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來花瓣片片下落,似一場芳香花雨輕輕撒與美人發間,兩名女子相對而坐,青白兩衣在這滿園春色中卻覺淡雅,遠離俗世煩惱,近郊中的宅子花香四溢,伴着縷縷茶香,兩人良久不語。
“姐姐,我們還有機會到此嗎?”柳如煙低眉拂過那嬌豔的花朵,悠悠問道。
只見對面的正是備受雲裳與瑾琪懷疑的八王府齊側妃,妙音閣盟主齊如夢。齊如夢卸去那終日的精明和豔麗,沉吟片刻道:“如煙,你我姐妹多年,又身處妙音閣高位之中,你當知曉。”
柳如菸嘴角浮現一絲淒涼的笑意:“姐姐,如若那日如夢一無所有還望姐姐能在八王府給我與青兒留個丫鬟的位置。”
齊如夢看着柳如煙傷感的模樣,溫柔道:“八王府永遠給你留有位置,它會是你的家,你和青兒的家。”
“多謝姐姐”柳如煙感動的微笑謝過,偏頭看了看日晷道:“時候不早了,我便先回了,今日多謝姐姐款待。”
“嗯,你先回吧。”齊如夢笑着點了點頭,目送柳如煙纖細的身子消失在門外,微微嘆氣,看着這滿園的桃李不覺苦笑。
如煙,爲了你,我也會努力留住八王府,不然八王府被衆人遺忘,成爲沒落下去的破宅子。可是如煙,我真的能做到嗎?待我們功成之日,還有價值嗎?不,你還有,主子需要你,需要你的聽雪苑,可帶你色衰之時,那時你真的可以身退嗎?
我們終究只是那棋盤上的棋子,執子之人可會心存不忍。
齊如夢低頭看向在熱湯中靜靜沉淪的清茶,終其一生不得自由,何時才能與如煙享受真正的順心如意,那時這個院落該多美。
“盟主,大皇子妃與皇孫殿下剛剛回府,盟主是否……”
“咔嚓”
一聲脆響茶水頓時濺溼了侍女裙襬,滾燙的茶水和破碎的瓷瓶刺破春日輕薄的裙裳劃過嬌嫩的皮膚,侍女一驚,避開碎片匆匆跪下:“盟主息怒。”
“噢,你到說說本妃哪裡怒了?嗯?”齊如夢一個厲眼掃過,帶着一股凜冽之氣直逼侍女的命門。
侍女手心不覺冷汗直冒低聲道:“側妃娘娘息怒,大皇子妃與大皇孫要求出行,奴婢,不敢阻攔。”
“哦,這麼說你倒是委屈的很?”齊如夢冷聲問道,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侍女趕忙磕頭道:“側妃娘娘恕罪”
齊如夢冷冷一笑,從竹榻上緩步走下,微微彎腰,將女子的臉頰用力擡起,冷笑道:“本妃問你,在這路上可曾遇到什麼人?”
侍女肯定的說道:“並無,大皇子妃經過喬裝,請側妃娘娘放心。”
齊如夢將女子的臉重重一甩,笑着說道:“本次就先饒了你,記住了,這府上不想再多一個隨王爺去了的妾侍,你說是吧?”
“是,是,奴婢日後定當小心看管”
“看管?”
“不,是小心服侍大皇子妃與大皇孫。”侍女剛忙回到。今日隨着兩人的共有四名侍女,她的位分最大,也最長臉,原本是想來討功,卻不想被盟主訓斥,她不想死,不想被盟主以妾侍
的身份給直接葬了。最近因爲妾侍不聽話,死在盟主手上的已經有兩名了。其他的過得也是悽悽慘慘。
“嗯,下去吧。”齊如夢冷冷的看着女子的反應,這次所幸無事,要是被有心發現,主子的努力不是要白費了。
“盟主,寧國侯府二姨娘傳了信來說李承胤因爲編排皇室被禁軍羈押了。”
“李承胤?押了便押了吧。”齊如夢實在懶得管他這事,不在意的說道。“這個李承胤倒是挺礙事,告知娘娘,是否下手除了。”
這個李承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日終了以絕後患的好。
“是”
李承胤倒是不知,他報以最大希望之人,竟然想要殺了自己。當然,他現在恐怕已經痛不欲生了。身上的鞭子讓他連哭帶嚎。
“放開小爺,你們濫用私刑!啊!”李承胤極爲不甘的喊道,這些人什麼都不問上來便綁了揚鞭子,自己說是八王爺的私生子,就算涉及皇室血脈,可怎麼也該好聲好氣的對待,自己都說了可以找齊側妃對峙,這些人怎麼都不聽呢。
李承胤哪裡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禁軍牢底,而是天痕的私牢,眼前的都是瑾琪收下的天痕。對於這個想要打雲裳主意的傢伙可是一點也不客氣,便是故意什麼都不問打了再說。一邊打一邊嫌棄,這可是私牢裡最弱的鞭子,這私牢裡死士、敵軍都關過,這麼不禁打的,倒是第一個。
捱了約莫三十鞭子,李承胤那怒氣早就沒了,身上衣衫爛了大半,原本還算細膩的皮膚也打的紅一道紫一道的,聲音嘶啞的求饒道:“各位大爺,各位大爺饒命”
“你是何人?”祺淼冷聲問道。李承胤在芷蘭廳中之時整個人都飄飄然的亢奮着,眼前也是一派晃盪,自然沒有記住雲裳面前擋着這祺淼、祺寒兩人,只當是禁軍中供職的士兵。
李承胤自小便不善習武,多也是練了個花架子,也就沒吃過什麼苦,更何況,這麼長時間裡醉心煙花柳巷,更是不禁打,現在聽聞問話,那不得乖乖的。
“寧國侯府二公子李承胤”
“啪”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下來,直打的李承胤嗷嗷直叫。
“我再問一遍,你是何人!”祺淼惡狠狠的看向李承胤,心中的鄙夷可是絲毫未減。
“寧國侯府李承胤”李承胤吞了吞口水,看着祺淼將要摔過來的鞭子,大聲道:“已故八王爺私子”
祺淼嘴角一撇,冷笑道:“噢,八王爺私子,八王爺已故,當日怎麼不見你去尋親,給我打,打到說實話爲止。”
“別,別打,大爺,啊!”
