胸前襲來。
“小心!”孫睿軒趕忙衝上前去推開了魏小沫,自己跟那女子又近距離開打了起來。
魏小沫拿出古玉,心想還是直接解決掉比較好,於是便朝着孫睿軒喊着,“師兄,先避開。”
古玉懸浮在她的手掌心上方,“古玉出,乾坤陰陽定!”
古玉半響都沒有動靜,魏小沫眉心微皺,又唸了一遍,“古玉出,乾坤陰陽定!”
還是沒有動靜,從那女鬼那裡脫身的孫睿軒已經站到了魏小沫的身旁,有些擔憂的看着她。魏小沫將古玉重新啓動,“乾坤陰陽定!”
原本先前在一旁還沒甦醒的時候,那女子就隱約能聽到外界的動靜,當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八個嬰靈全部都被困在那個光芒的牢裡,自己卻沒有辦法,那光芒似乎還有吞噬煞氣的能力。所以,眼下魏小沫開始出擊的時候她的確還稍微有些懼怕,可是現在她聽到魏小沫只是在嚇她,或者是法器失靈了,這才又如疾風般掠了過來,魏小沫錯愕的往邊上一側,那女人飄過她的身邊,髮絲還拂過魏小沫的面頰,彷彿就是一個人的觸感。或許,紅鸞說的對,對靈體的感知度太高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魏小沫手中的戒指在她祭出精血的時候就沒有了波動,緊接着,八個嬰靈的消失,那些戒指裡的氣體也停歇了下來,紅鸞在戒指裡恢復了清醒,也清楚地知道外界發生了些什麼。當下在戒指裡面喊了出來,“魏小沫,心不在焉的想着什麼呢,還不趕緊把我放出去!”
魏小沫閃到女人身後,“閉嘴!定力那麼不好,出來了也只會給我惹事。”
孫睿軒上前虛空畫着符咒貼向女人,那女人的髮絲飛舞着,像是怒火中燒的樣子,全身的黑色煞氣凝結的繩子向外探着頭,看過去像一隻八爪魚,繩子從四面八方朝着兩邊的孫睿軒和魏小沫捲了去,孫睿軒祭出寅虎,腳下邁着八卦步,寅虎分身無數,對着那些囂張的爪牙斬了過去,黑色的煞氣一斬就斷,斷了之後又凝結成新的一股,永遠都斬不完,反而還越來越多。
另一邊的魏小沫看着那些爪牙隨手畫了一道盾,爪牙在觸到那塊盾後往後彈跳了一點距離,而後紛紛又化爲黑氣瀰漫到盾上面,直到將盾的表面全部變爲黑色,魏小沫看着這些有些許靈識的煞氣,慢慢的那道盾出現了細微的裂痕,像是被打碎的磨砂玻璃,一小顆一小顆的開裂着,魏小沫暗道一聲不好,“紅鸞!”
紅鸞聽到召喚,直接逸了出來變成一條紅菱躺在了魏小沫的雙手中,紅菱一揮,那一條條黑氣便被餘波吹散了回去,散了之後的黑氣又集結在一起,魏小沫揮舞着紅菱,旋轉着,跳着,仿若敦煌的飛天舞,連面對敵人的時刻都能這麼的優雅。
公輸炎看着那半空中一片紅色包裹下的白色身影,純淨的就像是天山頂上的那一朵雪蓮花。孫睿軒和魏小沫那邊都是有些焦頭爛額,這些東西打不死,數量又多,對於他們這種適合單打獨鬥的人來講,還真真是頭疼得緊。沒有人,注意到那一兩股濃郁的黑色煞氣從背後繞到了公輸炎後方。
“師兄,你攻擊那女子的本體,我來掩護你,這些爪牙我對付。”魏小沫知道擒賊先擒王,不傷到那女子本體,這些東西會一直存在。
孫睿軒聽到這句話之後,往後連退了一些距離,捏了一個神針訣,這個時候的他畫出的符咒幻化出形體,身前立刻幻化出三根金針,“嗖”的飛向黑氣包裹的女子身前,女人突然收回對付孫睿軒和魏小沫的黑氣,一團又一團的疊合在身前,那些氣體融合變薄,就像是一件墨衣披在了女人的身上,神針飛向女子身前直接刺了上去,卻發現,針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幾秒之後無力地掉落了下去。魏小沫倒是看得清明,那三枚針接觸到女人的身體之後,那件流動的墨衣上面有圈圈漣漪,緩衝了神針的力道,知道沒有向前的推力,才慢慢的掉了下去。這樣的話,所有的硬性攻擊都會被化解掉,正所謂柔可以克剛,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就在這個時候,“嘭”的一聲,保護着公輸炎的結界破了,當公輸炎順着回過頭看去時,就見到兩條黑色的煞氣衝着他直搗而去,瞬間就愣住了,但多年的本能反應又讓他朝一旁避了開去,當他倒在地上的時候,那兩股子黑氣又繞了過來。一股緊緊地纏住他的脖子,另一股纏住他的身體,呼吸一滯,全身都動彈不得。
