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央,這座紫禁城,城中之城。這屹立了近兩百年的建築羣,其間也是遭到過許多天災,但是如今看起來,它還是那麼的威嚴,那麼的讓人讚歎,無時無刻不在散發帶着皇權的氣息。
張凡記得他自己第一次,不是通過照片或者錄像,而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片建築羣的時候,心中也是涌起了這麼一番讚歎。但是,也不知怎麼的,如今的張凡,再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心中卻是早就沒有了當初那股子新鮮感。
說來這件事情也是奇怪的很。張凡入了仕途至今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而且很多時候,要麼就是在紫禁城的偏門以及東宮轉悠,要麼就是被隆慶委派了出去。\雖然可以說他對這座皇城已經是非常的熟識了,但是他的心中卻是沒有了像其他那些個大臣那種進進出出宮門幾十年,卻仍然保留着的那種敬畏感。
這裡對着張凡來說,說是敬畏,倒不如說是那種敬畏漸漸地變成了一種遊戲的感覺。倒不是說張凡當真是已經權勢無雙,或者是他玩權弄術的本事當真是爐火純青到了極點,可以將這裡看做是他的遊戲場了。
只是張凡卻是怎麼都無法再一次緊張起來了,或許說他在這不短的時間裡面卻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讓他心中的想法發生了改變。但是究竟應該去怎麼對待它,此時此刻的張凡心中卻是還沒有形成一個概念。
車架一路行到皇宮門前,還是一旁的偏門。\守門的侍衛似乎是已經得到了什麼命令,只是例行地讓車子停了下來,檢查一番,當看到張居正和張凡二人坐在車上的時候,他們就幾乎是立刻要放行了。不過當前面的侍衛看到後面跟着的第二架車上兩個金髮碧眼的面孔之時,他們卻是遲疑了。
“不用擔心。”張居正自然是知道這些侍衛們在擔心什麼,開口說道,“這兩位是佛朗機的使者,前來覲見陛下的。”
侍衛們見張居正都這麼說了,他們也就不再多囉嗦什麼了,立刻放行。
車架行到皇宮內城之時,便停了下來。從這裡開始,就算是大明的權力中心了,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大臣們,全部都要不信入內。\當然,大明歷史上被准許馬踏宮中的人着實是不少,但是如今這個時候卻是沒有。就連張凡這個拿着隆慶欽賜腰牌的寵臣,也還沒有那個資格。
下了車的張凡也是考慮周全,他先是走到了喬安娜和理查德二人的身邊,正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發現二人正在發呆,全都是一臉驚呆了的模樣。
這種事情張凡不用去問就能看得出來他們兩人在驚歎什麼。不要說是他們兩個從來沒有來到過大明朝的歐洲人,就連那些個早就被儒家的經史子集灌輸的要怡然不亂的文人,初次看到紫禁城的時候也都是放下了矜持,一副震驚非常的樣子,更不用提他們進到皇城內的樣子了。\
“二位,二位……”張凡喚了兩聲。
“哦,伯爵大人,讓您見笑了。”還是理查德這個外交官的心思比較沉着一些,雖然也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懾的不行,但還是很快速地就恢復了過來,“這就是貴國皇帝的宮殿嗎?實在是讓人驚歎。”他指了指從剛纔進門到現在的這段路,面上帶着驚豔的表情說道。
“呵呵,理查德先生,這裡的確是我大明皇帝陛下的宮殿,但是這裡只不過是皇宮的外城罷了。”張凡笑了笑說道。說實在的,張凡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管是心裡面怎麼想的,總是會自然而然地帶上一些自豪的情緒。\
“這……”果然,理查德露出了一種震驚的表情,彷彿他的內心根本就不相信張凡所說的話,但是眼前的景象卻是正在告訴着他事實,“……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鄙人此時的感受了,別的都不用看了,這座皇城就已經能夠表現出貴國的強盛和富有了。”
“承蒙誇獎。”張凡微笑着說道。只不過,他的心裡面這個時候又產生了對這些洋鬼子的鄙視之情,總是什麼“少見多怪”、“沒見過世面”之類的話是絕對不會少的。張凡甚至都在想:“你要是早生個八百年,去長安見識見識那大明宮的模樣,那估摸着還不得直接把你的下巴給嚇脫臼了!”其實張凡這番想法也只不過是一時戲想而已,對於大明宮來說,這個時代的人也都是從史書上記載的文字看到了一些,要說見識,那誰都沒見識過。\
