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推着病牀回了病房，病牀上，一個腿上裹着紗布，睡得深沉的黑瘦中年女人。
她男人看上去比她還老，全程陪伴。
護士安置好中年女子就出去了，張佳倩睡得很沉，這樣都沒吵醒。
男人幫女人掖好被子，衝曹吾陪了個笑臉，便憂心忡忡的拿着個老年機出去打電話了。
曹吾想了想，也出門來到樓道中，給小郭打了個電話。
“喂？在酒店吧？”
“在的，曹哥，有事兒嗎？”
“你把我這個月的行程發過來我看一下。”
“哦，好的。”
沒一會兒，小郭就把行程發來了。
星海音樂學院的事兒了了，最近的行程是哥倫比亞那邊安排的一次脫口秀專訪，是他們總公司旗下的一檔著名脫口秀，《艾倫秀》，錄製地點在紐約，錄製時間是五天後。
五天，應該來得及，曹吾算了算時間，去一趟起碼要花兩天的時間在交通上，因此，自己最多還能待兩天。
已經讓小郭幫忙找本市的護工了，但曹吾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孫翔，他前些年因病住院，請過專業護工，據說是京城挺有名的公司找的護理師，曹吾問他看能不能找到聯繫方式，他想了解一下。
老媽的傷不算太嚴重，曹吾此舉的確有些大驚小怪，但他長時間在外面跑，老媽受傷了都準備瞞着他，這讓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
既然請護工，就請最好的，這樣曹吾心裡也能少些愧疚。
孫翔得知了情況後，表示護理師專業和非專業的的確有很大的不同，他先幫着聯繫一下，回頭把聯繫方式給曹吾。
掛了電話，曹吾往病房走，剛好路過安全通道，餘光掃到了和老媽一個病房的女病人的丈夫，他正蹲在樓梯旁，嘆着氣掛了電話。
他從口袋中摸出了包煙，抽出一根來點上，才吸了一口，就被從樓下走上來的護士看到了。
“住院部不許抽菸！”護士嚴厲提醒。
“哦哦，好嘞好嘞！”男人惶恐起身，弓着腰應了句，又趕忙彎腰用腳將煙踩熄，也捨不得扔，又塞回了煙盒裡。
護士走後，男人重又蹲了回去，目光呆滯，捏着手機，不知在想些什麼。
曹吾看了看，猶豫了下，還是回到了病房。
沒一會兒，男人也回來了。
他從牀邊的一個破舊雙肩包中掏出了一個超市塑料袋，裡面裝着些麪包，餅乾和酸奶，但他卻只是從裡面拿出了另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着個饅頭。
饅頭中間是掰開的，有粉紅的醬汁流出，應該是夾着醬豆腐。
男人應該是餓了，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幫子嚼着，從雙肩包的另一側拿出了個灰撲撲的保溫杯，打開喝了口水。
察覺到了曹吾的注意，男人擡頭看了看，愣了下，笑着問道：“你吃了沒？我這有面包，你吃點兒吧？”
“不用不用，我吃過了。”曹吾婉拒了，問道：“阿姨，這是怎麼了？”
“摔了。”男人的神色一下黯淡了下來：“腳手架上沒站穩，我也沒反應過來……唉！”
曹吾沉默了下，又問：“這應該算工傷吧？”
男人點了點頭：“工地老闆下午過來了一趟，給了一萬塊錢。”
“哦，保險買了嗎？”
“買了，但出院以後才能報。”男人又嘆了口氣：“這一傷，今年算是耽誤過去了。”
“人沒事兒就好。”曹吾安慰了句，農民工權益保障已經比前些年好太多了，要是放在千年前，這樣的傷恐怕能拖垮一個家庭。
現在就強多了，雖然偶爾也有拖欠工資的情況出現，但已經比以前少多了，而且工人們也都強制買了人身意外保險。
晚上十一點多，曹文皓來了醫院。
老爸的工作室並不像老媽說的那樣，只接些星海文化的外包。
相反，在老爸的經營下，工作室在業內已經很有名氣了。
這兩年，工作室已經接過十幾部電影的配音配樂工作了，和國內知名的大導演也合作過，最近老爸就在忙着對接一部明年上映的古裝戰爭片鉅製的後期單子，片子由國內兩大功夫巨星合作，知名第五代導演執導，算是相當大的一個單子。
所以曹文皓才忙到無法兼顧張佳倩這邊，不得不給曹吾打了電話。
曹吾已經跟護士要了陪護的單人牀，幫老爸安頓好後，曹吾便回家休息了。
打了輛出租車，往家開去，司機認出了曹吾。
“你是曹吾吧？黑洞樂隊的那個？”
“嗯，你好。”曹吾有些疲憊，只應了聲便不吭氣了。
司機大哥倒是個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了：“哎呀！我女兒是你的粉絲，手機殼和屏保都是你們樂隊。這趟我不掙你錢，你能跟我合張影就行，回去我給我女兒看，哈哈“
“你家那小區我可太知道了，不知道別人啊！光我自己，就拉過三個記者，都是去你們家那兒挖新聞的，聽說就連你們小區門口的超市，都被記者採訪過。”
“什麼記者，都是些八卦媒體，嘴裡問不出什麼好話。”曹吾笑着吐槽道。
黑洞這兩年合作的媒體都是經過篩選的，星海文化也有自己的媒體渠道，一般的八卦媒體根本採訪不到黑洞。
“我還拉過你們的粉絲呢！說是要去八中朝聖，我尋思你們也不是什麼神仙啊？還弄個朝聖，挺好玩的。”
“都是他們開玩笑的。”
司機大哥很健談，一路上嘴都沒歇過。
到了小區，曹吾和他合了張影，但還是給了他車費。
回到家中，將“臭豆腐”放出來，餵了點貓糧和水，他便去洗澡了。
“臭豆腐”越來越像真的臭豆腐了，原本長條狀的它已經快變成圓形了，曹吾回到臥室，吃飽喝足的它已經趴在牀頭等他了。
拿起手機，曹吾發現有個牛莉的未接。
回撥了回去，響了一聲牛莉便接起來了。
“怎麼了？莉姐？我剛纔在洗澡。”曹吾抱起“臭豆腐”問道。
“哥倫比亞那邊打了電話，要求我們後天趕到紐約等候錄製。”
“後天？”曹吾愣了下，那豈不是說，自己明天一早就得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