魏小沫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立馬就奔了下去,一道接着一道的符咒往上貼,貼着符咒的地方消散了,其餘的位置還有,只好慢慢的把公輸炎包成了一個木乃伊,“公輸炎,我給你的五帝錢呢,拿在手裡伸出來。”
公輸炎好不容易纔沒了黑氣的纏繞,忙着呼氣,又被這漫天的符咒一裹,有點一口氣在喉嚨裡不上不下被噎着了,雙眼一抹黑,有些沒聽到魏小沫外面在說什麼。
魏小沫見那金色的木乃伊沒了反應,還以爲公輸炎就那樣被窒息而亡了,臉色都變了幾分,飛掠過去,直接扒開那些還覆蓋在頭部的符咒,“公輸炎,公輸炎……”
“蠢女人,再搖都要被你搖死了,不會在貼符咒的時候留點縫隙啊,都要被你謀殺了!”公輸炎在一陣晃動中醒了過來,而後咳嗽了兩下。
魏小沫神色一鬆,一拳輕輕地打在他的肩頭,“什麼時候了,還玩這套。”
頭頂上孫睿軒定在那女子的前面,眼神凌厲,雙手不停的翻飛,一個又一個幻影的符咒射向那女子,卻都無法奈她何,而那女子定定的站在那裡紋絲不動,背後的手掌略微的攤開,五道黑色的煞氣飛奔魏小沫的後背而去,孫睿軒發現的時候已經是趕不及了,魏小沫正對着公輸炎,公輸炎恰好看到了那夾帶着血腥氣的黑色煞氣,忙將手裡的五帝錢朝着魏小沫的背後一扔,五帝錢發出一陣光芒,正好阻擋了煞氣幾秒,公輸炎抱着魏小沫滾到了一邊。
魏小沫迅速的起身,抓起紅菱就是一陣亂舞,舞得公輸炎眼睛都花了,那女子見偷襲不成,又加上孫睿軒散發的冷氣場,就知道要發怒了,那女子謹慎的將煞氣收了回去,沒想到這女娃子身上這麼多的法寶。
公輸炎此刻還坐在地上,剛剛抱着魏小沫滾動的時候,有尖銳的石頭割破了膝蓋,此刻膝蓋處的淺色褲子立馬被鮮血染紅了。魏小沫拋出紅菱直接將地上的五帝錢捲起,而後又退回公輸炎所在地方,將五帝錢放到他手裡,看着那殷紅的膝蓋處,環視了周遭一圈,也沒見到什麼布條,唯一有的就是剛來的時候那些麻繩上塗寫咒語的紅布條,那她也不敢亂用啊,萬一是什麼邪門的東西,透過傷口侵染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想了想直接將手上的紅菱,往公輸炎的腿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髒死了,魏小沫,你瘋了,居然拿我當做止血帶!”紅鸞大聲的叫嚷着,“喂,喂……”
“再喊再喊,就關你禁閉,讓你再也不能出來。”魏小沫惡狠狠地說道,“好了,在這兒給我看着他,也別讓他添亂子了,這鬼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還不趕緊解決掉,夜幕一降臨,我們都逃不掉。”
魏小沫眯着眼睛看着孫睿軒和那女子的戰鬥,卻發現女子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而師兄卻有些體力吃不消的樣子,往上看的時候,發覺有點不對勁,天邊似乎又烏雲聚集過來,可那不是真正的烏雲,而是四面八方的煞氣,那些煞氣凝聚在那顆古槐樹頂端,慢慢的被樹頂吸收,渡進了枝椏中間的那顆球形體裡面。按理說那女子與他們纏鬥了這麼久,也應該有些跡象,莫不是她消耗的內力一直都有供給?照這麼一想,魏小沫眼眸裡精光一閃,直奔那枝椏而去,她的手臂袖口處其實還有一枚匕首,只不過不是什麼法器,是魏小沫用來近身作戰防身用的普通匕首,匕首一出,一刀插進了那球體裡面,球體裡有黑色的氣體逸出。
原本靜立的女子突然就發起狂來衝向魏小沫,速度之快,煞氣之濃郁,一股煞氣射了過去,魏小沫倉皇錯開,還是被削了左肩,傷口還有些深。“師兄,那個球體是她的心臟,內力供給處,破壞掉它!”