祺淼頭也不回的出了地牢,地牢裡的氣味實在難聞,忽然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氣,倒是覺得舒坦不少,當然最舒坦的還數看着李承胤被鞭打的慫包模樣,他若是能熬得過這地牢裡的十來種刑法自己說不定還能高看他兩分。果然是廢物。
祺淼出了地牢往書房而去,此刻雲裳公主、瑾琪,連同寧國侯府世子李承啓均在此地。
“瑾琪所言此事的確,奇怪,在府中並不見二弟有何囂張之處,雖然頗有些不成器,卻沒想到會謀害公主,是我
疏忽,請公主恕罪。”李承啓恭敬的說道。
“承啓哥哥不必如此,我們三人自幼便熟識,既然連承啓哥哥都如此說,可想而知李承胤藏得是如何之深。”雲裳笑着說道。李承啓是寧國侯府的世子,前世自己多是辜負了琳儀姐姐,害了他,今生到真是沒法責怪與他。更何況,自己與李承胤曾同牀共枕,不也不知其虎狼之心。
瑾琪溫柔的看向雲裳,偏頭看向李承啓道:“關於他的身世是否有可疑之處?”
“剛剛聽聞倒是提醒了我,這位二姨娘似是八王爺賜下的,至於其他恐怕要問琳儀,後院的事我到並不清楚。”李承啓沉聲道。一方面後院的事情他卻是不上心,另一方面,說是姨娘畢竟是半個長輩,多有些不便打聽。
“嗯,改日我去拜會琳儀姐姐。”雲裳笑着說道。
“二皇兄謀逆一事實屬可疑,甄世子妃可有疑慮之處?”瑾琪低聲問道,既然是雲裳關心之人,那不妨給寧國侯府提個醒,也省得雲裳傷神。
“此事倒是並未告知琳儀,琳儀剛剛有孕,不宜動氣,還請公主幫忙隱瞞。”念及琳儀的身子,李承啓不免有些擔心,均說着頭三月最是兇險,全府上下均封鎖了消息,可這瞞的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自求二殿下能早日脫去罪名。
聞言云裳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原本看着琳萱愁眉不展,還想着爲何寧國侯府連個信都沒有,連琳萱下的帖子也沒有回覆,想來恐怕是怕琳儀姐姐動了胎氣,均給停了,所幸無事便好。
“琳儀姐姐有喜是好事,想來琳儀姐姐是晚輩,也不清楚,不若請王夫人爲我解惑可好?便請孃親幫我下了帖子。”雲裳笑着問道。
“如此甚好。”
三人閒話片刻李承啓方纔告辭離開,望着李承啓離開的背影,雲裳眼中浮現歉疚,前世這位謙謙君子直到最後都沒有對自己抱怨一句,安安靜靜的收拾東西離開寧國侯府,只有琳儀姐姐痛心的來到院中,泣血道:“你會後悔的,從你嫁入寧國侯府的那日起,你該悔!”
是呀,我用今生來悔了。
忽的身子一輕,一個溫暖的懷抱將雲裳從回憶中喚醒,微微擡頭正對上瑾琪關切的雙目。
“似有些心煩?”瑾琪低聲問道,那溫柔的聲音似一彎溫熱的泉水,雲裳嘴角一揚,你許是我的救贖吧。
“只是有些放心了,原本以爲寧國侯府會抗拒二皇兄謀逆一事,看來是我多想了。”雲裳微笑着說道:“承啓哥哥說二姨娘乃是八王府賜下的,莫不是……”
瑾琪嘴角一揚道:“你是覺得二姨娘是妙音閣的人?”
“嗯”雲裳點了點頭。
“查查便知。”瑾琪笑着說道,“進來吧。”
冷軒、祺淼尋聲而入道:“見過主子,雲裳公主。”“見過小姐、三殿下”
瑾琪對着雲裳輕輕一笑,瞥了一眼立在那的祺淼自顧自的端茶而飲。
“李承胤身份可疑,寧國侯府姨娘便是最好的突破口,你們二人前去查實,兩日後給本宮回覆。”雲裳揚聲道。
“是,屬下遵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