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這個突然呆愣的老人,王青茵不禁無奈嘆口氣,又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可憐人。
老婆子突然想起發生了什麼,身體不住的害怕和顫抖,哆哆嗦嗦道:“小姐饒命,老奴真是昏頭了,居然胡言亂語,還望小姐大人有大量放老婆子一條生路…”
“你可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王家府裡的?”
“奴、奴才,不、不、不知……”老婆子已經是全身僵硬地匍匐在炕上了,心裡顯然已經清醒過來。
“你口口聲聲說要見我,那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啊?奴才當時不清醒,奴才並未有什麼事要說,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面對遲遲不開口的人,王青茵一直很有耐心:“事已至此,你還是原原本本都道來吧,與其日後不小心再被下藥說與別人聽還不如告訴我這個正主,你所說的話不就是與我母親有關?”
老嬤嬤一愣,她想不起自己之前究竟都說出了哪些話,努力回想,腦子裡卻也只有一句彷彿是關於先夫人的,腦海裡還閃過之前見過的一個年輕婦人,她馬上意識到了那個人是誰,早就聽說老爺的續絃是個年輕的商家女,果然如此!想到以前的夫人,老嬤嬤心下惋惜,又看看面前的小姐,簡直是與當年的夫人一模一樣啊。
王青茵一直在等她開口,她也懷疑這個人的身份,只是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以及觸及到她的目光,王青茵覺得這個人不會說謊,唯一疑惑的是爲何李嬤嬤對這個人沒有印象?李嬤嬤是母親身邊的老人,又是跟着母親從京城遠嫁到應天府,對於當年府裡的老人不應該不識啊。
就在王青茵疑惑時,老嬤嬤開口了:“奴婢本是在莊子上做事的人,早年是鄉下的普通婦人,因爲一場乾旱家中欠債,幸得夫人去南邊的莊子上休養時遇見並幫奴婢一家度過了難關。也因爲這樣奴婢便被招進莊子上幹活補貼家用。”
說到這裡,緩緩停頓,王青茵聽得出她氣息尚不足,示意丫頭倒了杯茶給她後道:“是不是那時母親身邊只有大丫鬟服侍,李嬤嬤恰巧不在跟前,所以您並不識得李嬤嬤?”說罷便朝李嬤嬤使了眼色,李嬤嬤上前來與這老嬤嬤對視。
老嬤嬤仔細辨認跟前的認,卻是不記得的搖頭。
“夫人當時近前伺候的人確實只有年輕的姑娘,這位姐姐想是沒有去。”這倒是說了實話,李嬤嬤確實是沒有去過王家城外南邊的莊子。這也只是王青茵稍微的試探。一般之人是聽不出她話裡的模糊。只有心存不軌的人才會刻意去顧及她的問話,若是這位嬤嬤是有心人派來的那她一定會順着王青茵的話說下去而不是直接否認。當然也不乏有人知道這件事而冒充,只是目前王青茵並未看出不對的地方,便先這樣吧。
老嬤嬤接着道:“之後夫人便在莊子裡住下來。沒有幾日奴婢在莊子裡突然看見另外的兩個婦人,且這兩人都有身孕。奴婢當時已是兩個孩子的孃親,自然看得出來這兩名婦人均是快要生產了。奴婢當時就想,爲何夫人要親自照料她們,她們看起來地位低下,夫人不僅花大價錢去附近鎮子上請大夫和穩婆,還把村裡有經驗的兩個穩婆也叫去了,不出半月那兩名婦人果然產下嬰兒,聽說兩人間隔只有幾天。”
“因爲那個時候夫人只帶了自己的人在莊子裡伺候。原本在莊子上幹活的人都被命令暫時不用過來,夫人下令不辭退任何人,於是大家都沒鬧也就安心在家等着,所以沒人能親眼瞧見那時的事,只有我因爲懂得一些廚藝和生養之道被夫人留下來了。但我也只是遠遠地待在廚房,沒有夫人的召見不會踏入正房主院。”
王青茵隱隱地猜到了接下來的事情,她問道:“是不是後來發現兩個女子只有一人活了下來,而孩子也只活了一個?”