女子並沒有眼睛,她靠的是聽力和感知,所以孫睿軒的方向她判斷不了,而一直在動的魏小沫在哪兒她可是一清二楚的,當下便纏着魏小沫不放,“師兄,別動,也別出聲!”
孫睿軒收斂了全身的氣息,而後將手腕端放於胸前,節目環繞,環環緊扣,捏出一個雙穿山獨龍訣,先出左腳,右腳在後,有規律的邁着步子,剛開始與結束時的步子和方位都相同,左右腳橫直互相成爲丁字形,這個時候雙手扭住,而後做出一個井字枷鎖的形狀,框住了那個球體,寅虎電閃一般的刺過去,成功的插在了球體正中央,寅虎原本就算是法器,這麼一刺,球體陡然爆裂,一大團的濃郁煞氣散了開來,林子裡便黑壓壓的伸手看不見五指。公輸炎自然是大氣也不敢出的,這個時候紅鸞的氣息外放,與黑色煞氣融爲一體,這樣女人就不會發現公輸炎的存在。至於魏小沫和孫睿軒站在原地也沒有挪動,卻都保持着眼明,耳明。
魏小沫的通靈之術全部開啓,周身的感知更加的清晰,現場的所有情況她是瞭然於心的,只是怎麼樣纔可以收服她呢?這麼厲害的女鬼她還是第一次見,收到寅虎裡面做劍魂肯定是最好的選擇。她看見那個女鬼的身影,在層層霧靄下,顯得蒼涼。“村子裡的人並未有什麼大錯,爲什麼你要在此害他們?”
“沒有大錯?我也沒有錯,爲什麼就沒有人要放過我?”那女鬼慢慢回過身來。
魏小沫此刻卻是又換了一個方位,“你是誰?”
“我是誰?”女鬼一邊答着話一邊轉動着身子,朝着魏小沫的方向,魏小沫收斂了氣息。
“我只是一個無知的蠢女孩,兩百多年前的石女,可是石女居然有孕,這不是笑話,笑話嗎?”女鬼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聲音聽起來很怪異。
魏小沫是知道的,所謂石女,指的是一出生就沒有子宮的女孩,意味着她們一輩子都不能生育,那個年代對這些還是很講究的,既然一開始就被指爲石女的女孩,一輩子都註定孤苦,沒有男子願意娶她。
“都是那個破大夫,說我是石女斷了我的姻緣,斷了我的一輩子,結果那個老頭兒說是對我憐惜,遊說我的爹孃將我嫁給他,我既然知曉我的命運,也不會爲了錢財委身於他,誰知道,誰知道被他凌辱過後,我居然,居然有孕了!”女鬼那一口銀牙幾乎都咬碎了,魏小沫聽得到她心裡的憤怒。
“未婚有孕的石女,被視爲詛咒,村子裡的人把我綁在了高高的草架上面,每個人一把火丟了上來,我哭着喊着卻沒有一個人過來救我,沒有一個人相信我說的話。”女鬼擡頭面對着遠方,那一片的村子就是生她養她又燒死她的地方。
“所以你恨這裡的一切,在臨死前發下毒咒,讓你自己不得超生。”魏小沫一陣唏噓,眼前女子的狠厲不是一般的鬼擁有的,所以必然是毒咒加持的效果。
“呵,他們沒有想到,我居然在臨死前分娩,我用自己孩子的血發下毒咒,永生永世要留在這片土地,看着他們消亡。”女鬼輕笑,“老天許是可憐我,在最後的時刻,傾盆大雨澆熄了那場火葬,只可惜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怕我泄露他的壞行,直接將我掐死,而後埋在了這片山中。”
“我的魂魄不散,附着在了這顆古樹之上,直到幾十年前,有人發現了我的存在,而後在這裡設下了天網陣,並不時的尋找着剛出生的嬰孩拿來血祭,一個,兩個,最後集齊了八個,到後來那個人再也沒有來過,只剩下他佈下的這個陣,還有缺掉的一個嬰孩。”
聽到這裡魏小沫心頭一震,難怪這麼重的煞氣,這個人居然拿剛出生的嬰孩來血祭,又用了黑貓血煉魂,實在是罪大惡極。“你的意思是一共要湊齊九個嬰孩?”
