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好，叔叔好。”方綠筱尷尬的打了個招呼。
“啊！你好你好！”張佳倩愣了下，也打了個招呼，然後小聲問曹吾：“我們是不是來得不巧？”
“哪有！”曹吾趕忙介紹道：“爸，媽，這是我同學，我們班的班長，叫方綠筱，她來魔都走親戚，過來找我玩的。”
“是嗎？那可太好了。”張佳倩壓根沒聽進去，進來放下包後，就熱情招呼道：“別站着，快坐！”
方綠筱坐下後，張佳倩一雙眼睛便盯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越看越滿意。
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方綠筱不安的避開眼神，但卻下意識的坐得更直了些。
“小方是吧？”張佳倩溫柔問道：“你屬什麼的呀？”
“得得得！”曹文皓趕緊跑了過來，一把拉起張佳倩道：“我早上還沒吃飯，走，陪我吃點東西去。”
“我還沒說完呢……”張佳倩還待說些什麼，但還是被曹文皓拉出去了。
“阿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不至於吧？”曹吾回身坐在牀上，問道：“你過年期間都會在魔都嗎？”
“嗯，和我爺爺奶奶一起過。”方綠筱臉上的紅暈褪下去不少，她問道：“你們的專輯錄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完成了一半吧！”曹吾伸了個懶腰：“最近可累壞了，天天沒日沒夜的，過得連星期幾都不知道了。”
“我會一些按摩的手法，挺有效的，每次給我爺爺按完，他都覺得放鬆了不少，你要不要試試？”
“不用了吧？”
曹吾剛開口，方綠筱卻直接起身走了過來：“真的，很有效的，不信你試試。”
說着，她直接坐到了牀頭側面，拍了拍腿邊的空處，笑道：“躺這就行。”
“這不合適吧？”
曹吾婉拒道，但卻被方綠筱直接伸手拉倒，躺了下來。
只不過距離太近，他直接躺到了方綠筱的腿上。
“不好意思。”
他剛想起身，方綠筱卻直接伸手輕輕按上了他的腦袋：“沒事兒，這樣更方便。”
曹吾只覺得渾身都繃得僵硬，他自詡幾十年的油滑老男人，此刻卻現出如此少年作態，不禁有些尷尬。
方綠筱是個很漂亮的女孩，而且知書達理，文靜乖巧，但今日曹吾卻發現，這些只是她的表面。
她骨子裡其實是個很大膽，熱情，果敢，激進的人。
和劉靜姝不同，那丫頭表面上大大咧咧，像個假小子一樣，但其實是個很傳統，甚至有些守舊的女孩。如果碰到喜歡的男孩，她反倒會害羞，裝作不在意，甚至會僞裝成要好的哥們兒陪在人家身旁，絕不會輕易表達自己的情感。
但方綠筱卻是那種表面很保守，但一旦認定一個目標，便會立即付諸行動，往往會有些衝動，甚至不計後果。
就像是現在，天知道如果換做別人，她還會不會剩下渣來……
方綠筱沒有瞎說，她的手法的確有其獨到之處，曹吾逐漸真的感覺到原本發脹的腦袋慢慢變得輕鬆了不少，他整個人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感覺怎麼樣？”方綠筱低頭問道，從曹吾的角度看過去，能夠清晰的看到她粉嫩的紅脣上每一絲細紋。
“很舒服。”曹吾滿足的閉着眼睛，好奇問道：“你怎麼會想到學按摩？”
“有一次爺爺說他高血壓，經常頭痛，我就去學了下。”
“真孝順。”曹吾誇讚道。
方綠筱笑了笑，道：“孝順倒談不上，只是習慣性的想要讓別人感覺到開心而已。”
“爲什麼這麼說？”
方綠筱動作稍稍放緩，輕聲道：“從我記事開始，就開始學各種各樣的東西，古文，陶笛，畫畫，算術，每天都會有各種任務，必須完成，完成不了倒不會有什麼體罰，但我媽媽那種極度失望的嘆氣就已經足夠讓我難受了。上學後更是如此，如果考試沒考好，我媽媽就像是天塌下來一般。”
“久而久之，我就養成了習慣，不用她再設定什麼目標，我總會提前設定好，並且努力達到。”
“我會努力學習，練琴，練書法，學繪畫，哪怕那些我根本就不喜歡。”
“我會主動觀察，設想別人會對我有什麼要求或期盼，我就主動去完成它。並不是爲了贏得讚許，只是爲了不讓別人失望。”
“我和爺爺沒什麼感情，因爲我們從小到大見面不超過十次，但我還是爲了他的頭疼學了按摩，因爲這會讓我爸媽在家裡人面前有面子……”
方綠筱原本沒想說這麼多，但一開口卻停不下了。
曹吾只是安安靜靜的聽她說着，她忽然停了口，自嘲笑道：“對不起，你應該不喜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吧？”
“不，這是更真實的你。”這一次，曹吾睜開了眼睛，並且直視着她的眼睛，認真道：“你應該更勇敢的表達自己，就像今天這樣。”
“我也想啊，只是……”方綠筱微微笑道：“我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真正要好的朋友，也沒人願意聽我發這些牢騷。”
“我聽人說過，一個人是由他所有好的和不好的曾經凝聚而成的，無論你的過去有多麼不開心，但是它塑造瞭如今的你，我不想勸你感恩什麼過去，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認識到自己的優秀。”
方綠筱沉默半晌，輕聲道：“謝謝你啊……”
“沒關係，都是朋友。你送了我那麼好的耳機，我送你兩句人生格言不是應該的嘛？”
“對了，說起耳機，我還沒跟你說呢，今天早上我去買的時候去早了，商場還沒開門……”
方綠筱的語氣輕快了不少，說着去買耳機的趣事，但手下卻沒停。
曹吾剛開始還有一搭沒一搭的答應着，但很快就沒了迴應。
“最後我纔到了你這，司機師傅還問我是不是喝醉了呢！你說好不好笑？”
曹吾沒有迴應，方綠筱低頭小聲喊道：“曹吾。”
沒回應。
方綠筱小心翼翼的將他的腦袋從自己的腿上移了下來，放到牀上，站起身卻踉蹌了一下。
她的腿被壓麻了。
拿起包，放輕腳步走到門口，一點一點的打開房門，她回頭看了看熟睡的曹吾，稍稍放大了些聲音喊道：“曹吾！”
依然沒有迴應。
她再次放低了聲音，低到幾不可聞。
“我喜歡你。”
咔嚓，房門關閉。
良久，曹吾才長長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