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疼!”小墨揪住雲嬋卿的衣襟,疼的四肢打顫。
“小墨,忍着點……娘在這裡,娘一直和你在一起。我們要活下去,要活着才能給你舅舅伸冤,才能給你外公報仇,給雲家上下幾百口人報仇!只要我們還活着,就還有希望,如果我們也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的傷,娘一定會找人幫你治好的……”雲嬋卿微顫的將小墨的下巴推了上去,她的臉上滿是淚水,身上全是明翠的鮮血,荒園裡不時吹過一陣冷風,顯得十分淒涼。
“娘……不哭……小墨乖……小墨不疼……”小墨的聲音顫抖着,他此刻真的疼痛難忍,可他卻一直緊咬牙關的忍着,堅強的不肯哭出來。他的眼睛是那麼清純,那樣的透亮,甚至還在努力的安慰自己的孃親。
“小墨乖……小墨,乖……孃的好孩子……是娘對不起你……是娘對不起你……”雲嬋卿將臉深深的埋在了小墨的脖頸處,無聲的痛哭了起來。
哭夠了,雲嬋卿便小心翼翼的將墨哥兒抱到牀上,用乾淨的棉布給他包好傷口,再蓋上了一層薄薄的被子,然後又將昏迷不醒的明翠也搬了進來。
明翠流了很多血,如今缺醫少藥,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去……
給明翠包紮好傷口,把她也放在牀上安頓好之後,雲嬋卿便再次死死的抱住了墨哥兒。她的墨哥兒疼的小臉蒼白,如今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卻還努力的想要在她面前擠出笑容。
有那麼一瞬間,雲嬋卿甚至想過要和墨哥兒一起尋了短見,也好讓墨哥兒少受一些痛苦。可只要一看到墨哥兒那雙明亮的眼睛,她就怎麼也下不去手了。她最終還是忍着痛,咬着牙,選擇了要堅強的活下去。
她要隱忍,要報仇,要堅持不懈的活着,要不畏艱險的活着!
……
可是,雲嬋卿想要活下去,別人卻不見得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章玉瑋白天吩咐了不準任何人靠近荒園,可是,他畢竟常年領兵在外,除了他的隨身侍衛聽他的話,這府裡其實早就是沈姨娘在做主了。當晚,沈姨娘便帶着貼身的嬤嬤來到了荒園。
“雲嬋卿,你怎麼還不去死?你爲什麼還不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就是這座將軍府真正的女主人!”沈姨娘站在門框邊,陰戾刺骨的咆哮着。
雲嬋卿一睜開雙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猙獰扭曲的臉。
這世界上就有這樣一種人,她們從來看不到自己得到的幸福,她能看到的只有別人擁有的一切美好,然後引發自己內心瘋狂的嫉妒。
雲嬋卿一臉冷漠的看着沈怡琳,說道,“就算我死了,章玉瑋也不會把你扶正的。因爲你對他的仕途沒有任何幫助。別說他根本不曾愛過你,就算你真的是他深愛的女人,他也不會把正妻的名分給你的。因爲,他會覺得浪費!”雲嬋卿回答的很平靜,卻正好戳中了這個女人的痛處。
“雲嬋卿,你竟然敢這麼和我說話!你憑什麼這麼和我說話!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沈姨娘的聲音一下子就拔高了起來,她惡狠狠的瞪着雲嬋卿,尖厲的威脅着,“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還是省省吧!只要章玉瑋不想我死,你就沒那個膽量來動我。章玉瑋的性格你不會不瞭解的。如果你敢違揹他的命令,哪怕動我一分一毫,他都會毫不留情的要了你的命!”雲嬋卿仍舊低頭抱着小墨,連看她一眼都欠奉。
“雲嬋卿,我承認,我是不敢殺你!但是,我不敢殺你,不代表我不能折磨你!”沈姨娘眯着眼睛打量着雲嬋卿,然後突然陰陰的笑了起來。
“夫人,咱們還是不要和她廢話了,她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種人。老身先來折磨折磨這個小畜生!看她會不會心痛,看她還敢不敢牙尖嘴利,敢不敢對夫人您不敬!”郭嬤嬤捋起袖子,向雲嬋卿走了過來。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一定會讓章玉瑋知道你的所作所爲!”雲嬋卿冷冷的看着沈姨娘。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竟然需要用自己最恨之人的名義,來保護自己和孩子。
“這幾天夫君都要出去應酬,你不會有機會告狀的!”沈怡琳看着雲嬋卿,心裡突然涌起了一種嗜血的殘忍,她真的不想再忍受這種日子了,她想要殺了雲嬋卿,想要永絕後患,“郭嬤嬤,你說,如果我現在就把這個賤種淹死,再把這個賤人也吊死,然後僞裝成她自尋短見的樣子,夫君會發現嗎?”