“我的眼睛還沒有成形,這最後的一個就是點睛之筆。”女鬼伸出手去在臉上摸了一陣子,似乎想起當年自己嬌嫩的容顏。
“村子裡的九子鬼母像與你有沒有關係?”魏小沫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個人做了這些還不止,村子裡的九子鬼母像必然是他做了手腳拿來給女鬼吸食陽氣的,那些九子鬼母像都是木雕的,身子一抖,“有人用你附身的槐樹做了九子鬼母像,然後給每家每戶送了一尊。”
“不錯,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睿智的男子,我在這裡每時每刻都期盼着他的到來,因爲我是他煉就的鬼母,我等着他最後的一場血祭,等着他來成爲我的主人。”女鬼這時候卻是無限的柔情,“我等了這麼多年,卻再也沒見到他,只是他留在這裡的氣息日漸的薄弱,我知道他是不回來了。”
魏小沫發現幾次三番都有人提到過一個江湖術士,而那尊九子鬼母像也是術士送的,不知道做這些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他當年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時間還是沒有化解掉你的怨氣,卻因爲血祭的原因讓你的戾氣漸漸增長。”魏小沫突然沒有變動身形,直接走到了女鬼的身前,跟她面對面。“你可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我已經無所求,也無法遁入輪迴,所以我只剩下報仇這一個願景。”女鬼的脣一張一合,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對她將這麼多,大概是這些年沒有人問過自己的委屈,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她真的有些寂寞了吧。
“當年害你的那些人已經死了,現在的他們就像是當年的你。”魏小沫軟下面色,語氣溫潤,“跟我走吧,我也不能許諾你什麼,如果你信我就跟我走吧,成爲我師兄的劍魂,水墨。”
那女鬼身子一震,面前站立的女孩沒有是好的防備,如果她襲擊那女孩必然是可以擊中的,只是她這溫柔的話語有着家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水墨,這是你的名字。”魏小沫淺笑瑩瑩,伸出手去,“你可喜歡這個名字?”
女鬼的手試探的往前伸了伸,頓了一下,而後又伸了出去,握住了魏小沫的手。女鬼嘴角動了動,顯然是詫異了一下,自己居然能接觸到溫暖的人,修煉到現在,第一次握住一個實體,她知道那是她的心臣服了,在魏小沫的溫柔下,有時候,溫柔的話語也是一種蠱惑人心的咒。
“水墨,”魏小沫輕聲的喚道,她朝孫睿軒招了招手,孫睿軒走了過來,“剛剛跟你打鬥的人,是我的師兄,他有一把古匕首,是我們一起降服的,你可願意做他的劍魂。”
魏小沫咬了自己的舌頭一下,這場景怎麼像是牧師將新娘交到新郎手上的樣子,坑爹死了。孫睿軒則是詫異的看着她,眼裡的神色陰晴不定,難道她打從一開始就是爲了給自己弄個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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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話語也是一種蠱惑人心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