“不知伯爵大人是否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一旁的喬安娜說道。作爲一個貴族世家的女性,還是一個軍人出身的女子,喬安娜的感性之中總是帶着許多理性。也正是因爲如此,剛纔的她被震驚的程度很大,但是恢復的卻是無聲無息。
“哦,是這樣的。”經過喬安娜這一提醒,張凡也是想起來自己找他們的原因了,“等會,我要先去拜見陛下,可能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至於陛下他什麼時候會見你們,這我也是做不了主。\馬上會有人帶着二位去偏殿休息片刻。”
“多謝伯爵大人的提醒。”理查德感激地說道。一旁的喬安娜也對張凡做出了表示感謝的動作。
對於他們絲毫沒有被這種近似於傲慢的待客態度而有什麼不高興,反而還感謝了張凡一番,張凡心中並不是不能理解。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們,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王公貴族,不管是中原大地的子民還是遠在萬里之外的人,他們的觀念就是強者爲先,只要實力強盛的人,他說什麼都是對的。
告別了他二人,張凡跟着張居正向着正殿走去。
“遠德,等會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張居正突然這麼問了張凡一句,“你還是給我說個大概,我雖然年紀不大,可也經受不住那些個突如其來的事情。\”
面對着張居正這番帶着些許玩笑的話語,張凡笑了笑說道:“老師不要開玩笑了,學生能有什麼本事讓老師如此擔心。再說等會就算是有什麼大事發生,那也不是學生挑起來的頭。”
“不是你挑的頭,也絕對是你所引出來的。”張居正頗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只是,學生那也是身不由己啊。”張凡頗有些委屈地說道,隨即,他有笑嘻嘻地說,“老師還是不要問那麼多了,要是全都知道的話,這故事不就不好看了嗎!老師只管學着李大人那樣,站在那裡不聲不響,只顧着看場好戲便是了。\”
還沒有走進大殿,張凡就已經能聽到殿中那議論紛紛的聲音,顯然裡面有着不少人。張凡心中不由得嘀咕了一陣,他確實有想過,但是他沒有想過隆慶會搞得這麼隆重,想必是請來了不少人吧。不過張凡也不在意,畢竟人多了,等會纔好看。
“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張居正,太子太傅、錦衣衛都指揮使、忠勇伯張凡,覲見。”報們的小太監用着他那抑揚頓挫的公鴨嗓子高聲喊道。
大殿中方纔的那些個議論聲頓時消失無蹤。張凡和張居正走了進去,一直朝着隆慶那邊走去。一路上,張凡用眼睛的餘光打量了一番站在大殿中的人羣。\好傢伙,這人到的可是真夠全的,賦閒的當值的、有病的沒病的、凡只要是夠格能夠站在這裡的人全都到齊了。甚至到了最後,張凡還發現,就連徐階也是被隆慶請來了,正坐在隆慶右下方的一張椅子上,正在笑眯眯地看着這邊。
二人來到隆慶面前,跪地便拜,口中齊聲山呼:“微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呵呵,免禮,兩位張愛卿,快快平身。”隆慶今天的興致似乎是高的很,話語中都帶着一絲笑意。
“謝陛下。”二人再次齊聲說到,這纔是站起身來。
之後,張居正就回到了右邊自己的位置站好,而張凡也是理所當然地沒有動,他知道隆慶接下來必然是要問他話的。
“張愛卿,此番江南之行,好使如此之長,其間更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當真是辛苦你了。”隆慶對着張凡說道。這番話,隆慶還是帶着歡喜的話音,可是裡面卻也是當真加上了一些關心之情。
下面站着、坐着的這些人哪個不都是在官場上打滾多年,成了精的傢伙,隆慶話語中所包含的關心他們自然是能夠聽得出來的。只不過聽出來之後的反應卻是各有不同,向張居正、馮寶這些和張凡算是同一陣營的人自然是大爲高興;而向高拱這些人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大爲惱火。而剩下的那些人則只有着對張凡深深的嫉妒而已。
“微臣爲陛下辦事,何來辛苦一說。”張凡恭敬地回答。
“你在江南的所作所爲,有目共睹。辛苦就是辛苦,何必如此。”隆慶說道,“快些,將你的所見所聞說來給朕聽聽。”
“是,陛下。”張凡說道。他的心裡明白,好戲就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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