“原本只是富人家裡的私密事,村子裡的人也都知趣不會隨便說道,奴婢也只知道好好聽從夫人的安排便是,後來夫人帶着孩子離開了,再後來另一位養好身子後也離開了。這件事便這樣不再被提及了。”
若是這樣就不會有後面的事,誰也想不到事隔多年竟然有人生生把當年的事挖出來了,目的當然是對付自己這個得益人。因爲當年的男嬰成了自己的兄長,也鞏固了自己母親的地位。
後面的話,老嬤嬤有些遲疑地道:“前些日子,不知怎麼回事有人牽扯出這件事情,還把當年難產而死的姨娘被埋的地方找出來了,且還說,裡面也有一具嬰孩的…屍體…”
王青茵心下顫抖,果然有心,有心又出其不意,若是一般人早就被搬倒了,可惜佈局的人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王青茵已經先一步得到風聲……
若不是邾易提醒她,她不會想到當年還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更不會知道原來王青妍那麼針對自己是這樣的原因,這件事的詳細情況恐怕連李嬤嬤都不知道,因爲當時的母親應該是臨時接到第二個孕婦的,那個人就是孫姨娘,王青妍的生母。
不出所料的話,這件事應該是王青妍派人所爲,目的是利用賈氏對付自己,是想讓自己的母親背上殘害子嗣的罵名麼?更想讓自己缺失大哥的疼愛吧,也許還有父親的。
剩下的事情不用說王青茵也已經知道了,被人利用說出當年之事且還是含糊不清,不得不引人遐想,真是大費周章。
王青茵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難道自己前世是因爲這個纔會被親姐害死的麼?
李嬤嬤此刻也已經明白了,她雖然不知道當時待產的人還有孫姨娘,但她相信自己從小就服侍的主子,死去的那個絕不會是自家小姐害死的,而那個沒能存活的孩子也不是因爲小姐陷害。
彷彿察覺到了李嬤嬤的心思,王青茵緩緩道:“這是有心人利用,母親絕不會做這等事情,否則這位嬤嬤不會活到現在來驗證當年的事情,母親雖然不是什麼絕頂聰明之人卻也不是愚蠢之人爲自己留下這麼大的把柄。”
“對、對,奴才也不相信夫人是那樣的人,當面若不是夫人,奴才一家也不會得救,況且夫人雖然收了奴才做活,卻並沒有給奴才籤賣身契,奴才的兩個孩子也不是奴籍,如今都已經成家過着普通人的生活,只是奴才感念夫人恩惠一直守着莊子卻不想被有心人利用。”
“什麼?你的意思是那個莊子也是母親的?”
“這,奴婢並不能肯定,只是知道府裡的老爺從來沒有去過,當年夫人在的時候一直是夫人掌管,後來夫人去了也沒有派別的管事過去,一直都是老人,莊子的收成雖然一般這麼多年也養活了很多人。”
王青茵蹙眉,難道這件事父親真的是一點不知曉?可是當年大哥被母親帶回府裡父親就一點不懷疑?難道說,大哥真的是孫姨娘所生,所以父親纔不會懷疑?如果是真的,這纔是幕後之人的真正目的,揭開大哥的身份……
一時之間,王青茵被這想法嚇到了,如果是真的怎麼辦?那她與大哥?不能接受,這麼多年都當自己是嫡親妹妹的人突然變成別人的嫡親哥哥,她接受不了怎麼辦?
留在屋裡的李嬤嬤和紫嫣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發展方向,只是看着王青茵的臉色漸漸地不好看,甚至身體有些微微發抖,紫嫣有些擔憂道:“小姐,您怎麼了,可是有些不舒服?”觸及到王青茵有些冰涼的手不禁又着急道:“嬤嬤您快來,小姐身體不適。”
李嬤嬤纔剛從聽到的事情中迴轉過來,與紫嫣一起扶着王青茵坐下,待慢慢緩和了,王青茵才道:“事關母親,還請嬤嬤您日後隻字不提,不管對誰都是,我會負責您的生活起居,若是您原意還請先住下,待事情穩定了我會派人好好安置您,如今只能委屈嬤嬤了,我希望嬤嬤今後對任何人都只說不知道有什麼事,今日出現在府中只是因爲想念舊主。”
“是是,夫人是奴才的恩人,小姐對奴才也不薄,若不是小姐老奴只怕這會兒不知道病在何處,也說不得這把老骨頭已經去見閻王了,奴才一定守口如瓶。”她雖然只是個鄉下奴僕,卻也知道好壞,一般富人家的主子見她這樣根本不會請大夫安置,只會利用完了關在柴房或是丟出去不管。
就這樣被撩起的漣漪並未被掀起大的波動,已經幾天了,疏影閣仍是一點動靜也無。賈氏的耐心也一點點消磨殆盡。
王家的東廂院裡,自從有了主人後便變得有些神秘,王家的人沒有人敢靠近。而這些日子,邾易私底下與陳家有了接觸,因爲幾日沒有見到王青茵便問起來:“這幾日表小姐都忙着什麼?”表小姐這聲稱呼底下人都知道世子爺說的是誰,邾易也只這樣稱呼過王青茵。
自然有人馬上就道:“表小姐前幾日救了一個老婦人,這兩日聽說又招大夫進府,看小姐的意思是不想聲張,屬下便讓人暫時按兵不動。”