“將軍一定不會發現的!夫人果然妙計!”郭嬤嬤一臉的吹捧之色,甚至還對此躍躍欲試。
“我……也這麼覺得呢!”沈怡琳當即惡從膽邊生,她笑靨如花,卻帶着劇毒,“夫人,就讓我親自送您一程吧,也不枉您當初那麼大度的接我進府,讓我有機會侍奉郎君。你還是放心的走吧,我會照顧好郎君的!”
“你!”雲嬋卿故作鎮定,做最後的掙扎,“你這麼做,章玉瑋一定會發現的!”
“夫人,您還是認命了吧,早死早超生,省得還要連累了孩子受苦!再說,老奴的手腳還是很麻利的!不會讓您等太久的……”郭嬤嬤讓兩個婆子死死的按住雲嬋卿,然後粗手粗腳的將小墨抓了出來。
郭嬤嬤的粗手粗腳,碰到了幾下小墨的傷處,生生把墨哥兒給疼出了眼淚。郭嬤嬤一邊狠狠的擰住小墨的胳膊,不讓他掙扎逃跑,一邊吩咐人端了水盆進來。
雲嬋卿拼命地掙扎着,叫喊着,卻沒有一個人能聽到。她欲撲向孩子,卻被身後的雙手用力的扯住頭髮,按住身體,讓她動彈不得。
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種酷刑,卻沒有一種能比的上親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看着自已的親骨肉在死亡的面前掙扎,卻無能爲力!感受着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人瘋狂的了。
看到雲嬋卿已經陷入了絕望,沈怡琳的胸中終於涌起一股殘忍的快意。她大笑着,吩咐郭嬤嬤把小墨按入水盆之中……
也許是求生的本能,小墨當即瘋狂的扭動起來……只是,他一個年僅五歲的孩童,又怎麼比的上郭嬤嬤的力氣,無論他怎麼掙扎,都只是徒勞無功罷了……慢慢的,小墨掙扎的力度越來越輕,最終,靜止了下來……
窒息般的痛苦從雲嬋卿的胸口處傳來,好像將她的心肝肺生生的絞碎,愈絞愈疼——她的墨兒,她可憐的墨兒,終究還是死了……
孩子的慘死,讓雲嬋卿彷彿墜入無間地獄!
她一步一步的爬到水盆前,抱住小墨那柔軟的身體,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柔柔的哄着:“乖……墨兒,不疼了……以後……再也不疼了……”
“小墨乖,孃親不會拋下你的。你等着娘,孃親這就來陪你!”雲嬋卿的眼裡流下了血淚,她緊緊的抱着小墨,衝向了屋子的廊柱。
“轟!”……
雲嬋卿沒有直接暈倒,無盡的恨意支撐着她爬坐起來。鮮血從她的頭頂汩汩的流下,沾滿了她的長髮,她的面頰,她身上的衣服,她懷中的孩子,甚至沾染了她腳上的繡花鞋……
刺目的鮮血嚇了沈怡琳一個激靈,生生向後退了好幾步,這才穩住了身形。
“怎麼?這就怕了?你的恐懼,這只是開始……”雲嬋卿突然嘲諷的笑了,她含着自己的血淚,握着自己的鮮血,指天發誓,“我雲嬋卿,此身願化爲惡鬼,靈魂永墜無間地獄,只求將所有欺辱我母子之人,全部拖入無盡地獄之中。”
如果退一步是無間地獄,那麼她願意進一步,更進一步,將所有意圖謀害她們母子之人,全部送進死亡的深淵之中。
即便化爲厲鬼,即便永墜地獄,都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